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屋外，包租公那隻鏽跡斑斑的鐵皮喇叭還在滋滋啦啦作響，聲音像砂紙磨鐵鍋般刺耳：“服務監督科的人聽著！李績——那個黑眼圈比熊貓還重的小子！趕緊出來接客……啊不，接公務！”喇叭口飄出的黑煙混著債淵的霧氣，活像剛出鍋的黑暗料理。
麻薯深吸一口帶著黴味的空氣，爪子下意識地按了按胸口的“山寨組徽”——那是塊用紅繩拴著的核桃殼，上麵歪歪扭扭刻著“特調組”三個字，金粉掉得七零八落，邊緣還掛著半顆沒啃完的瓜子仁。此刻被它一按，核桃殼居然“哢噠”響了一聲，仿佛在回應它的“理直氣壯”。它邁著小短腿，圓滾滾的身子像個毛茸茸的皮球，一步三晃地走出小屋。滾債飄在它身側，暗銀色的不鏽鋼球體表麵，“還款表”紋路像辦公軟件裡的進度條般時不時跳一下，活脫脫一個隨身攜帶考勤機的公務員。屋簷陰影裡，阿肥悄無聲息地現身，金色貓瞳半睜半閉，尾巴卷成個毛線球，爪子還在慢悠悠地拍打著一隻路過的、不知死活的飛蟲。
哨站入口處的兩個修士，簡直是造物主的極端審美實驗品。高瘦的那個長得像根被拉長的竹竿，麵容刻板得如同印刷體，眼神銳利得能穿透霧霾，手裡攥著塊玉板，上麵的數據流動得像老板催工的消息，密密麻麻讓人頭禿。矮胖的那位則像被壓縮過的肉丸子，滿臉堆笑時五官擠成一團，眼睛眯成兩條細縫，手裡捧著本《萬法均衡司內部管理條例細則增補版）》，厚得能當盾牌，封麵的字被磨得發亮，顯然是常年用來擋臉或墊屁股的“神器”。
兩人身上的金丹期波動凝得像鐵塊，規則氣息規整得過分，一看就是那種把“流程”刻進dna的體製內精英——通俗點說，就是“拿著雞毛當令箭，遇事先翻條例冊”的主兒。
看到走出來的是隻倉鼠和一個不鏽鋼球，兩個修士都愣了，那表情像看到有人用筷子吃西餐，震驚中帶著一絲迷茫。高瘦修士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轉向跟在後麵出來的包租公，聲音像生鏽的鐵閘門開關，每一個字都帶著“哢噠”的卡頓：“包管事，我們是服務質量監督科‘流程合規與風險評估組’的。接到報告，我科辦事員李績在此處執行公務時失聯。請問他現在何處？”語氣平淡得像在念天氣預報，就是那種“今天晴轉多雲，適合走流程”的調調。
包租公掏了掏耳朵，掏出塊黑乎乎的不明物體，隨手彈飛——好巧不巧，正好砸在阿肥頭上。阿肥眼皮都沒抬，尾巴尖輕輕一掃，就把那玩意兒掃進了旁邊的水溝，動作行雲流水得像練過千百遍。“李績？”包租公歪著腦袋想了想，獨眼亮了亮，“那個黑眼圈重得像塗了墨，說話細聲細氣，看起來下一秒就要哭出來的小子？他在裡麵跟王隊長喝茶呢——哦對，喝的是我珍藏的‘黴味仙茶’，清熱敗火，就是有點費嗓子。怎麼，你們找他？”
矮胖修士立刻上前一步，笑容甜得像摻了蜜，可惜眼神涼得像冰可樂，溫度完全不匹配：“原來是王隊長也在，那可真是太巧了！”他肚子挺得更高，像揣了個酒壇子，“李績辦事員手頭有件涉及我科內部資產的緊要公務，急需立刻交接並返回科裡述職。還請行個方便，讓我們帶他回去。這是相關調令和手續，蓋了紅印的，正規得不能再正規！”說著掏出一份公文，紅印鮮紅得刺眼，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剛蘸了辣椒油按上去的。
麻薯用爪子撓了撓臉頰，沾在毛上的瓜子仁掉了下來，它慢悠悠地用靈魂傳音說道：“吱……兩位道友，不好意思啊。李辦事員現在暫時不能跟你們走哦，他還沒喝完我的專屬瓜子茶呢。）”聲音帶著剛啃完瓜子的碎屑音，懶洋洋的像在打哈欠。
“哦？為何？”高瘦修士目光如電，直射向麻薯，那眼神像在掃描違規文件，“你是何人？為何阻撓我科公務？按《萬法均衡司公務執行條例》第四十二條，妨礙公務者，可處以……”
