他林淵,前世在實驗室的輻射和劇毒中掙紮求生時,就明白了一個道理——
當世界把你按進爛泥裡,連呼吸都成了奢望時,任何遞到你手邊的東西,哪怕是裹著糖衣的砒霜、是通往地獄的契約。
你唯一能做的,就是死死抓住它,用儘你殘存的每一分力氣,把它攥進血肉裡。
然後,咬碎它、吞下去,哪怕代價是永墜深淵。
一絲瘋狂到極致的光芒,在林淵那雙原本死氣沉沉、此刻卻亮得駭人的眼眸深處點燃。
那光芒,比庭院裡積雪反射的寒光更冷,比骨髓深處滲出的冰冷更深沉。
他用儘全身殘存的氣力,將那個混合著血沫、瘋狂與無儘恨意的意念,狠狠砸向那片深紅視野,砸向那個標注著“???”的選項:
“選三!給我……加到爆——!!!”
轟——!!!仿佛整個宇宙在耳邊炸開,又仿佛是無邊無際的寂靜瞬間吞噬了一切,林淵的身體沒有動,依舊蜷在那張破敗的太師椅上。
然而,就在他意念落下的那個刹那——以他為中心,一股無形的、無法被凡俗感知的“震蕩”,無聲無息地擴散開來。
前廳內,那幾片掛在斷梁上、隨風飄蕩的殘破蛛網,毫無征兆地靜止了。
不是風停了,而是構成它們的某種“存在”,某種維係其形態的、最基礎的規則之弦,被一隻無形的、絕對漠然的手,輕輕撥動了一下。
下一瞬、蛛網消失了,不是碎裂、不是燃燒、不是任何物理意義上的湮滅,是存在意義上的“抹除”。
如同黑板上的粉筆畫,被無形的橡皮擦輕輕一拂、不留絲毫痕跡。
緊接著,是太師椅扶手上,林淵指甲摳入的那道深深裂痕邊緣。
一小片木屑無聲無息地分解了,分解成比塵埃更細微、更基礎、更無法被理解的“無”。
庭院裡,一片被狂風卷起的枯葉,正打著旋飛向緊閉的廳門。
在接觸到門板的瞬間,它沒有發出任何撞擊聲,而是直接“嵌”了進去,仿佛門板是水麵,枯葉是投入水中的石子,隻是沒有漣漪。
門板的木質紋理和枯葉的脈絡,在接觸點詭異地、毫無排斥地融合在了一起,形成一片無法言喻的、混亂而靜止的怪異斑駁。
縮在遊廊柱子後的林虎,猛地打了個寒顫,下意識地裹緊了身上的皮襖。
“嘶……這鬼風,怎麼一下子……這麼邪性?”他嘟囔著,狐疑地抬頭看了看黑沉沉的天,又下意識地瞥了一眼死寂無聲的前廳大門。
不知為何、心頭莫名地升起一股寒意,像被什麼無形的東西舔了一下。
前廳內,林淵的意識被拋入了一片絕對的虛無,沒有光、沒有暗、沒有時間、沒有空間,隻有一種冰冷的“觸感”。
仿佛有億萬根無形的、比發絲更纖細億萬倍的冰冷“絲線”,正從他的靈魂最核心處被強行抽出。
沒有疼痛,隻有一種難以言喻的、被徹底剖析、被分解、被“獻祭”的絕對虛無感。
他的靈魂在震顫,在發出無聲的尖嘯,仿佛下一秒就要徹底崩解成最原始的混沌。
【深紅……獻祭……確認……】那個冰冷的、非人的聲音,再次直接響徹於這虛無的意識之海。
【開始……承載……】嗡!一股龐大到無法想象、混亂到超越邏輯的信息洪流,如同決堤的星河,猛地灌入林淵即將潰散的意識。
那不是知識、不是力量、不是任何可以理解的概念。
那是扭曲的規則碎片,是崩塌的時空鏡像,是星辰生滅的低語,是萬物在“存在”與“非存在”邊界掙紮的尖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