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之上,雲知夏唇角溢血,卻笑得璀璨如星。
而她,不過剛剛開始。
風起,火揚,地脈深處傳來第一縷沸騰之聲——第249章心火燃處,百人同聲(續)
聲浪未絕,地脈已怒。
藥靈露在九井之中驟然沸騰,如煮沸的黑汞翻滾不休,蒸騰出腥甜刺鼻的濃煙,直衝雲霄。
那不是霧,是怨,是千百年來被封禁、被煉化、被奴役的藥魂哀鳴!
井口邊緣寸草不生的地磚儘數皸裂,裂紋如蛛網蔓延,金紋陣圖瘋狂閃爍,似有某種古老意誌正從沉眠中驚醒,暴戾而癲狂。
“轟——!”
藥心樹最後一根主根自地下破土而出,粗如殿柱,虯結如龍,裹挾著千年地氣猛然纏上那道欲要閉合的陣眼鎖鏈。
樹皮崩裂,滲出赤紅如血的汁液,卻毫不退縮,硬生生將鎖鏈絞斷!
一聲淒厲尖嘯自地底炸開,帶著滔天恨意與不甘:
“你們毀不了天機!藥道終將歸一——!”
是沈沉玉的聲音,卻不似人間言語,倒像是百萬藥靈共語,森然回蕩於每個人心頭。
雲知夏聽見了,也笑了。
她站在高台之巔,素衣儘染猩紅,發絲飛揚如旗。
她的心跳幾乎停擺,五臟六腑皆已龜裂,唯有那一縷心火,仍在胸腔深處倔強燃燒——那是她前世為醫者時立下的誓,是今生被踐踏千百遍後仍不肯低頭的骨。
她緩緩抬起手,指尖輕觸最後一盞心火燈的燈芯。
“你說藥道歸一?”她低語,聲音輕得像風,卻傳遍九井,“可你從未聽過……人心歸一。”
話音落,指尖刺入心口。
一滴血,純至極,熱至極,是心頭最後一滴精魄之血。
它墜入燈芯的刹那,百裡之外,百名弟子手中燈火同時爆燃!
火焰不再是幽藍,而是熾白,如星子炸裂,如天穹傾覆。
百燈合一,化作一片倒懸火海,自空中傾瀉而下,直灌太廟地宮!
“不——!”沈沉玉的嘶吼戛然而止。
陣眼碎裂之聲清脆如琉璃崩解。
就在那一瞬,雲知夏眼前忽然一暗,又驟然大亮——
她聽見了。
不是耳中所聞,而是靈魂共振。
百萬百姓,在夢中齊聲呐喊:
“我們要活著——!”
那聲音浩瀚如潮,來自市井巷陌,來自田壟荒野,來自每一個曾被病痛折磨、被藥權壓彎脊梁的普通人夢裡。
他們不懂醫術,不知藥理,但他們懂——活著,不該是奢望。
這聲呐喊,比心火更烈,比火焰更灼,狠狠劈開了沈沉玉用千年藥毒織就的“天機”幻象。
火海退去時,九井乾涸,藥靈露焚儘成灰。
天地寂靜。
雲知夏終於支撐不住,身形一軟,向後倒去。
蕭臨淵一步上前,將她緊緊攬入懷中。
她唇角仍帶血,臉色透明如紙,卻仰頭望著他,笑得璀璨如初雪映月。
“聽見了嗎?”她氣息微弱,卻字字清晰,“不是藥在說話……是人在喊。”
他喉頭滾動,鐵鑄般的臂膀微微發顫,隻將她抱得更緊,仿佛稍一鬆手,她就會化作風中殘燼。
小燈踉蹌上前,盲眼空茫卻死死“望”向皇城方向,忽然渾身劇震,手指顫抖地指向地麵:“火……最大的火……在下麵。”
眾人一凜。
藥心樹最後一片枯葉飄落,輕輕貼上雲知夏的手背。
葉脈之中,赫然浮現一行血字,宛若以命刻寫:
母株未死,她在等——雙生祭。
風止,火熄,九井寂然。
雲知夏閉上眼,心火微弱如風中殘燭。
而是同焚。
而在那深埋皇權最底的黑暗裡,某處塵封千年的地宮之中,一座巨大的藥爐正悄然蘇醒,爐身符文流轉,刻滿“雙生祭”三字。
兩具玉棺靜靜懸浮,一空一載,仿佛在等待一場宿命的重逢——
小燈跪在入口石階前,雙手猛然插入冰冷大地,十指鮮血淋漓,嘶聲如泣:
“來了……它……要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