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兒個早上七點半，帶齊書本筆墨，到一年級二班找劉老師報到。課本和作業本自個兒去新華書店買，地址單子上有。”
他頓了頓，又瞥了張若陽一眼，“城裡娃規矩多，讓你家小子收收山裡頭的野性子。”
張衛國捏著那張薄薄的收據和通知單，拉著兒子走出傳達室。
張若陽剛才的興奮勁兒泄了大半，低著頭，用腳尖蹭著地上的小石子。
“爹，那老頭……是不是嫌俺土？”他小聲問，帶著委屈。
張衛國停下腳步，蹲下來，粗糙的大手捧起兒子的小臉，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
“土？土咋了？土裡能長出糧食，能養出好漢子！
你記著，咱的根在山上，力氣在骨頭裡！念書是學本事，不是學城裡人那套虛頭巴腦！
把腰杆子挺直嘍！明天大大方方進去，該咋樣就咋樣！聽見沒？”
他聲音不高，卻像錘子砸在鐵砧上，鏗鏘有力。
張若陽看著他爹那雙沉澱著山野風雪卻依舊銳利堅定的眼睛，用力點了點頭，小胸脯又挺了起來。
爺倆在城裡隨便找了家麵館對付了幾口飯，便騎著自行車左轉右轉的來到了黑龍城軍隊駐紮的地方。
剛在部隊招待所那間彌漫著消毒水味和汗味的小房間裡安頓下來，床板還沒坐熱乎，門就被敲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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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的不是彆人，正是林涵。
她已經在部隊裡有了工作，這次來上小學的事情就是她幫助張衛國搭的線。
現在的她早已褪去了少女的青澀，穿著一身洗得發白、卻熨燙得異常平整的舊軍裝，沒戴帽子，齊耳短發利落清爽。
她身姿筆挺，眼神沉靜銳利，像一杆淬煉過的標槍。
最紮眼的是她胳膊下夾著個鼓鼓囊囊的舊帆布文件包，包上印著模糊的“科研xx所”字樣。
“爹！”
林涵臉上露出由衷的笑容，聲音清脆，帶著軍人的乾練。
她一眼看到躲在張衛國身後、探出半個腦袋、好奇打量她的張若陽，笑意更深了。
“陽陽？彆躲著了，姐姐都看到你了，快出來！”她自然地蹲下身，想摸摸張若陽的頭。
張若陽眨巴著狡黠機靈的雙眼，猛地從張衛國身後竄出來，撲進了林涵的懷裡，“林涵姐！！”
“哎！”林涵應著，變戲法似的從口袋裡摸出兩顆包著玻璃紙的水果硬糖，塞到張若陽手裡，“給！城裡的糖，甜！”張若陽眼睛一亮，緊緊攥住了糖。
寒暄幾句，林涵臉上的笑意收斂了，神色變得嚴肅起來。
她拉開那個舊帆布包，從裡麵小心翼翼地取出幾份蓋著鮮紅“機密”印章的文件和一個牛皮紙大信封，放在招待所那張油漆斑駁的小方桌上。
“爹，現在有個緊急任務，上麵點名要你去。”
林涵的聲音壓低了，帶著一股無形的壓力，
“情況很嚴重，也很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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