“停！”麻薯趕緊抬手爪子）打斷，“在下麻薯，萬法均衡司特調組臨時顧問山寨版，有效期三天），兼債淵見習清理人——持證上崗哦！”它亮了亮胸口的核桃殼組徽，又拽了拽脖子上掛著的骨牌——那是塊邊緣參差不齊的獸骨，上麵用墨汁寫著“見習清理人”，墨還沒乾，往下滴著黑印子，把麻薯的白毛染了個小黑點。“李績辦事員涉嫌一起重大規則安全事件，目前正在配合王隊長進行調查取證。在調查結束前，他得留在此地——畢竟，他還沒把欠我的瓜子錢還了呢。”
“特調組？見習清理人？”矮胖修士臉上的笑容淡了點，像被戳破的氣球，“麻薯顧問，恐怕你有所誤會。李績是我科內部人員，即便涉及問題，也應由我科內部‘流程合規組’先行調查，這是《萬法均衡司內部管理條例》第三十七條明文規定的！”他抬手就要翻手裡的大部頭，動作熟練得像在刷購物軟件找優惠券，“你們的調查，若有需要，可向我科發函，走正規流程申請協作。但現在，人我們必須帶走——流程大於天嘛！”語氣溫和，卻帶著一種“我有條例我怕誰”的囂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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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程？”麻薯眨了眨圓溜溜的小眼睛，一臉無辜，“可是我們接到線報，李績和他背後的上級，涉嫌篡改實驗記錄、違規處置高危物品、危害公共安全，甚至意圖謀殺證人滅口——哦對，還欠我三袋五香瓜子沒還！”它掰著爪子數罪狀，數到最後突然加了句無關緊要的，“這種級彆的案件，按《重大規則安全事故應急處置條例》第三章第五條……哦不對，好像是第六條？不管了，反正差不多就是那個意思——執法隊和特調組有權在初步核實後，直接控製相關人員，並上報監察司！我們剛剛已經上報了哦，用的是‘綠色通道’，直達的那種，格式還挺新穎，是‘標準化重大風險預警報告附瓜子欠條版）’，說不定你們科的係統還沒來得及刷新呢！”
高瘦修士手裡的玉板數據流動瞬間加快，像被按下了快進鍵，“滴滴滴”的警報聲此起彼伏。“上報監察司？我們並未收到任何抄送或通知！”他的聲音終於有了點起伏，像是流程被打斷後的慌亂。
“可能還在路上堵車呢？”麻薯聳聳肩——如果倉鼠有肩膀的話，“債淵這地方信號不好，你懂的，有時候發個消息，三天後才能收到回執。要不你們再等等？我這兒有瓜子，要不坐下嗑會兒？”
兩個“流程特工”的臉色終於變了，那是一種“計劃之外”的恐慌——對他們來說，“不在流程內”的事情，比遇到天劫還可怕。高瘦修士厲聲道：“麻薯顧問！你可知無端指控上級，擾亂正常公務流程，是何等罪名？按《萬法均衡司紀律處分條例》……”
“是不是無端指控，監察司自有公斷。”麻薯寸步不讓，小眼神裡透著“我就是不講理但我有條例大概）”的囂張，“倒是兩位，急匆匆來要人，是擔心李績說了不該說的？還是奉了某位科長的命令，來‘擦屁股’的？畢竟，流程再好，也擋不住有人想‘暗箱操作’嘛！”
“放肆！”矮胖修士終於收起了笑容，臉拉得像長白山，“你這是在汙蔑！我們隻是例行公事，何來‘擦屁股’一說！王隊長呢？我們要見他！按流程，我們有權直接與調查負責人溝通！”
“王隊長正忙著和李績‘深入交流’呢——交流怎麼把欠我的瓜子錢還上，沒空見你們。”麻薯指了指小屋，語氣慢悠悠的，“兩位若是沒有搜查令，或者更高級彆的指令，就在外麵等著吧。當然，你們也可以試試‘流程外’的手段——比如動手搶人？”它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屋簷下的阿肥，阿肥仿佛收到信號，終於睜開了眼睛，金色貓瞳裡閃過一絲戲謔，尾巴尖輕輕敲了敲地麵，發出“咚”的一聲輕響，像在敲警鐘，又像在說“來呀，我看誰敢動”。
