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步齊出,隻待那一夜,門開而人不得入,欲逃而罪已錄。
她轉身,吩咐小竹:“傳令下去,藥閣即日起加強守備,所有密檔重鎖三重,非掌令親令,不得啟封。”
小竹應聲欲退,卻被她叫住。
“等等。”雲知夏忽然停步,目光落在窗外一株枯死的藥藤上,良久,才淡淡道,“再派人去城西‘濟仁堂’查一查,最近可有異常進出。”
小竹一怔,點頭退下。
墨八立於廊下,看著她孤影佇立,忍不住低聲道:“您已布下天羅地網,何須再查小藥鋪?”
雲知夏未答,隻抬手拂去肩頭一片落葉,聲音輕得像風:
“他們敢動皇陵,便敢動民間藥源。今日是供香,明日……未必不是藥油。”
她眸光微斂,寒光乍現。
“我等的不隻是他們上門,而是——他們露破綻的那一刻。”兩日後,藥閣晨鐘未響,急報已至。
城西“濟仁堂”昨夜遭劫,十壇“軟骨藥油”不翼而飛,門窗無損,守鋪學徒昏睡不醒,脈象虛浮,正是中了迷香之征。
坊間流言四起,說是江湖賊寇為煉製毒藥而來,可雲知夏隻一眼便看穿——這不是劫掠,是調虎離山,更是試探。
她端坐藥閣主殿,指尖輕叩案上密報,眸光冷冽如霜。
“軟骨藥油……凡人服之筋骨酥軟,三日難行。若混入軍中飲水?”她唇角微揚,笑意卻未達眼底,“一場兵變,隻需一壇。”
沈青璃立於階下,麵色發白:“掌令使,城南禁軍駐地距濟仁堂不過三街之隔,若賊人圖謀不軌……”
“他們圖的從來不是禁軍。”雲知夏緩緩起身,素手一展,將一張暗紋藥箋置於案上,“你看這油漬殘留——邊緣呈蛛網狀擴散,非潑灑所致,是有人用布帛刻意吸附。帶走的不是藥油,是‘樣本’。”
她聲音輕緩,卻字字如刀:“他們在驗藥性,試配比,為的是下一步——以藥代毒,以醫為刃。”
殿內死寂。
片刻後,雲知夏抬眸,目光落向沈青璃:“你帶人去追,順著城南廢巷一路搜查,留下足跡、散些藥粉,務必要讓‘他們’看見——我們慌了,亂了,急著找藥了。”
沈青璃一怔:“可……若真賊人逃脫?”
“逃?”雲知夏冷笑,“我讓他們走的。”
她袖中滑出一枚玉瓶,瓶中液體澄澈如水,唯在光下泛出極淡的紫暈——三日前封存的“護心丹”母液,此刻已被她親手混入微量“斷魂霜”衍生物。
此毒無色無味,遇熱不顯,唯在劇烈運動後隨汗液滲出,沾膚即留微不可察的赤紋,三日不散,如同命門烙印。
“我要的不是找回藥油。”她將玉瓶交予暗衛,“我要的是——他們親手把罪證,帶回昭寧宮。”
當夜三更,月隱雲深。
小竹伏於高台暗角,手中密線連著望遠鏡樞軸,聲音壓得極低:“掌令使,來了!昭寧宮密使攜鑰現身,目標廢棄藥窖後牆暗洞——是您埋藥之處!”
雲知夏立於觀星台最高處,黑袍獵獵,目光透過鏡片,清晰捕捉到那道鬼祟身影——趙德全親信太監,手持“自毀鑰”,撬開石縫,取出藏匿的玉瓶,甚至未拆封查驗,便迅速藏入懷中,轉身欲退。
“走得這麼急?”她指尖輕扣腰間藥感香囊,香囊內細針微微震顫,感應到百丈外那瓶母液已被移動,“怕門鎖死?還是……怕心虛?”
她低笑出聲,眼底寒光暴漲:“你們要替罪羊?好啊——這藥,我親自喂到你們嘴裡。”
遠處山道,火把忽現,墨八立於暗影之中,望著那群倉皇離去的身影,低聲喃喃:“她不是在防賊……是在請客。”
風過林梢,藥香隱動。
雲知夏轉身,拂袖入殿,隻留一句冷語:“傳小滿。”
“明日辰時前,我要她以藥童身份,混進城南軍營外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