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演,韋恩斯坦先生來了。”助理艾米麗小跑過來,低聲提醒,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汪言咀嚼的動作頓了一下,眼神瞬間恢複了片場時的冷靜和銳利。他迅速將剩下的蛋糕包好,塞進自己的背包,拍了拍手上的碎屑。
“知道了。請他稍等,我馬上過去。”
片場外圍臨時圍起的警戒線旁,一輛黑色的凱迪拉克轎車安靜地停著。車門打開,哈維·韋恩斯坦harveyeinstein)龐大的身軀鑽了出來。他穿著標誌性的深色西裝,領帶鬆垮,頭發有些淩亂,手裡夾著一根粗大的雪茄,人未至,一股濃重的雪茄味和古龍水味已經撲麵而來。他臉上堆著熱情洋溢的笑容,眼睛眯成一條縫,快步朝汪言走來,張開雙臂,像是要擁抱一個失散多年的兄弟。
“汪!我親愛的天才!”哈維的聲音洪亮,帶著誇張的讚美,“恭喜殺青!天啊,看看這地方,充滿了藝術的氣息!我能聞到成功的味道!”他用力吸了吸鼻子,仿佛空氣中真有某種神秘物質。
汪言不動聲色地後退半步,避開了那個油膩的擁抱,隻是伸出手:“韋恩斯坦先生,消息真靈通。”
哈維毫不介意地握住汪言的手,用力搖晃著,另一隻手順勢拍在汪言肩膀上,力道不小:“叫我哈維!汪,叫我哈維!在好萊塢,朋友之間不需要那麼生分!”他湊近了些,壓低聲音,帶著一種分享秘密的親昵,“我聽說你這部《朱諾》拍得棒極了!娜塔莉那小姑娘被你調教得……嘖嘖,簡直脫胎換骨!米拉麥克斯iraax)就需要你這樣有眼光、有膽識的年輕導演!”
汪言臉上掛著公式化的微笑,心裡卻冷笑。鬣狗聞到肉味了。哈維的米拉麥克斯以運作獨立電影衝擊奧斯卡聞名,手段無所不用其極。他此刻出現在殺青現場,絕非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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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維過獎了。電影剛拍完,後期還沒做,成色如何還不好說。”汪言語氣平淡,抽回了手。
“謙虛!太謙虛了!”哈維大手一揮,雪茄灰簌簌落下,“我看人的眼光不會錯!汪,你天生就是吃這碗飯的!《鬼影實錄》是商業奇跡,《朱諾》我看就是藝術精品!衝擊金球!衝擊奧斯卡!完全有戲!”他唾沫橫飛,眼神灼熱地盯著汪言,仿佛在看一座閃閃發光的金礦。
“奧斯卡?”汪言挑眉,似笑非笑,“現在談這個,太早了吧?”
“不早!一點都不早!”哈維激動地揮舞著雪茄,“汪,奧斯卡不是等來的!是要運作的!是需要策略的!是需要像米拉麥克斯這樣經驗豐富的夥伴的!”他湊得更近,聲音壓得更低,帶著蠱惑,“想想看,最佳影片?最佳導演?最佳女主角?娜塔莉那丫頭也絕對有資格!隻要我們聯手,把這些公關工作做到位……”
他一邊說,一邊極其自然地、仿佛隻是整理口袋般,從西裝內袋裡掏出一個支票本。不是那種普通的支票簿,而是米拉麥克斯特製的、帶有公司燙金徽標的支票本。他熟練地撕下一張空白支票,用粗大的手指捏著,隱秘地往汪言手裡塞,動作快得像變魔術。
“一點心意,汪,一點小小的、不成敬意的‘藝術讚助’。”哈維臉上笑容不變,眼神卻變得銳利而充滿暗示,“拿著,就當是慶祝殺青。後麵……我們還有很多‘合作’的機會,需要更深入的溝通。米拉麥克斯的資源,隨時為你敞開大門。”
那張空白的、印著米拉麥克斯徽標的支票,像一塊燒紅的烙鐵,靜靜躺在哈維肥胖的手指和汪言的手掌之間。支票的金額欄是空的,意味著汪言可以隨意填寫一個“合理”的數字。這是好萊塢最肮臟也最有效的遊戲規則之一——公關費的預付款,也是將人拉入泥潭的繩索。
汪言看著那張支票,又抬眼看向哈維那張寫滿貪婪和算計的臉。他清晰地記得前世哈維的結局,記得那些被他用權勢和金錢壓下的控訴。這條鬣狗,現在想把他拖入同一個泥潭。
汪言沒有立刻去接,也沒有推開。他的手指微微蜷縮了一下,仿佛在感受那張支票的質地。然後,他緩緩抬起眼,目光平靜無波,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嘲諷,直視著哈維的眼睛:
“哈維,”汪言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了雪茄的煙霧,“《朱諾》還沒開始後期製作,離頒獎季更是遙遠。現在談這些……是不是有點太心急了?”
