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楊居士
明朝時,海南郡有個姓楊的居士,沒人知道他的全名。他總以“居士”自稱,常年在海南周邊的州縣遊蕩,靠投奔熟人家蹭飯過活,從沒個固定住處。
楊居士總愛跟人吹牛:“我會些旁人沒見過的奇術,你們這些普通人,根本看不懂。”時間久了,這話竟傳到海南太守耳朵裡。那太守本就喜歡新鮮玩意兒,一聽有這麼個奇人,立馬讓人把楊居士請進府裡,不僅好吃好喝招待,每次設宴請客,還總把他奉為上賓。
楊居士漸漸飄了。有回太守設宴,他喝多了酒,仗著自己“有奇術”,竟當眾跟太守拌嘴,說話沒輕沒重。太守再好脾氣也架不住這般冒犯,當下就沉了臉,往後再設宴,再也沒叫過他。
沒過幾天,太守又在府裡擺酒,請了滿座賓客,還叫了歌妓奏樂助興,熱鬨得很。楊居士在府外撞見幾個沒被邀請的熟人,幾人圍著他歎氣:“楊先生,您以前總說自己有奇術,我們一直佩服得很。可如今太守大宴賓客,您卻連門都進不去,要是真有本事,咋不露一手讓太守刮目相看呢?該不會是您壓根沒什麼奇術吧?”
這話戳中了楊居士的痛處。他臉一紅,強撐著笑:“這不過是些小伎倆罷了,既然你們想看,我就給太守的歌妓‘請’來,陪咱們喝兩杯。”眾人一聽都來了勁,圍著他等著看新鮮。
楊居士找了個僻靜角落,從懷裡摸出個巴掌大的木盒,打開後裡麵竟是些細小的紙人,還畫著歌妓的模樣。他指尖沾了點酒,往紙人身上一彈,嘴裡念念有詞。沒過半炷香的功夫,就聽見遠處傳來絲竹聲,幾個穿著華麗的歌妓竟真的從太守府方向走了過來,見到楊居士,還躬身行了禮。
眾人又驚又喜,拉著歌妓入座喝酒。可沒喝幾杯,歌妓們突然臉色發白,說身子發沉,像是被什麼東西拽著。楊居士心裡一慌,知道是法術要撐不住了,趕緊擺手讓她們回去。歌妓們跌跌撞撞地走後,他才鬆了口氣,可臉上的得意勁兒全沒了。
這事沒過兩天,太守就派人把楊居士請了去。他以為是法術露了餡,嚇得腿都軟了,沒想到太守竟笑著遞給他一杯茶:“先生的本事,我早有耳聞。前日歌妓們突然離席,回來後說像是被人引著走了一遭,想必是先生的手筆吧?”
楊居士臉一紅,剛想道歉,太守卻接著說:“我並非怪你,隻是想跟你說句話。真正的本事,從不是用來炫耀或賭氣的。你若真有奇術,不如用在幫百姓上——比如幫農夫看看田地裡的蟲害,或是幫迷路的人指條路,這比在酒桌上逞能,不是強多了?”
楊居士愣在原地,半天說不出話。他想起自己這些年,總把“奇術”掛在嘴邊,卻從沒幫過旁人,反倒因為驕傲得罪了人。那天從太守府出來後,他再也沒跟人吹噓過自己的本事。後來有人說,在海南的鄉間見過他——有時幫漁民修補漏了的船,有時教農夫用簡單的法子驅蟲,再也不提“奇術”二字。
其實哪有什麼“奇術”能讓人真正被尊重?能讓人站穩腳跟的,從來都是踏實做事的本心。與其靠著旁門左道炫耀自己,不如把本事用在實處,幫人解決難處——這才是最珍貴的“奇術”。
2、張士平
唐朝時,壽州刺史張士平人到中年,夫妻倆突然都患上了眼疾,沒過多久就雙雙失明。他四處尋訪名醫、求取偏方,不管是珍貴藥材還是奇特療法都試過,可眼睛始終不見好轉。
無奈之下,張士平隻好辭去官職,搬到郊外的彆墅居住。他關起門來反思自己過往的言行,覺得或許是哪裡做得不夠妥當,才遭此境遇。從那以後,他每天都會對著星辰祈禱,誠心祈求神明保佑,哪怕家裡的積蓄漸漸耗儘,這份虔誠也從沒變過。
就這樣過了好些年,到了元和七年八月十七那天,有個書生模樣的人上門求見。家人隔著門婉拒:“我家主人夫婦倆患病多年,早已不再接待賓客了。”書生卻溫和地說:“我雖是讀書人,卻也懂些醫術。聽聞刺史大人有眼疾,特地來幫忙的。”
家人趕緊把這話傳給張士平,他又驚又喜,連忙說:“我雖久病不便見客,可若是有能治病的法子,無論如何也要請他進來!”
