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睫毛輕顫,額角滲出冷汗。
藥感穿透生死之界,她終於“看”到了那毒的軌跡——
就在此時,殿外忽有暗衛疾馳而至,墨十單膝跪地,聲音低沉如雷:“掌令使,通風者已斬。但……他袖中藏有半張密令,指向宮中某位貴人。”
雲知夏未動,隻指尖微屈,九針在手,寒光凜冽。
她睜開眼,眸底如淵,映著太子青灰的臉,也映著這滿殿人心的深淵。
銀針懸於半空,隻待落下一瞬——
她閉目,藥感再啟,意識沉入那錯綜複雜的經絡迷宮,追尋那毒流的源頭。
她閉目施針,藥感如絲如縷,順著指尖銀針悄然滲入太子經絡。
那一瞬,天地仿佛靜止,萬籟俱寂,唯有她心神所聚,如鷹隼俯衝**山萬壑之間,直擊命門。
太子體內,經絡如河,血流如溪,而那團漆黑如墨的毒流,正沿著心絡緩緩蠕動,似有靈性,如蛇潛行,每一寸推進,都在侵蝕生機。
雲知夏的意識如刃,剖開迷障,清晰“見”到毒素的軌跡——它已深入“神闕”與“膻中”之間,再進一步,便是心脈崩裂、神魂潰散之局!
不能再等!
她十指微顫,卻穩若磐石,九枚銀針在掌中如星子排布,指力一吐,銀光乍閃——
“回天引!”
針落如雨,分刺“天泉”“極泉”“陰郤”“通裡”等九處逆脈要穴,針尖入肉三分,角度毫厘不差。
她以藥感為引,以氣血為橋,硬生生在經絡中逆向開辟一條通路,將那股毒流強行折返,逼向皮表!
殿內死寂,連皇帝的呼吸都凝滯了。
忽然,太子喉間一聲悶響,胸口劇烈起伏,猛地張口——
“哇”地一聲,嘔出一塊黑如焦炭、腥臭撲鼻的血塊,落地竟“滋滋”作響,腐蝕青磚!
眾人駭然退後。
而太子原本青灰的麵色,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死氣,呼吸漸穩,胸膛起伏有力。
他眼皮微動,緩緩睜開,目光雖弱,卻清明如初雪。
滿殿嘩然!
太子嘴唇微動,聲音沙啞卻字字清晰:“柳元敬……不該掌太醫院。”
一句話,如驚雷炸裂!
柳元敬當場踉蹌後退,臉色慘白如紙:“你……你說什麼?!”
皇帝猛地站起,龍袍翻飛,顫聲問:“你……清醒了?你一直……聽得見?”
太子緩緩轉頭,目光掃過殿中眾人,最終落在皇帝臉上,點頭:“父皇……我一直醒著。隻是……說不出話,動不了身。”
此言一出,滿殿死寂,繼而嘩然四起!
文武百官麵麵相覷,太醫院諸醫臉色鐵青,有人冷汗直流,有人目光閃爍。
原來太子並非昏迷,而是被藥控神誌,淪為傀儡!
而主持藥方的,正是太醫院院正——柳元敬!
雲知夏緩緩鬆針,九針拔出,每根針尖都凝著一絲黑血。
她指尖發涼,額上冷汗如雨,胸口卻驟然一緊,仿佛有千斤巨石壓落!
“轟——”
心口劇痛如刀絞,她猛地咳出一口鮮血,猩紅濺在雪白衣襟上,如雪地綻梅。
眼前一黑,身形晃了晃,直直倒下。
“掌令使!”小滿驚叫。
墨十早已怒目如血,目光掃過殿門,隻見一名太監正欲悄然溜走,袖中鼓囊。
他身形一閃,如鬼魅掠出,刀光如電——
“哢!”
人頭落地,屍身倒伏。
墨十從其懷中抽出半張密箋,上書“銀針九路,逆脈導毒,手法已錄,速呈徐大人”。
徐太醫親信,通風報信!
“好一個太醫院!”墨十怒極,刀鋒直指殿中群醫,“你們不救太子,反要毀我掌令使之術!”
就在此時,殿外一陣沉穩腳步由遠及近,玄色蟒袍翻飛,寒風卷入,一道峻拔身影大步而入——
靖王蕭臨淵。
他眸如寒星,掃過滿殿狼藉,目光落在雲知夏蒼白如紙的臉上,眼底驟然翻湧風暴。
他大步上前,俯身將她抱起,動作輕得仿佛捧著易碎的琉璃。
“你贏了天下。”他低頭,聲音低啞,幾不可聞,“卻差點……輸了自己。”
藥閣眾人齊齊跪地,沈青璃含淚高呼:“掌令使!”
唯有小滿未跪,她跪在雲知夏倒下的地方,拾起那枚染血的銀針,指尖撫過針尖黑血,低聲喃喃:
“她沒倒,我們就不能停。”
燭火搖曳,映著那枚銀針,寒光未熄。
而雲知夏陷入無邊黑暗,意識沉墜如淵。
在那混沌深處,似有一縷白影緩緩浮現——
一位老嫗,白發如雪,手執藥杵,立於霧中,輕輕搗藥,聲聲入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