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部紅色的保密電話,被周鴻途輕輕放回原位,卻發出了“咚”的一聲悶響,仿佛不是電話,而是一塊燒紅的烙鐵,燙得他指尖都在顫抖。
辦公室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窗外,夕陽的餘暉正被夜色一寸寸地吞噬,光與影的交界線,緩慢而堅定地爬過周鴻途那張慘白的臉。
“完了……”他喃喃自語,聲音輕得像一聲歎息,眼神空洞地望著虛空,“省裡插手……這盤棋,就不是我們能下的了。”
省紀委的調查組,就像懸在南州官場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劍落下來,砸死的不會隻是某個人,而是整個牌桌。派係、規矩、人情、交易……所有在南州這片土地上默認的潛規則,都將在更高層級的權力麵前,變得一文不值。
周鴻途感覺自己像一個在鋼絲上勉力維持平衡的雜技演員,可現在,有人直接用一架推土機,把支撐鋼絲的兩座高塔都給推平了。
他賴以生存的“調和”與“平衡”,瞬間成了笑話。
他下意識地看向蘇晨,那個始作俑者,此刻正拿起暖水瓶,往他那隻紫砂杯裡續水。熱氣嫋嫋升起,模糊了年輕人平靜的麵容。
“秘書長,”蘇晨的聲音響起,清澈而穩定,像山澗裡流淌的溪水,與周鴻途內心的驚濤駭浪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水太渾的時候,從上遊引些清水下來,未必是壞事。”
周鴻途的瞳孔猛地一縮。
蘇晨放下水壺,將杯子輕輕推到他麵前,繼續說道:“至少,能看清誰在裸泳。”
一句話,像一道閃電,劈開了周鴻途心中所有的迷霧和恐慌。
是啊,他怕什麼?省紀委下來,最該害怕的,難道不是那些在渾水裡摸魚、屁股底下不乾淨的人嗎?比如劉長河,比如那個藏在幕後的文國棟!他周鴻途雖然在派係間搞平衡,但自問兩袖清風,沒拿過不該拿的錢,沒辦過昧良心的事。
調查組下來,對他而言,是危機,但又何嘗不是一次機會?一次徹底打破南州這潭死水,建立新秩序的機會!
周鴻途端起茶杯,滾燙的茶水入喉,一股暖流瞬間驅散了心底的寒意。他再次看向蘇晨,眼神已經徹底變了。
如果說之前,他看蘇晨是驚異、是審視,甚至帶著一絲長輩對晚輩的欣賞。那麼現在,他的眼神裡,隻剩下一種情緒——敬畏。
這個年輕人,根本不是什麼棋子,也不是什麼垂釣者。
他是一個敢於直接向天空祈雨的巫師。他根本不在乎人間的洪水滔天,他要的,就是用一場天災,來洗刷這片汙濁的大地。
而自己,有幸站在了這位巫師的身邊。
就在周鴻途心神劇震,重新評估眼前局勢的瞬間,蘇晨的腦海裡,係統的提示音以前所未有的急促,瘋狂響起。
【警告!警告!南州市上空檢測到超高能級氣運波動!】
【波動源頭正在鎖定……鎖定成功!】
【來源:未知坐標,超高權限個體!】
蘇晨的“氣運視野”瞬間拉到極致。
他“看”到,籠罩在市委大樓上空,那片由“本土派”的渾濁橙色和“學院派”的秩序之藍構成的混亂雲團,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扼住了咽喉,所有翻湧和撕咬都戛然而止。
緊接著,這兩片巨大的雲團,竟像受驚的獸群一般,倉皇地向兩側退避。
在它們退開的中央,南州的天空,裂開了一道難以形容的口子。
那不是物理上的裂口,而是一種氣運層麵的坍縮。一個巨大、幽深、近乎純黑色的旋渦,正在那片虛空中緩緩成型。旋渦的中心,是深不見底的黑暗,代表著那位“老領導”身上,那股強大到足以籠罩整個南州的“隱匿”氣運。
但此刻,這片本應如深淵般死寂的“隱匿”氣運,已不再平靜。
一道道暗紅色的、如同地心岩漿般的裂痕,在黑暗的深處瘋狂撕裂、蔓延。沒有聲音,卻仿佛能聽到億萬噸炸藥在胸腔中爆炸時的轟鳴。
那不是簡單的能量波動。
那是一種純粹的、被壓抑到極致的暴怒。
一種君王穩坐中軍帳,卻發現自己的棋盤被一隻不知從哪冒出來的螻蟻掀翻時的震怒!
【叮!係統分析中……】
【目標‘老領導’的氣運穩定性正在急劇下降!】
【情緒判定:震怒!】
【原因分析:其精心布局被打亂,且無法在第一時間鎖定乾擾源,導致其‘掌控’氣運出現劇烈反噬!】
蘇晨的心臟,也跟著那片氣運的波動,微微收縮了一下。
他成功了。
他扔出去的那些“信息炸彈”,那些真假難辨的謠言,像無數隻蝴蝶,最終成功地在南州這片權力場上,掀起了一場針對那位“太上皇”的颶風。
這位習慣了在幕後掌控一切的老人,第一次嘗到了“失控”的滋味。
而憤怒,往往是失去理智的開始。
蘇晨“看”到,那片代表著震怒的暗紅色岩漿,在那黑色的旋渦中越聚越多,最終,猛地向外噴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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