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報應二十六(婢妾)_太平廣記白話故事_笔趣阁阅读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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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報應二十六(婢妾)(1 / 2)

1、王濟婢

晉朝太康年間,洛陽城中最氣派的府邸莫過於後將軍王濟的宅院。朱門高牆,亭台樓閣,仆從如雲,連過路的百姓都要繞道而行,生怕驚擾了王府的清靜。

這年寒冬,大雪下了整整三日,將王府的琉璃瓦覆上一層素白。天剛蒙蒙亮,一個身著藍布衫的年輕侍從踏著積雪,匆匆穿過回廊,朝內院走去。他叫李順,是王濟身邊伺候筆墨的仆人,今日奉命前來取主人的裘衣。

內院門前,李順停下腳步,低頭垂手而立。這裡是女眷居所,外男不得擅入。

“李順,這麼早來何事?”一個嬌柔的聲音從門內傳來。

李順不敢抬頭,隻望著地上漸漸融化的雪水答道:“奉將軍之命,來取那件玄色狐裘。”

門簾掀起,一個身著水紅色錦襖的婢女走了出來,手中捧著疊整齊的裘衣。這婢女名叫春鶯,是夫人房中的大丫鬟,生得杏眼桃腮,頗有幾分姿色。

“給你。”春鶯將裘衣遞過去,指尖若有似無地劃過李順的手背。

李順微微一顫,連忙接過裘衣:“多謝姐姐。”

他轉身欲走,卻被春鶯叫住:“這麼著急做什麼?外麵風雪大,進來喝杯熱茶暖暖身子吧。”

“這…怕是不合規矩。”李順猶豫道。

春鶯輕笑:“這院裡的人都被夫人帶去了佛堂,就我一個守著。你怕什麼?”

李順仍是搖頭。春鶯忽然沉下臉來:“我好意請你,你卻不領情。既然如此,我便大叫了,說你闖進內院欲行不軌。”

李順大驚:“姐姐何出此言?我萬萬不敢!”

“那你進不進來?”春鶯挑眉。

李順咬緊牙關,額上滲出細密的汗珠。他深知這婢女在府中的地位,若真叫喊起來,自己百口莫辯。然而若順從了她,更是違背良心。

“恕難從命。”他終於說道,聲音不大卻異常堅定。

春鶯臉色驟變,忽然扯開衣領,放聲尖叫:“來人啊!李順要強奸我!”

不過片刻,幾個粗壯的家丁便聞聲趕來,不由分說將李順按倒在地。

“怎麼回事?”王濟披著外袍大步走來,麵色陰沉。

春鶯撲通跪倒在地,淚如雨下:“將軍明鑒!李順借口取衣,闖入內院,見四下無人便要非禮奴婢!若不是幾位大哥來得快,奴婢怕是…”

王濟目光如刀,射向被按在地上的李順:“你有何話說?”

李順掙紮著抬頭:“將軍明察!小的奉令取衣,一直在院外等候,是春鶯姐姐邀我入內吃茶,小的不肯,她便誣陷於我!”

王濟冷笑:“你的意思是,春鶯不惜自毀名節來誣陷你一個下人?”

“小的所言句句屬實!”李順急道。

王濟卻不耐煩地揮手:“拖下去,亂棍打死。”

李順被家丁粗暴地拖行著,忽然回頭大喊:“將軍!我蒙受不白之冤,死不瞑目!就算到了陰曹地府,也要向閻王告狀,求個公道!”

王濟聞言,腳步一頓,卻終究沒有回頭。

當日晚間,王濟在書房批閱公文,忽然一陣陰風吹滅燭火。他喚人重點,卻見春鶯端著燭台走了進來。

“怎麼是你?今日不該你當值。”王濟問道。

春鶯低著頭:“奴婢心中不安,特來向將軍請罪。”

“你有何罪?”

“今日…今日李順確是冤枉的。”春鶯聲音顫抖,“是奴婢因愛生恨,他不從我,我便誣陷於他。”

王濟猛地拍案而起:“既已如此,為何現在才說?”

