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報應三十三(宿業畜生)_太平廣記白話故事_笔趣阁阅读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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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報應三十三(宿業畜生)(2 / 2)

舉頭三尺有神明,善待眾生,就是善待自己。

6、謝氏

灞水與渭水交彙處,有個不起眼的閻村。村裡曾有個謝氏,嫁到周縣元家為婦,後來又將自己女兒許配給了回龍村的來阿照。

這謝氏生前在村頭開了間小酒肆,仗著過往客商多,時常在酒量上做些手腳。她特製了個小一號的“升”,明明裝不滿一升,偏要收足額的錢。有熟客察覺酒味淡了,她也隻是笑著搪塞:“客官吃醉了,舌頭都不靈光了。”

永徽年末,謝氏一病不起,沒多久就撒手人寰。

誰知第二年八月的一個深夜,她女兒正在來家熟睡,忽見母親披著月光走進房中,衣衫襤褸,滿麵愁容。

“女兒啊,”謝氏的聲音飄忽如絲,“娘生前賣酒,總是用小升充大升,缺斤短兩,多收銀錢。如今遭了報應,在北山下那戶人家裡做了牛。前些日子又被賣到法界寺夏侯師那裡,如今天天被趕到城南耕稻田,實在是苦不堪言啊……”

女兒猛然驚醒,枕巾已被淚水浸透。她推醒身旁的丈夫阿照,將夢中情形細細道來,說到傷心處,更是泣不成聲:“娘在陰間受苦,我豈能坐視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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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照是個憨厚漢子,雖覺得這事蹊蹺,可見妻子哭得傷心,便安慰道:“既是托夢,總要去打聽打聽。明日我陪你去法界寺問問。”

轉眼到了龍朔二年正月,恰巧有位法界寺的尼姑到來家村化緣。謝氏女兒連忙迎上前去,小心打聽:“師父可知道寺裡有沒有一位夏侯師?是否近日在北山下買了頭牛?”

尼姑合十回道:“施主說的不錯,確有位夏侯師,前些時候確實買了頭牛。”

女兒聽了,又喜又悲。喜的是母親托夢不虛,悲的是母親果然淪為了畜生。她當即收拾行裝,獨自趕往法界寺。

在寺中,她果然尋到了夏侯師。這位專管寺產的師父證實:“確從北山下買了頭牛,如今正在城南耕地。”

女兒跟著寺僧趕到城南稻田時,正看見一頭瘦骨嶙峋的老黃牛,拖著沉重的犁鏵,在泥水中艱難前行。那牛見生人靠近,原本焦躁地揚起犄角,可當它看見謝氏女兒時,忽然定住了。

老牛緩緩走近,伸出粗糙的舌頭,一遍遍舔著女兒的手掌,大顆的淚珠從渾濁的眼睛裡滾落,混入田間的泥水。

旁邊的農夫嘖嘖稱奇:“這牛性子烈得很,平日隻認夏侯師一人,旁人近身就要頂撞,今日怎麼這般溫順?”

這一刻,女兒再無懷疑——這分明就是母親的魂魄啊!她抱著牛頭痛哭失聲:“娘,女兒來遲了,讓您受苦了……”

她當即找到夏侯師,懇求贖牛。夏侯師見她們母女情深,也不忍為難,隻收了原價,便讓她們將牛牽走。

說也奇怪,這牛隨女兒回家後,再不需繩索牽引,總是溫順地跟在她身後。村裡人聽說此事,都來看個稀奇。

那些曾在謝氏酒肆吃過虧的鄉鄰,見狀無不唏噓:“早知道缺斤短兩會有這般報應,當初真該誠信經營。”

也有老人感歎:“舉頭三尺有神明,這世上的賬,一分一厘都記著呢。”