書生見到張士平後,沒把脈也沒問病情,隻說:“大人這眼疾不用吃藥敷藥。明天你找十個壯丁,準備些鐵鍬鋤頭,我幫你們選個地方挖口井,等井水出來,你們的眼睛自然就好了。”
張士平雖有些疑惑,但這麼多年求醫無果,也隻能死馬當活馬醫。第二天一早,他就按書生的吩咐備齊了人和工具。書生在彆墅院子裡轉了一圈,選了塊空地,讓壯丁們從清晨開始挖井。一直挖到傍晚,井底突然滲出了清亮的井水,張士平隻覺得眼睛裡的模糊感竟輕了大半。
他趕緊讓人打了些新井水,小心翼翼地洗了洗眼睛。剛睜開眼的瞬間,院子裡的花草、身邊的家人,甚至遠處的樹木都看得清清楚楚——困擾他十年的眼疾,竟真的一下子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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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倆又驚又喜,連忙拿出家裡的金銀綢緞,要送給書生當謝禮。可書生卻擺了擺手,笑著說:“我本就不是世間普通人,幫你們治病,是因為看到你多年來誠心悔過、敬天愛人,這份心意打動了天地。這些財物,我用不上。”說完,書生轉身就走,等張士平追出門時,人早已沒了蹤影。
後來有人說,那書生或許是神明派來的使者。可不管真相如何,張士平始終記得:真正能化解困境的,從來不是僥幸的“奇遇”,而是人在困境中不放棄的虔誠,以及對自我的反思與修正。這份堅守本心的真誠,才是最珍貴的“良藥”。
3、馮漸
唐朝時,河東有個叫馮漸的人,出身名門望族。他起初靠著精通儒家經典考取功名,入朝為官,可性子卻跟官場的世俗應酬格格不入,沒過多久便辭了官,到伊水邊上隱居起來,日子過得清淨自在。
當時有位叫李君的道士,以高超的道術聞名天下,尤其擅長辨識鬼怪,朝中官員們都十分仰慕他的本事。後來李君也厭倦了塵世紛擾,打算退隱到汝穎一帶,恰巧在伊水與洛水之間遇見了馮漸。一番交談下來,李君發現馮漸竟藏著一身旁人不知的奇術,對他格外敬重,兩人也漸漸成了朋友。
大曆年間,博陵有位崔公,曾和李君一同為官,兩人交情很深。李君退隱後,特意給崔公寫了封信,信裡說:“如今這世上,要說能製服鬼怪的人,沒人能比得上馮漸啊。”
這話很快就傳開了,朝中官員們這才知道,原來隱居在伊水旁的馮漸竟有這般神奇的術法,常常在私下裡談論他的名字。後來長安城裡,不少人家乾脆把“馮漸”兩個字寫在自家門上。大家都說,有這兩個字鎮著,那些不乾淨的東西就不敢上門——馮漸的名聲,竟成了比符咒還管用的“護身符”。
可馮漸自己呢?即便名聲傳遍了京城,他依舊守在伊水邊上的小屋,每日讀書、釣魚,從不向外人炫耀自己的本事。有人專程找他求術法,他也隻是笑著擺手:“我不過是個喜歡清淨的普通人,哪有什麼能鎮住鬼怪的本事?或許是朋友們抬舉罷了。”
其實,馮漸真正讓人敬佩的,從不是那傳聞中的“製鬼術”,而是他不戀官場浮華、甘於隱居的淡泊,以及身懷本事卻不張揚的謙卑。比起靠名聲鎮住“外鬼”,能守住自己內心的清醒與平和,才是最難能可貴的“真本事”。
4、潘老人
唐朝元和年間,嵩山少林寺的香火常年旺盛,寺裡的僧人每日誦經、勞作,日子過得規律又清淨。
一天傍晚,原本刮了大半天的風突然停了,夕陽把少林寺的紅牆染得暖融融的。寺門剛下鎖,就有個老人拄著拐杖,慢悠悠地走到門前,輕輕叩了叩門板。守門的小和尚隔著門回話:“師父,天色晚了,寺門已經關了,實在沒法再開。您要是不嫌棄,寺外有兩間空屋,您暫且在那兒歇一晚吧?”