春鶯抬起頭,燭光映照下,她的臉色慘白如紙:“因為…奴婢已經死了。”

王濟定睛一看,春鶯脖頸上竟有一道深紫色的勒痕。他驚得連退數步:“你…你自儘了?”

“李順死後不過兩個時辰,奴婢便在房梁上自縊了。”春鶯的眼淚變成血紅色,“奴婢罪該萬死,隻是連累了將軍…李順的冤魂不會放過您的…”

話音未落,春鶯的身影便如煙消散。

王濟驚出一身冷汗,以為隻是噩夢一場。誰知次日清晨,果然傳來春鶯懸梁自儘的消息。

自那以後,王濟便病倒了。高燒不退,胡言亂語,太醫們都束手無策。

第七日深夜,王濟在病榻上恍惚看見李順站在床前,穿著一身白衣,麵容平靜。

“將軍,”李順開口,“那日我句句實言,您不肯信。如今真相大白,我也該走了。”

王濟掙紮著想說什麼,卻見李順微微搖頭:“不必多言。我今日來,不是索命,而是辭行。閻王爺明察秋毫,已還我清白,判我轉世投胎。隻是將軍因一時偏信,枉送人命,折損陽壽,怕是時日無多了。”

王濟驚問:“可有補救之法?”

李順長歎:“人命如燈滅,如何補救?隻願將軍記住:權勢如刀,偏信如盲,持刀而盲者,未有不傷己者也。”

說罷,李順的身影漸漸淡去。

三日後,王濟病逝。消息傳出,朝野震動,無人知曉這位權傾一時的將軍,竟因一樁府中冤案而殞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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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日參與此事的家丁們後來都說,李順被拖出府門時,曾仰天長歎:“今日我蒙冤而死,他日必有報應。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啊!”

世間萬事,皆有因果。權勢再大,大不過天理;人心再深,深不過報應。莫道冥冥無鬼神,舉頭三尺有神明。待人處事,但求問心無愧,方能平安一生。

2、王範妾

富春江畔的富陽縣衙後院,幾株桃樹正開得妖嬈。縣令王範最寵愛的妾室桃英,就住在這片桃林深處的小樓裡。

桃英年方二八,生得杏臉桃腮,尤其那一雙含情目,顧盼間能把人的魂兒勾了去。王範已過不惑之年,得了這般絕色,自是百般疼愛,幾乎夜夜留宿在她房中。

然而近來王範卻有些煩惱。鄰縣盜匪猖獗,上司命他協助剿匪,少不得要離家數日。臨行前,他特意喚來心腹侍衛孫元弼。

“元弼啊,我這一去,家中就托付與你了。特彆是桃英那裡,務必護她周全。”

孫元弼躬身領命:“大人放心,屬下必當儘心竭力。”

王範點點頭,對這個跟隨自己多年的侍衛,他是放心的。

誰知王範前腳剛走,桃英後腳就耐不住寂寞了。她早就與王範的兩位門客丁豐、史華期眉來眼去,如今正好尋了機會。

這夜月黑風高,孫元弼照例在府中巡視。路過丁豐住處時,忽聞屋內傳來女子嬌笑聲,夾雜著環佩叮當。他心下一凜,悄悄貼近窗縫窺看。

這一看不要緊,竟見桃英披著薄紗,正與丁豐同榻而眠。孫元弼大驚,連忙叩門喝道:“何人膽敢在府中行此苟且之事?”

房門猛地打開,桃英衣衫不整地衝出來,一見是孫元弼,臉色霎時慘白。她慌忙係好裙帶,理了理雲鬢,踩著繡鞋匆匆往內院跑去。

孫元弼站在原地,心中五味雜陳。他素知桃英輕浮,卻不想竟大膽至此。

次日清晨,孫元弼又在回廊遇見史華期,一眼就看見他腰間佩戴的香囊——那分明是桃英終日不離身的麝香囊。

“史先生這香囊好生彆致。”孫元弼意味深長地道。

史華期麵色一變,強作鎮定:“尋常物件罷了。”

兩人各自離去,心中卻都七上八下。

丁豐和史華期很快湊到一處商議。

“若是孫元弼將昨夜之事告知大人,你我性命難保!”丁豐急得團團轉。

史華期眯起眼睛:“為今之計,隻有先發製人。”

“如何先發製人?”

