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靈石?!這破傳送陣是自己散架的,憑什麼要我們賠?”剛吐完的年輕執法隊員還捂著嘴,臉色綠得像剛啃了半筐青橘子,聲音裡還帶著點沒緩過來的乾嘔尾音,梗著脖子就朝包租公嚷嚷。
那獨眼管理員——他已經拍著胸脯自報家門,說姓包,道上都叫他“包租公”,身兼邊緣哨站管理員、房東、維修工、收費員、甚至偶爾還客串廚子數職——慢悠悠晃了晃手裡的鏽喇叭,喇叭口先滋啦一聲冒出串火星子,才傳出他懶洋洋的聲音:“規則就是規則,沒什麼好說的。傳送陣在你們使用過程中損壞,使用者就得負連帶責任。何況……”他那隻獨眼精準鎖定了還在沙堆裡暈頭轉向、假裝啄砂礫的多嘴,“剛才那陣能把傳送陣扭成麻花的魔音,是你們這鸚鵡寵物搞出來的吧?”
多嘴聞言,鳥頭“嗖”地一縮,脖子擰成s形,眼睛直勾勾盯著天邊的鉛灰色雲層,假裝自己是隻沒有感情的風景觀測鳥,連翅膀都刻意收得嚴嚴實實,生怕被揪出破綻。
麻薯心裡暗暗叫苦。三百靈石它不是拿不出,畢竟之前處理“不良資產”攢了點家底,可問題是旁邊還杵著三個萬法均衡司的執法隊員,這錢要是讓官方的人付,指不定要記它一筆;可自己全付,又顯得財大氣粗惹人懷疑。
為首的中年執法隊員,這會兒已經順過氣來,自我介紹說姓王,是外勤執法隊的王隊長,他板著臉掏出那塊天秤令牌,亮給包租公看:“萬法均衡司外勤執法隊,奉命前來調查規則異常外泄事件。這傳送陣損壞,我們會如實記錄在案,後續會按流程……”
“後續歸後續,現在歸現在。”包租公毫不客氣地打斷,喇叭往手裡一轉,露出上麵刻著的“記賬專用”四個小字,“司裡的規矩我門兒清,公務開銷能報銷,但程序得走到位——你們先把靈石墊上,回頭拿我開的發票回司裡報賬。我這兒隻收現靈石,或者等價的規則碎片,白條子一概不認。”
王隊長被噎得半天說不出話,顯然沒見過這麼懂官麵流程還油鹽不進的主兒,隻能狠狠瞪了一眼罪魁禍首多嘴,多嘴立刻把腦袋埋得更低了。
麻薯眼珠滴溜一轉,突然覺得這是個緩和關係的好機會。它悄悄從次元頰囊裡掏出個小布袋,裡麵剛好裝著三百塊靈石,是之前幫人解決麻煩賺的辛苦錢,它踮著腳把袋子遞過去,還特意用混沌之氣裹著聲音,吱嗚道:“吱……我們這一份,先付了,不麻煩官方道友)”
包租公接過布袋,獨眼瞬間亮了亮,指尖撚起一塊靈石掂了掂,確認是足斤足兩的好貨,滿意地點點頭:“還是這位倉鼠道友爽快,比某些穿官服的懂規矩。”他說著還特意打量了麻薯一番,目光在它懷裡暗銀色的滾債、肩膀上眯著眼的阿肥身上各停留了三秒,眼神深處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探究,像是在評估什麼稀有物件。
王隊長見狀,也不好再磨嘰,跟兩個隊員湊了湊,湊出三百靈石遞過去——執法隊出任務雖有預備經費,但這種“破壞公物賠償”的意外支出,回去肯定得寫滿三張紙的報告,光是解釋“傳送陣被鸚鵡魔音扭散架”就得費半天勁。
包租公收了雙份靈石,心情瞬間大好,把鏽喇叭往肩上一扛:“行了,既然都是持請柬來的——我瞅瞅,倉鼠道友是‘混沌執掌者’請柬,王隊長你們是‘公務調查’請柬——都按規矩來。哨站裡有簡易住處,一天五十靈石,水電自理雖然這兒沒水沒電)。明天‘殘骸品鑒會’在東邊的‘廢料廣場’開,債淵清理人會親自到場,想淘好貨的早點去占座。”
他頓了頓,又特意補充了幾句,喇叭口還不小心懟到了自己臉上:“提醒各位,哨站範圍內算安全,但彆瞎溜達。外麵那些灰白砂礫裡埋著啥,我都不敢扒拉來看。晚上要是聽到怪動靜,最好把耳朵堵上,好奇心會害死貓——也會害死人、害倉鼠、害鸚鵡。另外……”他又瞥了眼縮在麻薯肩頭裝死的多嘴,“管好你們的寵物,彆再讓它亂飆魔音。這兒的規則跟紙糊的似的,脆弱得很,也敏感得很。”
多嘴委屈地“呱”了一聲,聲音小得跟蚊子哼似的,還偷偷用翅膀拍了拍麻薯的耳朵,仿佛在喊冤。