他微微一頓,嘴角勾起一個極淡的、意味深長的弧度:
“而且,我這個人,不太習慣……提前收錢辦事。尤其是,還不知道要辦什麼事的時候。”
話音落下,汪言的手掌巧妙地向外一翻,不是拒絕,也不是接受,而是讓那張輕飄飄卻又重若千鈞的空白支票,從哈維的指間滑落,無聲地飄落在兩人腳邊的草地上。
哈維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如同被凍住的油脂。他眯起的眼睛裡,那點偽裝的熱情迅速褪去,隻剩下冰冷的審視和一絲被冒犯的慍怒。他死死盯著汪言,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眼前這個年輕得過分的導演。
片場的喧囂仿佛被隔絕開來,兩人之間的空氣驟然凝固,充滿了無聲的角力。
就在這時,汪言口袋裡的諾基亞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沉默。單調的電子鈴聲在安靜的角落顯得格外刺耳。
汪言像是沒看到哈維難看的臉色,從容地掏出手機,看了一眼屏幕,臉上瞬間冰雪消融,露出一抹真實的溫柔笑意。他按下接聽鍵,聲音是哈維從未聽過的柔和:
“喂?茜茜?”
電話那頭立刻傳來小女孩清脆又帶著點委屈的哭腔:“汪言哥哥!我的城堡!守衛熊……守衛熊的胳膊被艾米麗姐姐不小心扯壞了!棉花都跑出來了!哇……它要死掉了!你快回來救救它!”
汪言:“……”
他無奈地揉了揉眉心,對著電話溫聲安撫:“茜茜乖,不哭。守衛熊是戰士,受點傷很正常。哥哥馬上回來,保證把它修得比以前還結實,好不好?”
“真的嗎?”茜茜的哭聲小了點,抽抽噎噎地問。
“拉鉤。”汪言語氣認真。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茜茜的聲音總算帶上了一絲活力。
掛斷電話,汪言再看向哈維時,臉上又恢複了那種疏離而禮貌的微笑:“抱歉,哈維,家裡有點急事,小公主召喚。關於《朱諾》和未來的合作……”他看了一眼地上那張孤零零的空白支票,意有所指,“等電影剪出來,我們有的是時間……慢慢談。”
說完,他不再看哈維的反應,對助理艾米麗點了點頭:“艾米麗,收拾一下,回市區。”然後徑直走向自己的車,留下哈維·韋恩斯坦一個人站在原地,臉色陰沉地盯著地上那張支票,雪茄的煙霧在他周圍繚繞,如同一條擇人而噬的毒蛇。
車子駛離片場,將綠樹和哈維的身影遠遠拋在身後。汪言靠在副駕駛座上,閉目養神。包裡,娜塔莉送的蛋糕散發著溫暖的甜香。耳邊似乎還回響著茜茜帶著哭腔的“救救守衛熊”。
他睜開眼,看向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眼神銳利而清明。
膠片冷卻,餘溫猶存。鬣狗環伺,暗影已現。而屬於他的戰爭,才剛剛拉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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