謝氏女兒將老牛安置在乾淨的牛棚裡,每日精心喂養。這牛仿佛知道女兒心意,總是用溫順的眼神望著她,偶爾發出低低的哞叫,像是在訴說無儘的懺悔。

這事在鄉間傳開後,灞渭兩岸的酒肆都悄悄換回了標準的量具,再不敢在斤兩上耍滑頭。連過往的客商都說,這一帶的酒,味道都比從前醇厚了幾分。

而謝氏女兒每逢清明,總要帶著老牛到母親墳前祭掃。青煙嫋嫋中,老牛靜靜地跪在墳前,像是在完成一場遲來的懺悔。

這世間,最是誠信二字重若千鈞。做生意如此,做人更是如此。莫道暗中虧欠無人見,舉頭三尺有神明;莫嫌眼前得失太小看,點滴積累成因果。

7、王會師

唐代長安城西市北店,有個叫王會師的商人,為人忠厚孝順。他母親去世剛過三年,孝期才滿,家裡就發生了一樁奇事。

這日清晨,王會師的妻子張氏正在廚房準備早飯,忽然看見家中剛產崽不久的青黃色母狗,悄悄溜進廚房,叼走了一塊熟肉。張氏性子急,順手抄起門邊的竹杖,朝著狗身就打:“好你個貪嘴的畜生,這也敢偷吃!”

誰知那狗挨了幾下,竟突然開口說起人話來:“我是你婆婆啊!兒媳這般打我,實在是大錯特錯了!”

張氏驚得竹杖落地,連連後退。

那狗眼中含淚,繼續說道:“我生前對家人過於嚴苛,動輒打罵,這才得了報應,轉生為狗。今日既被你打,實在無顏再留在家裡了。”說罷,轉身就往外跑。

恰逢王會師從外歸來,在門口撞見這一幕。他聽得真切,那聲音分明就是已故的母親!他急忙追上前去,一把抱住青狗,淚如雨下:“母親留步!既是母親轉世,兒子豈能讓您流落在外?”

他將青狗抱回家中,好生安撫。可那狗在家中待了不到半日,又掙紮著要往外走。如此反複四五次,每次王會師都將它追回,可它總是執意要離開。

王會師見母親去意已決,知道強留不住,便在自家店鋪北麵的大牆後,特意搭建了一間乾淨舒適的小屋,鋪上柔軟的乾草,每日親自送去飯食清水。

這事很快在西市傳開了。市井百姓、過往行商,無不前來觀看這隻會說人話的狗。人們嘖嘖稱奇,紛紛投喂餅食,小屋前堆滿了食物。

說來也怪,這青狗自從住進小屋,便再也不曾離開半步。更令人驚奇的是,它竟恪守齋戒,每逢齋日便不食不飲,仿佛還在遵循著生前的修行。

王會師每日清晨必來探望,風雨無阻。有時生意再忙,他也要抽空來陪母親說說話。那青狗見了他,總是搖尾親近,眼中流露出慈愛之色。

“母親生前性子剛烈,對家人要求極嚴。”王會師常對好奇的訪客說,“如今轉生為狗,想必是受了菩薩點化。我做兒子的,能儘一分孝心便是一分。”

就這樣過了一兩年。忽然有一天,那青狗在小屋中無疾而終,安然離世。王會師悲痛不已,將母親妥善安葬,並在墳前立了一塊小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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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奇的是,自那以後,再無人見過青狗的屍身。有人說它被菩薩接引去了西方,也有人說它已經贖清罪業,重入輪回了。

西市的人們提起這事,無不感慨:“做人須寬厚,待人要仁慈。你看王老夫人一生嚴苛,最後落得這般下場。好在有個孝順兒子,這才得以善終。”

王會師則將此事謹記於心,從此待人寬厚,尤其善待家中牲畜。他常對子女說:“眾生平等,皆有靈性。你祖母用一世因果,教會了我們這個道理。”

