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起,火光在遠處山道若隱若現。
她眸光一冷,低聲下令:“準備第三重。”
但她沒有動。
她隻是站在那裡,像一座山,擋在藥閣之前。
身後,是百名弟子的呼吸;身前,是千軍殺意。
而她心中,隻有一念:
從今往後……第202章藥閣門前跪的是心(續)
火光自山道兩側悄然燃起,如赤蛇蜿蜒,沿著早已埋好的火線疾速蔓延。
那火勢起初微弱,卻瞬息成勢,轟然一聲,攻城梯底部的火藥被引燃,木架在爆裂中寸寸斷裂,轟然倒塌,砸入禁軍陣中,慘叫四起,煙塵衝天。
雲知夏立於煙火之間,白袍染血,發絲飛揚,目光卻如寒星不滅。
她看著那斷塌的梯架,聽著敵軍陣中的哀嚎,卻沒有半分動容。
她知道,這不是殺戮,是震懾——以最小的傷亡,守住最大的道義。
就在此時,藥閣門前塵土翻揚,一隊人影自側嶺蹣跚而來。
為首者披甲殘破,右臂空蕩,左腿拄著鐵拐,正是殘燭堂死士阿鐵。
他身後數十人,皆是昔日戰場退下的傷兵,斷肢者有之,瞎目者有之,卻人人背藥囊、佩短刃,步伐雖緩,卻堅定如鐵。
“藥閣救我命,今日,我以殘軀還!”阿鐵聲如裂石,將鐵拐重重頓地,率先橫身擋在門前。
殘燭堂列陣,如一道血肉之牆,矗立於藥閣之前。
他們沒有精良兵器,沒有鎧甲護體,卻用身體築起最後一道防線。
雲知夏望著他們,眼底微動,喉間一澀。
她曾救他們性命,而他們,如今以命護她道統。
她緩緩抬手,指尖用力一扯——
“嗤啦”一聲,那繡著金鳳紋的王妃披風應聲撕裂,布帛紛飛,如蝶墜塵。
她將披風狠狠裹住高台上的藥閣旗,玄底金紋的“濟世”二字在火光中獵獵生輝。
她高舉旗幟,聲音如刀劈山河,響徹雲霄:
“從今往後,我不再是誰的妃,我是——藥閣之主!”
話音落,她反手一揚,掌中止血粉如雪紛揚,撒向半空。
粉末在陽光與煙塵中折射出點點金芒,如星雨灑落。
“你們帶的是刀,我帶的是藥——”
她目光掃過千軍,冷如霜刃:
“今日,藥比刀快!”
禁軍攻勢徹底停滯。
有人放下了弓,有人後退一步。
他們看著那滿地藥錄、那跪地哭訴的百姓、那以殘軀為盾的傷兵,忽然分不清,究竟誰才是亂臣賊子。
第三日午時,宮中鐘鼓齊鳴。
裴公公持黃綾聖諭,顫巍巍登臨山門。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藥閣救民於水火,濟世於危難,功在社稷,德被蒼生。自即日起,藥閣無罪,為民醫正統,天下醫者,皆可來學,朝廷供資,不得阻攔!欽此——”
山門寂靜,繼而爆發出震天歡呼。
百姓跪倒一片,老藥農伏地叩首,淚流滿麵。
沈青璃攥緊藥囊,指尖發白,終於釋然一笑。
小滿抱著藥錄地庫鑰匙,哭得像個孩子。
柳元敬雙膝跪地,青袍染塵,仰頭嘶吼:“禮崩樂壞矣!此等妖術橫行,古法將亡!醫道不存,綱常儘毀!”
無人回應。隻有風,卷著藥香,掠過他扭曲的臉。
雲知夏未看他一眼。
她轉身,指尖輕輕撫過新立的鐵碑——碑麵尚帶鐵匠餘溫,刻著一行小字:
“藥灰不冷,心火不熄。”
墨十一隱於鬆影之下,望著山門前黑壓壓跪拜的百姓,第一次低聲感慨:
“這一仗,王爺沒動刀,卻贏了天下。”
遠處,一隻信鴿振翅而起,掠過藥閣高台,飛向昭寧宮深處。
它腳環上纏著半片焦黑的圖卷——那紋路殘缺,卻依稀可辨“逆心導引”四字,邊角還沾著一絲暗紅,似血,似藥漬。
而此刻,雲知夏立於高台,接過小滿遞來的最新《醫政快報》。
她翻至第二頁,目光驟然一凝——
指節微微收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