“我們便說,是孫元弼與桃英有私情,被你我撞破。”

丁豐撫掌稱妙:“好計策!隻是桃英那邊...”

“放心,她比我們更怕事情敗露。”

果然,桃英一聽這個計劃,立刻應允。三人串通一氣,隻等王範歸來。

十日後,王範風塵仆仆地回府。還沒坐穩,丁豐和史華期就前來求見。

“大人,有件事不知當講不當講...”丁豐故作遲疑。

“但說無妨。”

史華期接話:“大人不在這些時日,孫侍衛與桃英娘子...往來甚密。那日我二人親眼看見孫侍衛從桃英房中出來,形跡可疑。”

王範臉色頓時陰沉下來:“可有證據?”

“桃英的麝香囊,如今正係在孫侍衛腰間!”丁豐道。

王範立即喚來孫元弼,果然見他佩戴著那個熟悉的香囊。

“元弼!我待你不薄,你竟敢做出這等事來?”王範勃然大怒。

孫元弼慌忙解釋:“大人明鑒!這香囊是那日史華期遺落在回廊,屬下撿到正要歸還...”

“胡說!”史華期厲聲打斷,“分明是桃英贈你的信物!”

這時,桃英也梨花帶雨地跑來,撲倒在王範腳邊:“夫君要為妾身做主啊!那孫元弼屢次調戲妾身,妾身不敢聲張,誰知他越發大膽...”

孫元弼又驚又怒:“娘子怎能血口噴人?那夜分明是你與丁豐...”

“住口!”王範暴喝一聲,“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敢狡辯?”

當時在場的還有一個叫陳超的門客,素來與丁豐交好,見狀也添油加醋:“那日我也見孫侍衛在桃英房外鬼鬼祟祟...”

王範徹底信了,當即下令:“將這不忠不義之徒拖出去,斬了!”

孫元弼被侍衛拖行著,雙目赤紅地瞪著王元範:“王範!你昏聵不明,枉殺忠良!我孫元弼對天發誓,死後必化為厲鬼,讓你們一個個血債血償!”

刀起刀落,一顆忠心就這樣枉送了性命。

不久後,王範任期屆滿,奉命還京。陳超作為舊部,隨行送彆。

行至赤亭山下時,忽然天色大變,雷電交加,暴雨傾盆。一行人隻好找處破廟暫避。

陳超內急,冒雨到廟後小解。忽然一道閃電劃破夜空,他隱約看見一個人影朝自己走來。

“誰?”陳超警覺地問。

那人卻不答話,徑直上前抓住陳超的手臂。陳超隻覺一股大力傳來,身不由己地被拖向荒野。

又一道閃電亮起,陳超終於看清了來人的臉——那分明是已經死去的孫元弼!隻是麵色青黑,雙眼沒有瞳孔,隻有兩個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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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啊!”陳超嚇得魂飛魄散。

孫元弼的鬼魂發出空洞的聲音:“陳超,我冤死之後,上天憐我忠直,早已受理我的訴狀。我一直在等你們,今日終於相遇。”

陳超跪地磕頭,額上鮮血混著雨水流下:“元弼兄饒命!當年是我昧著良心作偽證,我知錯了!”

鬼魂冷笑道:“王範身為主子,不辨忠奸,當先受報應。至於你...為虎作倀,也該死!”

陳超還要哀求,卻見鬼魂伸出枯爪,直取他的咽喉...

三日後,過路的商隊在赤亭山下發現了陳超的屍體,雙目圓睜,似是驚嚇而死。

消息傳回京城,王範正與同僚宴飲,聞訊後手中酒杯砰然落地。

當夜,王範就病倒了,高燒中不斷胡言亂語:“元弼饒命!是我糊塗...是我糊塗啊...”