世間萬物,皆有因果。嚴苛待人,終將反噬己身;寬厚仁愛,自會福澤綿長。這一念之間的選擇,往往決定了一生的歸宿。

8、解奉先

洛陽城的初夏,牡丹剛剛開過,空氣中還殘留著淡淡花香。解奉先挎著工具箱,快步走在青石板路上,嘴角掛著一絲得意的笑。

他是洛陽城裡小有名氣的畫工,尤其擅長壁畫。這回接的是嗣江王府的活計——為王府新修的佛堂繪製一整麵牆壁的《西方淨土變》。酬金豐厚得讓人眼紅,足夠他逍遙快活大半年。

解畫師來了。王府管家在門前迎他,王爺吩咐了,務必在浴佛節前完工。

放心便是。解奉先拱拱手,目光卻早已被王府的奢華所吸引。朱漆大門上的鎏金銅釘,廊簷下的彩繪鬥拱,無一不彰顯著王府的氣派。

佛堂裡,牆麵已經打磨得光滑如鏡。解奉先調好顏料,開始打底稿。起初幾日,他畫得十分用心,菩提樹的每一片葉子都勾勒得細致入微。

可半個月後,他就有些懈怠了。

這般精細,要畫到何時?他望著才完成三分之一的壁畫,心裡盤算起來,東市張員外家也請我去畫屏風,酬金雖不如這裡,兩處加起來卻更劃算...

一個大膽的念頭在他心中滋生。

這天深夜,解奉先悄悄收拾好貴重顏料和工具,從王府後門溜了出去。他盤算著:王府這麼大,少個畫工也不會在意,反正預付的定金已經夠本了。

誰知第二天一早,王府就派人在全城搜尋。不過三日,解奉先就在賭坊裡被逮了個正著。

好你個解奉先!竟敢欺騙到王府頭上!管家氣得胡子直抖,拿了定金就跑,壁畫才畫了一半!

解奉先跪在地上,眼珠一轉,狡辯道:管家明鑒!小的已經畫完大半,所得的定金,正好抵得上工錢啊!

胡說!管家怒道,那壁畫明明才完成三成,你當王府好欺嗎?

這...這...解奉先情急之下,指著佛堂正中剛剛塑好的金身佛像發誓,佛祖在上,若是我解奉先有半句虛言,願死後轉生為王府的牛,任勞任怨,償還此債!

他心想:不過是個誓言,何必當真?眼下脫身要緊。

管家見他發了毒誓,也不好再追究,狠狠訓斥一頓後,便放他走了。

解奉先逃過一劫,暗自慶幸。之後的日子,他照樣接活、賺錢、喝酒、賭博,早把當初的誓言忘到了九霄雲外。

一年後的一個清晨,解奉先突發急病,還沒等郎中趕到,就咽了氣。

說來也巧,就在同一天,嗣江王府的牛棚裡,一頭母牛生下了一頭特彆的小牛犢。這牛犢通體赤紅,唯獨背上有一片白毛,細看那白毛的紋路,竟隱隱組成三個字——解奉先。

最先發現的是王府的馬夫老周。他清晨喂草時,看見新生的小牛犢,不禁驚呼:怪事!這牛背上怎麼有字?

消息很快傳遍了王府。管家趕來一看,頓時想起一年前解奉先發下的毒誓,不禁倒吸一口涼氣:這...這難道是...

王爺聞訊也來觀看,見到牛背上的字,長歎一聲:因果報應,果然不虛!

很快,解奉先轉世為牛的奇聞就傳遍了洛陽城。每天從早到晚,都有百姓聚集在王府門外,想要一睹這頭奇特的牛。

讓我看看,讓我看看!

解奉先三個字!

嘖嘖,發誓果然不能亂發啊...

人群議論紛紛,有的驚歎,有的惋惜,更多的則是引以為戒。

王府特意把這頭牛單獨飼養,派人專門照料。說來也怪,這牛格外溫順懂事,從不偷懶。長大後耕田拉車,比彆的牛都要賣力,仿佛真的在償還前世的債務。

有時,當年認識解奉先的老畫工來看它,這牛就會抬起頭,眼中流露出複雜的神情,似悔恨,似悲傷。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啊!老畫工總會搖頭歎息,做人要講誠信,答應的事,拚了命也要完成。你看現在...

