筒子樓的夜像浸在墨缸裡。
王奶奶剛躺回被窩,窗台上的電子鐘跳到兩點十五分,忽然聽見頭頂傳來“吱呀”一聲——不是老鼠啃木板,是晾衣繩被扯動的顫音。
她抓過老花鏡套在鼻梁上,貼著玻璃往外瞧。
月光漏進樓縫,照見二樓到六樓的鐵絲繩同時晃了晃,幅度不大,卻像被同一雙手撥弄,第一下輕,第二下沉,第三下帶著點餘韻。
最頂頭那根繩子上還掛著王嬸家的藍布衫,本應垂著的下擺竟自己掃過地麵,在青石板上擦出細響。
“作孽喲......”王奶奶裹緊棉襖往樓下走,正撞見三樓的王嬸揉著眼睛從樓梯口冒頭。
王嬸手裡攥著遙控器,指節發白:“我剛關了空調,沒開風扇。”她抬頭盯著晃了三晃後忽然靜止的繩子,喉嚨發緊,“怪了,今兒沒人掛衣服啊......這規矩咋自個兒醒了?”
樓道聲控燈“啪”地亮起,陸陸續續有人推開門。
五樓的李叔光著膀子探出頭:“地震?”六樓的小情侶舉著手機拍照,屏幕藍光映得人臉發青:“這頻率......0.8赫茲?”王奶奶摸出老年機給蘇月璃撥電話,手指在按鍵上頓了頓——半月前那樁怪事,這姑娘來得比110還快。
蘇月璃是被手機震動驚醒的。
她蜷在沙發裡的身子猛地繃直,屏幕上“王奶奶”三個字刺得眼睛發疼。
抓起搭在椅背上的白大褂套上,套鞋時差點絆到腳邊的《民國金陵市政圖誌》。
等她抱著筆記本電腦衝進筒子樓樓道,後頸的碎發還沾著睡覺壓出的翹角。
“濕度0.3。”她盯著氣象站實時數據,指尖在鍵盤上敲得劈啪響。
王嬸舉著晾衣繩上的露珠湊近:“就剛才那陣兒,繩子上突然凝了層水,現在又沒了。”蘇月璃摸出隨身攜帶的銀針,在鐵絲表麵刮下微量液體,滴在玻璃載片上。
阿蠻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後,苗銀耳墜在樓道燈下閃了閃,遞來個雕花竹筒:“菌液。”
淡紫色液體滲進載片的瞬間,蘇月璃的呼吸漏了一拍。
顯微鏡下,磷脂微囊像被風吹散的蒲公英,突然聚成點線相間的圖案——短點、長劃、短點,正是摩斯電碼裡“警”字的變體。
她抬頭時,鏡片後的眼睛亮得驚人:“1937年民防隊夜間通報用的就是這個。”阿蠻的手指撫過鐵絲上細密的劃痕,喉結動了動:“不是風吹的。”他的苗語裡帶著點冷意,“是繩子自己發了警報。”
同一時刻,灰鴉正縮在市政管網的通風管道裡。
他戴的降噪耳機突然發出刺啦聲,手指在戰術平板上快速劃動——敵方加密頻道的數據流裡,“靜默滲透”四個字像淬了毒的針,紮得他後頸發疼。“納米腐蝕劑,專攻銅錫合金......”他咬著牙把情報截圖發給楚風,指甲幾乎掐進掌心,“他們算準了淩晨兩點人最困,可他們不知道......”
楚風正坐在筒子樓天台的水泥墩上。
他望著樓下晃動的晾衣繩,破妄靈瞳微微張開,地底的菌絲網絡在他眼底泛著幽藍,鐵絲上的金屬應力像細蛇般遊走。
手機震動時,他掃了眼灰鴉的消息,唇角勾起抹淡笑——這些年他早摸透了,老樓的秘密藏在磚縫裡,也藏在人心上。
“雪狼。”他撥通電話,聲音輕得像風,“去頂樓水箱,倒半袋硒鹽。”電話那頭傳來冰塊撞青石的聲響,是雪狼在應“明白”。
楚風摸出兜裡的銅片,那是老周上次撿到的鐘擺殘件,此刻在月光下泛著溫潤的光。
他想起半月前修複室裡,阿蠻刷開鏽層時露出的“觸鈴者,代更”,突然懂了——這老樓從不是死物,它在等人,等像老周、像自己這樣的“觸鈴者”,替它生長,替它醒著。
暴雨夜的記憶突然湧上來。
那時他站在巷口看老周掃街,地底的菌絲吸走脈衝的樣子,像極了嬰兒吮吸母乳。
現在想來,這樓何嘗不是另一種“活物”?
它用掃帚當腳,用晾衣繩當耳朵,用老周的腳印當心跳。
那些自以為聰明的特工,哪裡是在破壞,分明是在撓它的癢癢肉。
淩晨三點,筒子樓重新陷入寂靜。
楚風站在天台上,看著最後一盞窗戶的燈熄滅。
他的破妄靈瞳裡,鐵絲上的金屬應力正在慢慢歸位,硒鹽隨水流進管道,與腐蝕劑相遇的瞬間,黑色沉澱像墨汁在清水裡暈開。
更深處,牆體夾層的簧片被震顫激活,發出人耳聽不到的聲波,像母親輕哼的搖籃曲,將三個縮在樓梯間的特工哄得昏昏欲睡。
清晨的陽光是被小女孩的聲音撕開的。“媽媽你看!”紮著羊角辮的小丫頭趴在二樓窗台,手指戳著空蕩蕩的晾衣繩,“剛才它自己動了!”年輕母親正晾著孩子的小襪子,聞言抬頭笑:“因為風記得該吹哪一陣呀。”楚風牽著蘇月璃從樓下經過,聽見這話腳步微頓。
他抬頭望去,陽光穿過交錯的鐵絲,在地麵投下無數移動的光斑,真像一雙雙睜開的眼睛。
一滴露珠從繩端墜落,“啪”地砸在水泥地上。
濺起的水花形狀,仔細看,竟像個古老的“止”字。
社區公告欄的新通知被晨風吹得翻卷,最下麵一行字在陽光下閃著光:“本周六春遊季,組織孩子們在廢棄郵局外牆繪製‘我心中的老城’。”
喜歡盜墓:開局覺醒破妄神眼請大家收藏:()盜墓:開局覺醒破妄神眼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