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鈴聲在巷口消散時,楚風的手機又震了兩下。
他低頭劃開屏幕,蘇月璃的語音條顯示著“0123”,尾音還帶著風噪,像她總愛把手機塞進風衣口袋裡跑動時的動靜。
“楚風,你猜城東拆遷區今早發現了什麼?”她的聲音裡壓著點興奮又藏著點沉,“上百幅新火柴人塗鴉。”停頓兩秒,背景音裡傳來金屬撞擊聲,“但不對——所有畫像都是黑白線稿,火把全斷了。”
楚風的手指在撥號鍵上懸了懸,最終改成回了條“二十分鐘到”。
他摸了摸兜裡的泥人,小棠今天在幼兒園畫的歪扭太陽還蹭著點蠟筆屑,溫度透過布料滲進掌心。
這溫度讓他想起泵站裡那杯還冒白汽的茶,想起值班記錄卡上“小楚”兩個字,墨跡淡得像要融進水汽裡。
拆遷區的圍牆比他想象中更破。
蘇月璃站在最中間那麵牆前,白色高領毛衣沾了點牆灰,正踮腳用放大鏡貼著牆麵。
聽見腳步聲,她回頭時發梢掃過肩頭,眉梢卻擰著:“你看。”
楚風順著她指尖望去。
牆麵上密密麻麻爬滿火柴人,圓腦袋細胳膊細腿,舉著斷裂的火把。
這些畫像線條太工整了,像用模板拓出來的,和巷口孩子們歪歪扭扭的塗鴉截然不同。
他的靈瞳悄然開啟,眼前的世界突然褪成半透明的能量層——牆麵上沒有熟悉的暖金色光絲流轉,反而泛著青灰,像被人用濕布擦過又強行按上的拓印。
“能量殘留為零。”蘇月璃遞來手持頻譜儀,屏幕上的波紋平得像死水,“不是被‘喚醒’的,是被‘複製’的。”她的指甲無意識摳著儀器邊緣,“有人在偽造守護符號。”
楚風的瞳孔微微收縮。
靈瞳視野裡,牆皮底下滲出縷縷黑霧,像蟄伏的蛇信子。
他伸手摸向牆麵,涼意順著指腹直鑽骨髓——這冷不是深秋的涼,是帶著黴味的陰寒,像古墓裡積年的潮氣。
“阿蠻。”他沒回頭,聲音壓得低,“引魂蠟。”
三枝白燭在牆角燃起時,天已經擦黑。
阿蠻蹲在燭前,嘴裡念念有詞,苗族古調像蟲鳴般細弱。
楚風拉著蘇月璃退到五步外,靈瞳緊盯著燭火。
第一枝蠟芯“劈啪”爆響時,他看見青煙裡浮出影子——戴麵具的男人,手持噴槍,動作機械得像提線木偶。
第二枝蠟燭轉藍的瞬間,影子們開始噴繪,模板上的火柴人輪廓和牆上的分毫不差。
“境外殘餘。”楚風的指節捏得發白,“他們想靠標準化模板,把真正的心意變成能操控的催眠術。”
蘇月璃的手機突然亮起,是阿蠻發來的定位。“我去查源頭。”她剛要動,楚風卻按住她手腕:“你留在這。”他的掌心還帶著牆麵的冷,“雪狼在附近,讓他跟你。”
阿蠻的追蹤比預想中順利。
便利店監控裡,穿快遞服的男人搬著印“美術教具”的紙箱,淩晨三點的影子被路燈拉得老長。
阿蠻偽裝成收廢品的,用苗語哼著《趕山調》晃到男人樓下時,正撞見他拎著垃圾袋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