這頭牛在王府活了十幾年,直到老死。它死後,王爺命人好生安葬,還立了一塊小碑,上麵刻著畫工解奉先之墓。

從此,洛陽城的畫工行當裡多了一條規矩:接活必完,違者共斥之。師父收徒時,第一課講的必定是解奉先的故事。

記住,老師傅們總會語重心長地說,咱們手藝人,信譽比手藝更重要。應下的活,哪怕賠本也要做完。彆忘了解奉先的教訓——人間私語,天聞若雷;暗室虧心,神目如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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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每逢有人想要偷奸耍滑、違背諾言時,總會有人提醒:莫非你想做第二個解奉先?

一諾千金,誠信立身。人生在世,言行舉止皆關乎品行。莫以為誓言可輕發,莫以為虧心可隱瞞。舉頭三尺有神明,腳踏實地做好人——這才是解奉先的故事,留給後人最珍貴的啟示。

9、童安玗

信州貴溪縣的乳口鎮,三十年前有個叫童安玗的年輕人,那時他窮得叮當響,卻有個待他極厚的同鄉郭珙。

“安玗,這些錢你先拿去。”那日郭珙將沉甸甸的錢袋推到他麵前,整整六萬錢,“做點小買賣,總好過終日閒逛。”

童安玗捧著錢袋,眼眶發熱:“郭兄,這……這讓我如何報答?”

“說這些作甚?”郭珙拍拍他的肩,“他日你發達了,記得請我吃酒便是。”

童安玗果然有經商之才。他用這筆本錢,先從徽州販來茶葉,轉手賣出;又從景德鎮運來瓷器,賺取差價。不出五年,竟成了貴溪縣有名的富商。高門大院蓋起來了,仆從如雲,連縣太爺都要給他三分薄麵。

這日,郭珙家中老母病重,急需用錢,他猶豫再三,還是敲響了童家朱紅的大門。

“安玗,當年那六萬錢……”郭珙搓著手,有些難為情。

誰知童安玗把臉一沉:“郭兄此言差矣,當年你何曾借過我錢?莫不是記錯了?”

郭珙如遭雷擊,呆立當場。他萬沒想到,當年雪中送炭,換來的竟是這般忘恩負義。

“安玗,你……”郭珙氣得渾身發抖,“做人要講良心啊!”

童安玗冷笑一聲,命家丁將郭珙“請”了出去。

當夜,郭珙在院中設下香案,跪地焚香告天:“皇天在上,童安玗背惠忘義,借錢不還。倘神理難誣,願安玗死後作牛,以償某債!”

消息傳到童安玗耳中,他不但不懼,反而在酒席上對賓客誇口:“若我當真欠他錢,願死後變作白牛還債!”

這話說出不到一月,童安玗突然暴病而亡。出殯那日,貴溪縣有頭有臉的人都來了,白幡蔽日,哀樂震天,好不風光。

誰曾想,半年後的一個清晨,郭珙家的母牛產下一頭通體雪白的小牛犢。更奇的是,這牛犢左肋生著一片黑毛,清清楚楚組成三個字——童安玗。

最先發現的是郭家的小兒子:“爹!快來看!牛娃子身上有字!”

郭珙近前細看,渾身一震,想起當年誓言,不禁仰天長歎:“天道昭昭,果報不爽啊!”

消息像長了翅膀,飛遍四鄉八裡。遠近鄉鄰蜂擁而至,都要看看這頭背上寫著人名的奇牛。郭家院外圍得水泄不通,人們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真是童安玗!”

“嘖嘖,當年多風光的一個人……”

“所以說,昧心錢不能賺啊!”

