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陵地宮,幽深如淵。
冷風自石門縫隙中滲入,帶著千年塵封的腐朽氣息,吹得火把搖曳不定。
可就在這昏暗將熄的光影之間,一座巨爐破土而出,轟然拔地而起!
藥心爐。
通體漆黑如墨,卻在符文燃亮的刹那泛出妖異金紅,仿佛熔岩在脈絡中奔湧。
爐身刻滿“雙生祭”三字,每一筆都似由血寫成,層層疊疊,纏繞如咒。
爐頂懸著兩具玉棺——一空,一載人。
那棺中之人麵容枯槁,白發如雪,正是沈沉玉的真身。
她雙目緊閉,唇角卻勾著一抹近乎癲狂的笑,像是早已預見這場宿命。
小燈跪在入口石階前,十指深深插入冰冷大地,鮮血順著指縫蜿蜒而下,浸透青磚。
“火……在吸她……”她聲音顫抖,盲眼空茫望向虛空,“她們的心跳……要同步了!”
話音未落,雲知夏被墨二十背至陣前,氣息微弱,臉色慘白如紙。
她的心口仍在滲血,那是心火燃儘、血脈崩裂的征兆。
可當她抬眼望見那座藥心爐,眸光驟然一凜。
爐心深處,浮現兩道虛影——一個是她,一個正是沈沉玉。
兩人心口相連,經脈貫通,竟如共用一具軀殼。
更令人駭然的是,她自己的心跳,正一點點被牽引,與那棺中老嫗的節律重合!
“嗬……”她冷笑出聲,聲音沙啞卻鋒利如刀,“她要借‘共命印’,讓我成為她的藥引。”
不是獻祭,是吞噬。
沈沉玉一生執掌藥神信仰,煉藥成靈,以萬人為材。
如今她壽元將儘,便要借這“雙生祭”,將雲知夏這個擁有完整藥魂血脈的“藥心之子”徹底煉化,融其神識,奪其命格,成就不滅藥靈之軀!
可她忘了——
雲知夏不是這個時代的人。
她不信神,不信命,更不信誰有資格把她當藥材燒煉!
“你以為我活到現在,隻為給你做藥引?”雲知夏咬牙撐起身子,指尖掐入掌心,逼出最後一絲清明,“你信藥道歸一,我信人生而為人。”
話音未落,一道玄影疾掠而至。
蕭臨淵一步踏前,手中短刃橫劃腕間,鮮血如瀑灑落,儘數塗滿腳下陣符。
他赤金雙眸如焚,衣袍獵動,竟是毫不猶豫踏入陣眼中央!
“你說雙生需共鳴?”他嗓音低沉,卻如驚雷貫耳,“那我來當第三心。”
眾人皆驚。
唯有雲知夏瞳孔一顫。
共命印,在她與他之間劇烈震顫。
那本是生死相托的契約,此刻卻被他強行催動,以自身精血為引,硬生生撕裂雙生鏈接的獨屬通道!
“荒謬!”沈沉玉的聲音從爐中炸響,帶著百萬藥靈同怒,“多一人?不過多一祭品!”
轟——!
藥心爐爆燃!
萬千藥藤破土而出,如黑蛇狂舞,根須猙獰,直撲九井之外百名弟子。
那些少年尚未反應,便已被藤蔓纏住四肢,皮肉之下瞬間浮現出青黑色紋路——那是藥毒入髓的征兆!
“不許碰他們!”雲知夏怒喝一聲,猛然咬破舌尖,劇痛喚醒殘存意誌。
她抬手探入懷中,取出一枚細針。
針身通體幽藍,泛著蝶翼般的微光,隱約可見骨紋流轉,仿佛由某種古老生靈的翅骨鍛造而成。
針尖一點猩紅,似凝著三十六名枉死藥奴的怨念與魂火。
溯毒針。
以藥靈蝶之翅骨為基,融三十六名被煉藥者骨灰淬煉三年而成。
此針不治人,隻逆溯藥毒本源,一旦刺入,可令施毒者百倍反噬。
“你說我是藥?”雲知夏握緊長針,一步步走向火海邊緣,心火殘焰在她周身繚繞,“那你可知——最毒的藥,從來都是人心?”
她縱身一躍,衝入烈焰。
火舌舔舐肌膚,燒焦衣袂,可她眼中無懼,隻有決絕。
心火纏針,化作一線流光,直刺玉棺中沈沉玉心口!
沈沉玉緩緩睜眼,渾濁瞳孔映出她的身影,竟露出一絲詭異笑意:“你終於……歸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