不出半月,王範暴斃家中。死狀極慘,仿佛受了極大驚嚇。

而桃英、丁豐、史華期三人,也相繼離奇死亡。富陽縣百姓私下都說,這是孫元弼的冤魂回來報仇了。

自此,富陽縣衙後院的那幾株桃樹,再沒有開過花。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莫以為暗室虧心,神目如電可鑒;須知冤魂索命,天道輪回難逃。做人但求問心無愧,方能夜半不怕鬼敲門。

3、宋宮人

深宮裡的秋夜,本該是桂花飄香的時節,可這一年建康城的皇宮中,卻彌漫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血腥氣。

宋少帝劉子業歪在龍榻上,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扶手。他才即位不到一年,卻早已厭倦了尋常的享樂。殿內跪著十幾個瑟瑟發抖的宮女,她們衣衫不整,淚痕斑駁。

“都給朕脫了。”劉子業懶洋洋地說道,嘴角掛著一絲殘忍的笑意,“在這殿內互相追逐,誰若是跑得慢了…”

他頓了頓,欣賞著宮女們瞬間煞白的臉色,才慢悠悠地補充道:“就斬了。”

侍衛們持刀而立,刀鋒在燭光下泛著冷光。宮女們顫抖著手指,開始解衣帶。她們知道這位少年天子的脾氣——登基以來,動輒殺人,太後勸諫被他當眾辱罵,老臣進言被他廷杖至死。如今這荒唐的命令,又算得了什麼?

卻有一個女子,約莫十七八歲年紀,雖然衣衫樸素,卻掩不住一身清雅氣質。她緊緊攥著衣襟,一動不動。

“你,為何不脫?”劉子業眯起眼睛。

那女子抬起頭,不卑不亢:“陛下,妾雖卑賤,卻也知禮義廉恥。如此傷風敗俗之事,恕難從命。”

殿內一片死寂,連其他宮女都忘了哭泣。

劉子業不怒反笑:“好個知禮義廉恥。來人,拖出去,斬了。”

那女子被侍衛架起,卻仍挺直脊梁,高聲道:“劉子業!你悖逆人倫,罔顧天道,必不得好死!”

“等等。”劉子業忽然抬手,饒有興致地走到女子麵前,“你叫什麼名字?在哪一宮當差?”

“妾名晚棠,在藏書閣侍奉筆墨。”

“好個晚棠。”劉子業冷笑,“朕倒要看看,是你的骨頭硬,還是朕的刀硬。”

晚棠被拖至殿外,不多時,一聲淒厲的慘叫劃破夜空。

劉子業卻像沒事人一般,揮手讓剩下的宮女繼續那荒唐的遊戲。直到深夜,他才儘興而歸,沉沉睡去。

不料這一睡,竟做了一個怪夢。

夢中晚棠一身白衣,立在龍榻前,指著他厲聲罵道:“劉子業,你悖逆天道,明年稻穀未熟之時,就是你斃命之期!”

劉子業驚醒,冷汗涔涔。窗外月色清冷,殿內燭火搖曳,哪裡有什麼晚棠的影子?

“妖言惑眾!”他勃然大怒,掀被而起,“來人!給朕搜遍六宮,找一個與晚棠相貌相似的宮女來!”

侍衛們不敢怠慢,連夜搜宮。不到一個時辰,果然找到一個與晚棠有七分相像的宮女。那女子嚇得魂不附體,跪在地上連連磕頭:“陛下饒命!奴婢是尚衣局的采薇,從未做過錯事啊!”

劉子業盯著她那與晚棠相似的眉眼,越看越覺得就是夢中咒罵自己的那張臉。

“拖出去,斬了!”他毫不猶豫地下令。

“陛下!奴婢冤枉啊!”采薇的哭喊聲漸行漸遠。

這一夜,劉子業睡得格外安穩。他心想,連鬼魂都怕他,這天下還有誰能奈何得了他?

然而次日深夜,他又夢見了晚棠。

這次的白衣女子,渾身是血,麵目猙獰,她伸出蒼白的手指,直指劉子業:“昏君!你枉殺無辜,我已上訴天帝!不日便將派巫祝與六宮鬼神,前來索你性命!”