童安玗的妻兒聞訊,羞得無地自容。妻子帶著兒子,抬著整箱金銀絹帛來到郭家。

“郭大哥,”童妻淚如雨下,“是我們對不起你。這些錢財請你收下,讓我們把……把牛贖回去吧。”

郭珙看著那頭依偎在母牛身邊的小白牛,想起當年童安玗窮困時與他同吃一鍋飯的情景,心中五味雜陳。

“不必了。”他搖搖頭,“這是他自己發的誓,老天爺判下的公道。就讓它在這裡,安安分分做一頭牛吧。”

童妻還要再求,卻見那白牛抬起頭來,眼中滾下淚珠,前腿一屈,竟跪了下來。這一幕,讓所有在場的人都紅了眼眶。

童安玗的兒子撲通跪地:“郭叔,就讓我們儘這份心吧!”

郭珙終究心軟,長歎一聲:“錢財拿走,牛……你們也不能帶走。這是天意,不可違啊。”

從此,郭珙將白牛和母牛單獨飼養,精心照料。那白牛倒也安分,耕田拉車,從不偷懶。隻是每逢童家人前來探望,它總會彆過頭去,似是無顏相見。

這事在貴溪縣傳開後,鄉風為之一變。富戶們對待窮親戚客氣了許多,生意人立契畫押再不敢耍滑。連縣學裡的先生教學生,第一課都是:“做人要學郭珙,莫學童安玗。”

十年後,白牛無疾而終。郭珙將它好生安葬,立了塊無字碑。有人說,這是給童安玗留的最後一份體麵。

童安玗的兒子後來考取功名,上任第一件事就是重修縣誌,將父親的故事原原本本記錄下來,並在序文中寫道:

“先父之過,警醒後人;郭叔之德,光照鄉裡。望後來者以誠立身,以信處世,莫負天地,莫愧良心。”

至今,貴溪的老人教育兒孫時,還會說起這個故事。乳口鎮外的青山下,那塊無字碑依然立在春風秋雨中,默默訴說著:

錢財得失,轉眼成空;誠信善惡,刻骨銘心。人活一世,可以清貧,不能無義;可以卑微,不可失信。因為這世間的賬,老天爺都一筆一筆記得清楚,誰也逃不過,誰也賴不掉。

10、劉自然

天佑年間,秦州地界出了個叫劉自然的小官,掌管著義軍名冊。這人四十出頭,生得白白淨淨,卻有個怪癖——癡迷美發。但凡見著女子有一頭好青絲,便魂不守舍,總要千方百計弄到手才罷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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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年秋天,蜀地兵亂,連帥李繼宗下令征調鄉兵戍邊。成紀縣的名單送到劉自然案頭,他細細翻看,忽然眼睛一亮——黃知感,這個名字他記得。

三個月前,劉自然在城隍廟會上見過黃知感的妻子。那婦人荊釵布裙,卻難掩秀色,尤其那一頭青絲,烏黑油亮,直垂到腰際,在日頭下泛著藍汪汪的光澤。

劉自然當即差人喚來黃知感。

這黃知感是個老實巴交的莊稼漢,聽說官爺召見,嚇得兩腿發軟。進了衙門,但見劉自然端坐堂上,慢條斯理地翻著名冊。

“黃知感,”劉自然眼皮都不抬,“你可知戍邊九死一生?”

“小的、小的知道……”黃知感聲音發顫。

劉自然放下名冊,微微一笑:“本官念你家中尚有老小,倒想給你指條明路。”他湊近些,壓低聲音,“你若肯將尊夫人的頭發剪來獻上,我便免了你的兵役。”

黃知感如遭雷擊,呆立當場。他深知妻子最珍愛那一頭秀發,平日梳洗都極小心,怎肯輕易剪去?

失魂落魄地回到家,黃知感在院中呆坐到日頭西斜。妻子王氏見他神色不對,再三追問,他才吞吞吐吐道出原委。

“那劉自然說……隻要你的頭發,就免了我的兵役……”

王氏先是一怔,隨即淚如雨下。她撫著垂順的長發,想起這些年來,這頭青絲是貧寒生活中唯一的驕傲。可望著丈夫愁苦的麵容,她心一橫,取來剪刀。

“夫君,”她聲音哽咽,“發可再生,人死卻不能複生。你若有個三長兩短,我要這頭發何用?”

