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紡織廠的鐵門在晨風中吱呀作響。
蘇月璃戴著帆布手套,將地質掃描儀往肩上提了提,橡膠底的登山靴碾過滿地碎玻璃。
她身後跟著阿蠻——苗銀項圈在領口若隱若現,雪狼背著裝著短刀的牛皮袋,灰鴉壓著帽簷走最後,袖口露出半截褪色的刺青。
“儀器預熱三分鐘。”蘇月璃彎腰調試控製台,發梢掃過金屬按鍵。
陽光透過破碎的天窗斜切進來,在她眼下投出細碎光斑。
楚風靠在鏽蝕的傳送帶支架上,拇指摩挲著兜裡的蠟筆,目光跟著她移動。
三天前那麵“守住”的塗鴉還在他視網膜上發燙,此刻看蘇月璃垂落的耳墜,突然想起她昨晚在實驗室說的話:“紡織廠地下的戰國墓,藏著能補全楚文化祭祀體係的關鍵禮器。”
“滴——”掃描儀發出蜂鳴。
蘇月璃直起腰,指尖剛要觸碰啟動鍵,整麵東牆突然發出令人牙酸的“嘶啦”聲。
楚風的破妄靈瞳在瞬間睜開。
他看見牆體裡滲出的黑色黏液泛著暗紅能量流,像無數條小蛇順著磚縫攀爬,所過之處,他們今早用熒光漆畫的定位標記被迅速覆蓋。
蘇月璃倒抽一口冷氣,摸出玻璃試管接了半管黏液:“這黏度......”她湊到鼻尖輕嗅,瞳孔驟縮,“鉛丹味!”
“六十年代的防潮塗料。”楚風的聲音沉下來。
他記得父親舊日記裡夾過一張領料單,排頭就是“鉛丹200斤,腐殖酸50桶”。
蘇月璃已經掏出便攜式分析儀,屏幕數字跳動的速度比她的心跳還快:“鉛丹濃度37,腐殖酸21——和楚叔日記裡的配比完全吻合!”
黏液在試管裡開始凝固。
當最後一滴液體附著管壁時,蘇月璃突然屏住呼吸。
那些原本渾濁的汙漬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排列重組,在她腳邊的牆麵上,歪歪扭扭的字跡逐漸清晰:“數據改過,泵房北牆有夾層。”
“楚叔的日記......”蘇月璃翻出隨身筆記本,快速翻動紙頁,“他寫過1968年紡織廠擴建時,有人篡改了地下管網數據,導致後來幾次暴雨都積水......”她的手指停在某一頁,“當時他負責記錄維修日誌,但關鍵頁被撕掉了!”
阿蠻不知何時站到牆前。
他咬破指尖在掌心畫了道血符,低聲念起苗語咒語。
楚風看見他的指尖滲出淡青色霧氣,緩緩融入牆皮。
牆麵突然浮現水波狀的漣漪,煙霧升騰間,褪色的水泥層剝落,露出底下泛著黴斑的舊磚——
一個穿中山裝的乾部模樣男人出現在虛空中。
他懷裡抱著個鐵皮文件盒,左顧右盼後蹲下來,用改錐撬開第三塊磚,將盒子塞進去,又用新泥仔細抹平縫隙。
阿蠻的額頭滲出冷汗,血符在掌心灼出紅痕,他試圖讓影像繼續推進,可畫麵突然像被剪斷的錄像帶,“啪”地碎裂成光點。
牆麵劇烈震顫,一道細縫從磚縫裡裂開,飄出一張泛黃的紙片。
灰鴉眼疾手快接住,剛看清上麵的內容,臉色瞬間慘白:“維修單殘頁......驗收人簽名處的指印......”他喉結滾動,“這枚偏左的鬥箕紋,屬於前水務局副局長周明遠。
檔案裡寫他七年前病逝,但實際上......“他壓低聲音,”三年前我們截獲過境外組織的密電,周明遠在東南亞某島出現過。“
楚風接過殘頁,指腹撫過模糊的指印:“現在挖他?”
“打草的話,蛇就跑了。”灰鴉的指甲幾乎掐進掌心,“當年篡改數據的人不止他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