高瘦修士眼中寒光一閃，手裡的玉板亮起白光，顯然是想動手。但矮胖修士趕緊拉住了他，壓低聲音道：“彆忘了這裡是債淵哨站！那個包管事是出了名的‘油鹽不進，愛看熱鬨’，還有那隻貓——剛才我看它掃水溝的動作，規則波動比咱們還凝練！真動手，咱們討不到好！”他聲音壓得極低，像在說什麼國家機密，眼神卻不由自主地瞟向阿肥，滿是忌憚。
就在這時，滾債突然飄前一步，暗銀色的身體表麵，“還款表”紋路和“標準化流程”規則同時亮起，像辦公軟件突然彈出的彈窗。它用那種毫無感情、標準得能當廣播體操背景音樂的意念，直接投射出一段規則信息到兩個特工的玉板上：
【檢測到流程爭議。】
【根據《萬法均衡司內部跨部門協作暫行規定》第8條補充說明：該條款由後勤處王大媽擬定，旨在減少辦公室爭吵）：當不同部門對同一事項管轄權存在爭議，且涉及‘重大安全風險’含瓜子債務糾紛）時，應以‘風險控製優先’原則，由先介入且已啟動上報程序的一方暫管，另一方需提交書麵異議至共同上級裁決——異議需手寫，字數不少於八百，格式要規範，錯彆字不得超過三個。】
【當前狀態：執法隊與特調組已介入並上報附瓜子欠條）。監督科流程組尚未提交符合要求的書麵異議。】
【建議：監督科流程組可在此等候初步調查結果提供免費白開水，瓜子自費），或立即返回撰寫書麵異議溫馨提示：共同上級明天出差，後天休假，建議儘早提交）。】
投射出來的文字是宋體四號字，還帶著加粗和下劃線，末尾居然還有個小小的“閱後請點讚”圖標，把公務員的刻板和無厘頭結合得淋漓儘致。
高瘦修士看著玉板上自動浮現的條文，臉都青了，手裡的玉板“哢嚓”一聲，裂開了一道縫——顯然是被這離譜的補充說明氣的。他這輩子都在研究流程，沒想到居然有人比他還懂“鑽流程的空子”，而且還是個不鏽鋼球！“流程……不對……這補充說明是什麼時候加的？”他喃喃自語，眼神呆滯，仿佛世界觀受到了暴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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矮胖修士更慘，他趕緊翻手裡的《管理條例》，手指在書頁上飛快滑動，翻得“嘩嘩”響，可惜翻了半天也沒找到對應的條款，額頭上急出了一層油汗，把頭發都粘成了一縷一縷。“不可能！我這本是最新版的，怎麼會有這種補充說明？”他不信邪地把書舉起來，對著光看，仿佛能從紙裡看出花來。
就在雙方僵持不下，氣氛緊張得像拉滿的弓弦時，小屋的門突然開了。李績臉色蒼白得像張紙，被禁製繩索捆得像個粽子，在王隊長的“陪同”下走了出來——說是陪同，其實更像拎著一隻小雞。他手裡還捧著那個黑色方塊，上麵的“債務倒計時”閃爍著紅光，像個催命符。
看到兩個同事，李績眼中閃過一絲驚恐，隨即低下頭，肩膀微微顫抖，看起來更委屈了，像個被老師抓到作弊的小學生。
“李績！你……”高瘦修士正要喝問，語氣裡帶著恨鐵不成鋼的憤怒——大概是覺得李績丟了“流程組”的臉。
可李績卻突然抬起頭，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眼淚鼻涕一起流，聲音哽咽得像被卡住的鼓風機：“張哥！劉哥！你們回去吧！我……我都招了！”他哭得驚天動地，手裡的黑色方塊被攥得咯吱響，像在捏一塊過期的麻薯，“科長讓我乾的那些事，篡改記錄、違規處置高危物品、還有……還有欠麻薯顧問三袋瓜子沒還！我都說了！證據也交上去了！你們彆摻和了，回去告訴科長……就說我李績對不起他，但我再也不敢走違規流程了！”
他這一嗓子，音量之大，震得周圍的霧氣都散了幾分，等於當眾把科長的罪行和自己的“瓜子債務”一起抖了出來。
兩個特工臉色劇變，那表情像吞了蒼蠅，又像看到自己的流程表被人撕了個粉碎。高瘦修士眼中殺機一閃，手裡的玉板猛地亮起刺眼的白光，顯然是想發動攻擊——或者說，是想銷毀證據，順便“清理門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