說罷,她閉上雙眼,一手攥住滿頭青絲,一手揮剪。“哢嚓”一聲,多年的珍愛應聲而落。

黃知感捧著還帶著妻子體溫的頭發,心如刀絞。

第二天,黃知感將用布包好的頭發呈給劉自然。劉自然打開一看,但見發絲烏黑亮澤,果然是好發,喜得眉開眼笑。

“好,好!”他連連點頭,“你且回去,名冊我自會勾銷。”

黃知感千恩萬謝地回家了。誰知不過三日,衙役又來催征——名單上黃知感的名字赫然在列!

他慌忙去找劉自然理論,卻連門都進不去了。守門的差役冷笑道:“劉大人說了,頭發是你要送的,兵役是朝廷要征的,兩不相乾。”

黃知感這才知道上當,氣得當場吐血。

三個月後,噩耗傳來——黃知感戰死金沙江畔,屍骨無存。

王氏聞訊,哭得死去活來。她恨自己輕信小人,恨自己沒能攔住丈夫。從此日夜對天哭訴,祈求上天還她公道。

說也奇怪,就在黃知感陣亡的同年,劉自然突然得了一種怪病。先是頭皮潰爛,接著渾身流膿,不出半月就一命嗚呼了。

劉自然死後第二年開春,黃家養的老母驢忽然產下一頭小驢駒。這驢駒通體漆黑,唯獨左脅下生著一片白毛,細看那白毛的紋路,竟分明是“劉自然”三個字!

消息一出,全城轟動。街坊鄰裡爭相來看這頭奇驢,無不嘖嘖稱奇。

這事很快傳到郡守耳中。郡守覺得蹊蹺,便傳喚劉自然的妻兒前來辨認。

劉自然的長子來到黃家院中,一見那驢,臉色就變了。他遲疑片刻,對郡守道:“家父生前最愛飲酒吃肉,這驢若能吃喝,便是家父轉世無疑。”

郡守命人取來酒肉。說也奇怪,那驢見了酒肉,竟大口吃喝起來,轉眼間飲儘數升酒,吃下數塊肉。

食畢,那驢突然仰天長鳴,聲震四野,眼中撲簌簌落下淚來。

劉自然的兒子見狀,再也忍不住,跪倒在地,抱著驢頭大哭:“爹啊!您生前造孽,死後才受這報應啊!”

王氏在一旁看得心酸,想起亡夫,也暗自垂淚。

郡守歎道:“天理循環,報應不爽。劉自然以權謀私,逼人致死,應該有此果報。”

劉家自覺羞愧,當即表示願意出資贖買此驢,好生奉養。王氏卻搖了搖頭:

“不必了。這驢既生在我家,便是天意。我會好生照料它,隻盼這段冤孽早日化解。”

從此,這頭奇驢就在黃家住了下來。說來也怪,它性情溫順,乾活勤快,仿佛真在贖前世的罪孽。每逢初一十五,它還會麵向金沙江方向,發出聲聲悲鳴。

三年後的一個清晨,這驢無疾而終。王氏念它辛苦一世,將它好生安葬,還請僧人念經超度。

此事在秦州流傳很久,成了父母教育子女的活教材:

“做人要堂堂正正,切莫仗勢欺人。舉頭三尺有神明,你看那劉自然,不就是現世現報?”

而黃知感的墓碑上,王氏請人刻了八個字:發可再生,人死難歸。這血的教訓,讓後來人引以為戒。

世間萬事,都逃不過一個理字。以權謀私者,終將自食惡果;誠實守信者,必得天地庇佑。這簡樸的道理,穿越千年,依然熠熠生輝。

11、李明府

唐代火井縣卸任縣令李明府,這日因公途經本縣,天色已晚,便在昔日下屬——押司錄事家中借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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