劉子業再次驚醒,心中莫名慌亂。他召來心腹太監:“去,請幾位法師入宮,朕要做法事驅鬼。”

太監領命而去,不多時卻慌慌張張地跑回來:“陛下,宮外都在傳…傳…”

“傳什麼?”劉子業不耐煩地問。

“傳言先帝顯靈,說…說陛下德行有虧,不配為君…”

劉子業暴怒,摔碎了手中的玉杯:“給朕查!誰在散布謠言,誅九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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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殿外忽然傳來一陣騷動。侍衛長急匆匆進來稟報:“陛下,湘東王劉彧與壽寂之等人帶兵闖入宮中,已經快到寢殿了!”

“什麼?”劉子業大驚失色,“禦林軍何在?”

“禦林軍…大多倒戈了…”

劉子業猛地想起晚棠的詛咒——“明年不及熟矣”。如今才是景和元年十一月,離明年稻熟之時還有大半年,難道…

他來不及細想,急忙拔出寶劍,卻見寢殿大門已被撞開。壽寂之持刀而入,目光冷峻。

“壽寂之,朕待你不薄,你竟敢謀反?”劉子業厲內荏地喝道。

壽寂之冷冷道:“陛下荒淫無道,濫殺無辜,天怒人怨。今日臣等奉太後密詔,清君側!”

“那宮女…那宮女的詛咒…”劉子業恍惚間,仿佛又看見晚棠白衣飄飄的身影站在壽寂之身後,對他露出詭異的微笑。

刀光一閃,劉子業隻覺得脖頸一涼,隨即陷入永恒的黑暗。

後來宮人們傳說,劉子業被殺的那一夜,有人看見兩個白衣女子手牽手站在寢殿外,一個清雅如棠,一個溫婉如薇,相視而笑,然後化作一陣清風散去。

而新帝即位後,第一道旨意便是為那些被枉殺的宮人平反昭雪,厚葬立碑。

深宮依舊,朱牆猶在,隻是再沒有人敢隨意踐踏那些卑微的生命。因為宮人們私下都說,這朱紅宮牆的每一寸,都浸透著枉死者的血淚;每一個寂靜的深夜,都有冤魂在注視著世人的一舉一動。

善惡到頭終有報,舉頭三尺有神明。再卑微的生命,也值得尊重;再隱蔽的惡行,也難逃天鑒。人活一世,當心存敬畏,行有所止,方得平安。

4、金荊

北魏末年,嵩山南麓的杜家宅院裡,一樹金荊花開得正盛。那淡金色的花瓣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卻無人敢近前欣賞——這宅子的女主人柳氏,最厭惡旁人碰她的東西。

杜昌是這一帶有名的善人,唯獨懼內。其妻柳氏的妒忌,在鄉裡是出了名的。莫說丈夫多看哪個女子一眼,便是他誇讚一朵花、一隻鳥,柳氏也要將那花碾碎、將那鳥趕走。

這日清晨,杜昌對鏡梳洗,喚來婢女金荊為他梳理發髻。金荊年方二八,十指纖纖,梳理發絲時格外輕柔。

“金荊這雙手真是靈巧。”杜昌隨口讚道。

話音剛落,屏風後傳來一聲冷哼。柳氏轉出身來,麵沉如水:“一個婢子,要那麼靈巧的手做什麼?”

金荊嚇得跪倒在地,連連叩頭:“夫人恕罪,奴婢再也不敢了!”

柳氏卻不理會,徑直對身後的婆子道:“取剪子來。”

杜昌慌忙求情:“夫人這是何苦?她不過是個孩子...”

“怎麼?心疼了?”柳氏冷笑,奪過婆子遞來的剪刀,“我今日便叫她知道,杜家的婢女,不需要這雙招搖的手!”

