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中拿著劉策那封厚厚的信,已經反複看了三遍。每一次閱讀,柳輕眉心中的波瀾便難以平息。
最初是欣慰。
兒子顯然成長了,見識、眼光、分析能力,遠非在京時可比。
他能看出朝廷封王策略背後的算計與妥協,能理解“無本買賣”的實質,這已遠超一個普通十二歲少年的認知。
接著是驚歎。
劉策對李晨及其核心班底“把握火候”的觀察,竟如此精準。
尤其是對李晨最初可能推拒王爵、後被郭孝勸服這一細節的捕捉與解讀,連柳輕眉安插在潛龍城的一些眼線都未能探知如此深入。
兒子的洞察力,或許比他想象中還要敏銳。
但隨之而來的,是一種更為複雜的、混合著驕傲、悵惘與隱憂的情緒。
兒子信中所流露出的,對李晨、蘇文那種務實、穩健、講究“火候”作風的欣賞與向往,是如此明顯。
他將自己未來的目標,定位於“成為這樣的人”。這固然是好事,說明兒子在接觸真實的世界與務實的學問。
但……這樣的人,這樣的為君之道,與如今這個僵化、腐朽、充滿了無謂禮儀與陰謀算計的朝廷,兼容嗎?
柳輕眉仿佛能看到,兒子未來若帶著這樣一套學自顧成、行事風格回到紫禁城,將會與這裡的一切產生何等激烈的衝突。
他會嫌棄朝臣們的空談誤國,會反感政策的拖遝反複,會試圖用他在北地看到、學到的那一套來“烹”大炎這鍋早已千瘡百孔、沉屙纏身的“魚”……那結果,柳輕眉不敢深想。
“太後,柳侍郎到了。”宮女輕聲稟報。
“請兄長進來。”柳輕眉收斂心神,將信箋輕輕放在案上。
柳承宗快步走入,行禮後,見妹妹神色複雜,目光不由落在那封信上:“太後,可是瑾兒又來信了?信中說了什麼?”
柳輕眉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將信推了過去:“兄長自己看吧。看看瑾兒……如今是怎麼想事的。”
柳承宗恭敬接過,就著燈光細讀。
他的表情隨著閱讀不斷變化,從最初的驚訝,到沉思,再到深深的動容與一絲難以言喻的感慨。
讀完良久,柳承宗才緩緩放下信紙,長長吐出一口氣,看向柳輕眉,聲音有些乾澀:“太後……瑾兒他……長大了。所思所想,已頗具……帝王心術之雛形,且是……迥異於宮中教習的那種。”
柳輕眉站起身,走到窗前,背對著柳承宗,聲音飄忽,帶著無儘的感慨:
“是啊,長大了。跟什麼樣的人在一起,見識什麼樣的行事,潛移默化,便會成為什麼樣的同類。他在李晨、郭孝、蘇文那些人身邊,看到的是穩紮穩打的開拓,是務實的經營,是精準的火候把握。他自然覺得,那才是對的,那才是該學的。”
“兄長,你說,這究竟是福,還是禍?本宮送他去北地,是為避禍,是為學本事。如今本事看來是學到了,可這本事……和我們這個朝廷,和我們將來可能要麵對的爛攤子……”
柳承宗沉默片刻,緩緩道:“太後,福禍相依。瑾兒能有此見識,總好過渾噩無知,任人擺布。至於將來……事在人為。或許,瑾兒所學,正是將來滌蕩腐朽、重煥生機所需之利器。隻是這利器,用起來,恐怕要先傷己,再傷人……需要大智慧,大毅力,更需……時機。”
“時機……火候……”
柳輕眉低聲重複著這兩個從兒子信中讀到的關鍵詞,眼中神色變幻不定。
她忽然想起高太監回京後,私下稟報的關於潛龍城缺水及可能探查地下暗河之事。
李晨那邊,在解決了名分問題後,立刻又轉向了解決實實在在的發展瓶頸。
這種永不停歇、始終瞄準關鍵問題下手的作風,不正是兒子所欣賞的“把握火候”嗎?
“兄長,”柳輕眉的聲音恢複了冷靜,“傳信給我們北邊的人,密切留意潛龍城在水源方麵的任何動向,但隻觀察,不乾涉,更不得泄露。另外……朝中關於唐王儀製、屬官配置等後續事宜,可以稍稍拖一拖,不必急著全部敲定。”
“太後是想……看看這位唐王,接下來這‘火候’,會如何把握?看看他解決自身難題的能力?”
“不錯。本宮也想看看,這位‘善烹小鮮’的唐王,麵對真正的難題時,究竟有幾分真本事。這或許……也關係到我們將來,該如何與這位‘同類’,相處下去。”
ps:
這本書寫到90萬字的時候,終於出了真人讀書版本。
大家可以聽一下,比之前的普通聽書版本還是好很多。
我也一直在等,什麼時候能出短劇版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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