老人聽了,聲音溫和地應著:“多謝小師父,有地方落腳就好。”小和尚打開側門,指了指不遠處那兩間久沒人住的屋子——屋頂鋪著舊瓦,門窗上蒙著薄灰,屋裡空蕩蕩的,連張床席都沒有。老人卻毫不在意,拱手謝過小和尚,自己拄著拐杖走了進去。
到了二更天,負責巡夜的僧人起身,剛走到寺門邊,突然瞥見外麵亮堂堂的,心裡納悶:“這荒郊野外的,哪來這麼亮的光?”他悄悄湊到門縫邊往外看,這一看,驚得差點屏住呼吸——隻見老人住的那間空屋裡,竟鋪著柔軟的茵褥,掛著翠綠的絲質帳幕,布置得比寺裡的客堂還華麗。屋裡的桌上擺著滿滿一桌子佳肴,熱氣騰騰的,老人正坐在桌邊,自斟自飲,神態悠然,身邊連個伺候的仆從都沒有。
巡夜僧人趕緊把其他幾個沒睡的僧人叫過來,大夥兒都扒著門縫看,一個個又驚又奇,卻沒人敢開門去問。他們乾脆守在門邊,想看看這老人到底是什麼來頭。
就這麼守到五更天,天邊剛泛起魚肚白,屋裡的光亮漸漸暗了下去。僧人隻見老人起身,慢悠悠地洗漱完畢,然後從懷裡摸出個拳頭大小的葫蘆,放在桌上。接著,他把屋裡的茵褥、帳幕、桌椅,連桌上的碗筷菜肴,都一樣樣往葫蘆裡放——那些看著又大又沉的東西,一碰到葫蘆口,就像被吸進去似的,全沒了蹤影,連點聲響都沒有。
等把屋裡的東西收得乾乾淨淨,老人拿起葫蘆,輕輕揣回懷裡。再看那間屋子,又恢複了之前空蕩蕩、蒙著灰的模樣,仿佛夜裡的華麗景象隻是一場夢。
這時候,寺門也該開了。僧人們趕緊推開門,圍過去向老人行禮問好,語氣裡滿是恭敬。老人隻是笑著擺擺手,連說“不必多禮”。住持也特意過來,誠懇地挽留他:“老丈,您要是不著急趕路,不如在寺裡多住幾日,讓我們儘儘地主之誼?”
老人婉言謝絕了,住持又問起他的姓名來曆。老人摸了摸胡須,笑著說:“我姓潘,從南嶽來,打算往北去太原走走,路過這兒,叨擾各位了。”說完,他拄著拐杖,慢悠悠地向山下走去,步伐穩健,一點不像上了年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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僧人們站在門口望著他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見,才紛紛感歎:“這潘老人,肯定是位有大本事的隱士啊!”後來,常有路過嵩山的人說,在山間見過一個姓潘的老人,有時在溪邊喝茶,有時在樹下看書,身邊總帶著個小小的葫蘆,待人依舊溫和有禮。
其實,潘老人的葫蘆再神奇,也比不上他那份“藏巧於拙”的心境。有大本事卻不張揚,住得了華麗帳幕,也安得了空屋陋室,這份無論身處何種境遇,都能從容自在的心態,才是最難得的“神通”。畢竟,真正的自在,從不是靠外物裝點,而是源於內心的平和與通透。
5、王先生
唐朝時,烏江邊住著個姓王的先生,沒人知道他具體叫什麼,也沒人清楚他從哪兒來。他平日裡就守著江邊一間簡陋的茅草屋,不跟鄰裡過多往來,日子過得安安靜靜。村裡人看他總獨來獨往,又沒個正經營生,私下裡常議論他,甚至有人說他是“怪人”,還有些膽小的,覺得他身上透著股“妖勁兒”,路過他家門口都要繞著走。
王先生從不理會這些閒話,依舊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偶爾會坐在屋前的老槐樹下,望著烏江的流水發呆,誰也猜不透他在想什麼。
直到有一天,村裡突然起了大火。那火是從村東頭的柴房燒起來的,當時風又大,火苗躥得比屋頂還高,轉眼間就燒到了旁邊的民房。村民們慌了神,有的提水桶,有的扛木柴,亂哄哄地救火,可火勢根本壓不住,眼看就要蔓延到整個村子。
就在大夥兒急得直跺腳的時候,王先生慢悠悠地從家裡走了出來。他沒像其他人那樣衝上去潑水,隻是站在離火場不遠的地方,眉頭微蹙,對著熊熊烈火厲聲喊道:“火且止!火且止!”