慘叫聲中,金荊的雙手食指和中指應聲而落。鮮血濺在青石板上,如殘破的花瓣。

杜昌閉目長歎,終究不敢再言。

誰知不過月餘,柳氏在園中賞花時,竟被一隻不知從何而來的狐狸咬傷了右手。傷口潰爛流膿,郎中來了一批又一批,卻都束手無策。不過旬日,柳氏的食指和中指竟自行脫落,創口與當日金荊的一般無二。

杜家上下竊竊私語,都說這是報應。柳氏聞言大怒,越發變本加厲。

轉眼到了端午,杜昌在庭院設宴,請了樂班助興。席間一個新來的婢女玉蓮獻唱一曲,嗓音清越,繞梁不絕。

杜昌聽得入神,不由歎道:“此音隻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

柳氏手中的酒杯重重一頓。

次日,玉蓮被喚到主屋。柳氏端坐堂上,慢條斯理地把玩著一把匕首。

“聽說你歌喉絕妙?”柳氏挑眉問道。

玉蓮戰戰兢兢地跪著,不敢答話。

“我們杜家是清白人家,不需要這等狐媚伎倆。”柳氏起身,緩步走到玉蓮麵前,“今日我便替你去了這禍根。”

杜昌聞訊趕來時,隻見玉蓮滿口是血,昏死在地。他怒視柳氏:“你...你怎可如此狠毒!”

柳氏卻渾不在意:“怎麼?又一個心疼了?”

當夜,柳氏睡到半夜,忽覺舌根劇痛。點燈一看,鏡中的舌頭竟已潰爛生瘡,不過三兩日,便腫得說不出話來。

遍請名醫皆無良策,杜昌忽然想起嵩山上的稠禪師,據說能醫各種疑難雜症。

“不去!定是那妖僧作祟!”柳氏在紙上寫道。

可是病情日益沉重,眼看性命不保,柳氏隻得讓杜昌備轎,前往嵩山求醫。

禪寺深處,稠禪師早已在靜室等候。見柳氏被人攙扶進來,他長歎一聲:“夫人可是為舌瘡而來?”

柳氏驚疑不定,在紙上寫道:“禪師如何得知?”

“夫人為妒忌所困,先斷婢女十指,已失雙指;又斷婢女舌根,今合該斷舌。這病,非藥石可醫啊。”

柳氏聞言,撲通跪地,淚如雨下,在紙上連連寫道:“我知錯了!求禪師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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稠禪師閉目沉吟良久,方道:“夫人若能真心悔過,從此戒除妒心,或有一線生機。”

柳氏連連叩首,在紙上寫道:“必當改過自新!”

禪師讓柳氏在佛前跪拜懺悔,一連七日,日日誦經禮佛。說也奇怪,這七日間,柳氏的舌瘡雖未好轉,卻也不再惡化。

第七日深夜,稠禪師讓柳氏跪在佛前,自己則盤坐對麵,開始誦經。誦經聲由低到高,在靜室中回蕩。忽然,禪師張口一喝,兩道黑氣從柳氏口中竄出,落地化作兩條黑蛇,長約尺許,昂首吐信。

柳氏嚇得魂飛魄散,卻見稠禪師繼續誦經,聲如洪鐘。那兩條黑蛇在經文中扭曲掙紮,最終化作青煙消散。

“好了。”稠禪師疲憊地道,“夫人的病根已除。”

柳氏下意識地摸了摸嘴巴,發現舌頭竟已恢複如初。

“多謝禪師!多謝禪師!”她連連叩拜,喜極而泣。

回到杜家,柳氏第一件事便是找來金荊和玉蓮,當著全家人的麵,向她們鄭重賠罪。她將兩人的賣身契當場焚毀,贈予重金,讓她們或歸家,或嫁人,全憑自願。

金荊後來嫁了個老實本分的莊稼漢,夫妻二人開了間豆腐坊,她雖少了四指,做豆腐的手藝卻是一絕。玉蓮的舌頭雖不能再唱歌,卻嫁了個知書達理的秀才,相夫教子,平安喜樂。

而柳氏自此性情大變,非但不再妒忌,還時常接濟貧苦,成了鄉裡有名的善人。有人問起她轉變的緣由,她隻是微笑不答,偶爾抬頭看看院中那樹金荊花。

那金荊花依舊年年盛開,淡金色的花瓣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隻是如今,人人都可以近前欣賞它的美麗了。

人心如鏡,蒙塵則暗,拭之則明。妒忌似毒蛇,噬人先噬己;慈悲如良藥,渡人亦渡己。這世間因果,從來都是自作自受,自求多福。

5、杜嶷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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