包租公手腳麻利,給麻薯團隊安排了一間由廢舊飛舟船艙改造的小屋。船艙門是塊鏽鐵板,關起來得用石頭抵著;屋裡隻有一張缺腿的木桌、一個稻草堆成的“床”,狹窄得轉身都費勁,但勝在能隔絕外麵的規則雜音,也勉強能擋擋偶爾刮過的砂礫風。執法隊三人則被安排在隔壁稍大的板房,板房頂還漏著縫,能看見鉛灰色的“夜空”。
安頓下來後,麻薯才有空扒著門縫,仔細打量這個奇特的邊緣哨站。
整個哨站攏共也就半個足球場大小,所有建築都透著一股“廢物利用”的極致美學:院子籬笆是用十幾柄斷裂的飛劍拚的,劍身上還掛著褪色的符咒,風一吹就嘩啦啦響;角落的“煙囪”是個破丹爐,爐底還裂著縫,偶爾會掉出幾塊燒剩的爐渣;最離譜的是一間側屋,牆壁全是用無數玉簡碎片粘起來的,湊近了能看到上麵殘存的功法文字,比如“入門吐納訣缺後半段)”“煉丹須知勿用生水)”,看得麻薯替屋主人捏把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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哨站裡除了包租公,還住著七八個“常駐客”,都是來債淵淘規則殘骸的修士和精怪,個個畫風清奇:一個皮膚呈淺灰色石質化的修士,正靠著牆蹭後背止癢;一個長著三隻手臂的精怪,第三隻半透明的手正偷偷織毛衣;還有個眼睛能泛出銀光的老道,正蹲在地上研究一塊沾了規則碎片的砂礫,嘴裡還念念有詞。
這些老住戶對麻薯一行新來的格外好奇,目光尤其黏在阿肥和麻薯懷裡的滾債身上,但沒人主動搭話,隻遠遠投來審視的眼神,透著債淵獨有的警惕。
“夜幕”很快降臨——其實債淵壓根沒有真正的晝夜交替,隻是天空的鉛灰色會變得更沉,像扣了口大鐵鍋,那些混雜規則形成的“背景噪音”也會壓低聲調,變成類似無數人竊竊私語的嗡鳴。
麻薯嘗試在稻草堆上修煉,卻發現這裡的靈氣稀薄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取而代之的是四處亂竄的規則碎片。它的混沌金丹倒是能吸收這些碎片,可提純轉化的過程堪比篩沙子,忙活了半個時辰,隻煉化了一丟丟,累得它爪子都酸了。
滾債還在懷裡昏睡,表麵的暗銀色光澤卻越來越亮,像顆會呼吸的小夜燈,偶爾還會無意識地吸附飄過的微小規則碎片,跟個自動投喂的休眠倉似的,吸完還會輕輕晃一下,仿佛在咂嘴。o,拿翅膀捂著臉,時不時發出一聲委屈的呱叫;小綠則攤在門口,把身體抻成一張綠毯子,正慢悠悠過濾空氣中的有害規則波動,過濾完的規則碎片還會被它捏成小綠球,堆在旁邊當“玩具”;阿肥趴在缺腿的木桌上,閉目養神,可麻薯眼尖,瞧見它的耳朵每隔一會兒就輕輕轉一下,顯然在監聽外麵的風吹草動。
夜越來越深,哨站裡漸漸安靜下來,隻剩規則雜音在低低盤旋。
突然,一陣詭異的嗚咽聲從哨站外的荒原傳來,時斷時續,像是風刮過破陶壺的聲響,又像是某種小獸在哭,聽得人頭皮發麻。
多嘴嚇得“嗖”地鑽進麻薯懷裡,爪子還死死攥著麻薯的絨毛,連鳥喙都埋進了毛裡;麻薯也瞬間繃緊了神經,趕緊想起包租公的警告,把混沌隱匿開到最大,同時用意念示意小綠趕緊張開沉寂屏障,小綠麻溜地把綠毯子似的身體裹成個球,屏障瞬間籠罩了小屋。
嗚咽聲斷斷續續持續了一刻鐘,才慢慢遠去,麻薯鬆了口氣,剛想把多嘴揪出來,異變陡生!
一股強烈的方向錯亂感猛地席卷全身!
麻薯明明記得小屋的門在右邊,可腦子裡卻固執地覺得門在左邊;明明木桌就在身前,卻感覺它在自己身後的天花板上;甚至連自己的爪子,都覺得長在了腦袋上,差點沒把自己嚇懵:“吱?!怎麼回事?我腦子被規則泡壞了?!)”
緊接著,隔壁執法隊的板房裡傳來一陣驚呼和劈裡啪啦的碰撞聲,隔著牆都能聽清裡麵的混亂:
“王隊!我的羅盤瘋了!指針原地轉成了電風扇!”
“我的神識也廢了!明明往前走,卻感覺在往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