奇怪的是,他話音剛落,原本狂躁的火苗竟像被人按下了暫停鍵,“劈啪”的燃燒聲漸漸小了,滾滾濃煙也慢慢散去,沒過一會兒,火居然真的滅了。村民們都看傻了眼,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原來這位王先生不是“怪人”,竟是個有本事的人!從那以後,再也沒人敢說他的閒話,路過他家時,還會主動打招呼,眼裡滿是敬佩。
到了長慶年間,有個叫楊晦之的弘農人,從長安出發向東遊曆,打算去吳楚一帶看看。路過烏江時,他聽村民們說起王先生的奇事,心裡又好奇又仰慕,特意繞路去拜訪。
楊晦之走到王先生的茅草屋前,輕輕敲了敲門。很快,門開了,王先生走了出來——他頭上戴著一頂黑色的薄紗頭巾,身上穿著粗布短褐,雖看著樸素,卻透著一股清俊挺拔的風骨。他正坐在屋中的小幾旁看書,見楊晦之來,隻是微微拱手示意,讓他坐在自己身邊。
兩人一交談,楊晦之更佩服了。王先生說起天下事、古今理,條理清晰又見解獨到,很多想法都超出了常人的預料,聽得楊晦之頻頻點頭,恨不得把每句話都記下來。不知不覺就到了傍晚,楊晦之實在舍不得走,便懇請王先生留他住一晚,王先生笑著答應了。
那天是八月十二,離中秋還有三天,天上的月亮已經圓了大半,清輝灑在江麵上,美得像幅畫。晚飯過後,王先生對著裡屋喊了一聲:“七娘,出來一下。”
很快,一個老婦人拄著拐杖走了出來。她看起來有七十多歲了,頭發全白了,臉上滿是皺紋,行動也有些遲緩。王先生指著老婦人對楊晦之說:“這是我女兒七娘。她年輕時性子懶,總不愛鑽研道法,如今就隻能這樣慢慢老去了。”
七娘聽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沒說什麼。王先生又對她說:“你去拿張紙,把今晚的月亮刻下來,然後貼在屋子東邊的牆上。”
七娘應了聲“好”,轉身進了屋。沒過多久,她拿著一張剪好的紙月亮出來了——那紙月亮剪得栩栩如生,連月亮上的陰影都細致地勾勒了出來。她踮著腳,把紙月亮貼在了東牆的正中間。
楊晦之正好奇這紙月亮有什麼用,突然覺得屋裡亮了起來。他抬頭一看,隻見牆上的紙月亮竟真的散發出了清輝,像真的月亮一樣,把整個屋子照得明晃晃的,連桌上的茶杯都能看清紋路。更神奇的是,那月光落在身上,還帶著一絲清涼,讓人渾身舒暢,一點也不覺得是紙做的。
楊晦之驚得張大了嘴巴,王先生卻很平靜,隻是對他說:“這不過是些粗淺的小技藝,算不得什麼。真正該用心的,是平日裡的積累——就像七娘,若是當年肯多下些功夫,如今也不會隻是剪剪紙月亮了。”
第二天一早,楊晦之辭彆王先生時,心裡滿是感慨。後來他遊曆各地,逢人就說烏江邊王先生的故事,可再沒人能像他那樣,親眼見到紙月亮發光的奇景。
其實,王先生的“奇”,從來不是那能滅火的喊聲,也不是那會發光的紙月亮,而是他對“道”的通透理解——真正的本事,從不是用來炫耀的,而是靠日複一日的積累與堅守;而人生最大的遺憾,往往不是沒遇到機遇,而是機遇來時,自己卻沒足夠的底氣接住。踏實走好每一步,才是對人生最好的“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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