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灝軒這時已經抱住兩個最小的孩子滾到一旁,抬頭看去,隻見製住驚馬的是個年輕女子。她約莫十八九歲,穿著簡單的青色布裙,頭發用木簪隨意綰起,麵容清秀溫婉,但此刻眉宇間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英氣。
那女子安撫著馬匹,手法嫻熟,片刻後,驚馬便安靜下來,打著響鼻,溫順地蹭她的手。
“多謝姑娘出手!”幾個路人圍上來道謝。
女子搖搖頭,輕聲道:“舉手之勞。”她的聲音柔和,帶著江南水鄉的溫軟口音。
夏侯灝軒放開懷裡的孩子,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兩個孩子的母親跑過來,千恩萬謝,他擺擺手表示不必。
那女子這時轉過頭,看向夏侯灝軒,眼中閃過一絲訝異。她顯然認出了他的身份——畢竟這身打扮在京城獨一份。
“原來是夏侯公子。”女子微微頷首,語氣平淡,聽不出喜怒。
夏侯灝軒也打量著對方。這女子雖衣著樸素,但氣度不凡,尤其剛才那製馬的身手,絕非常人。
“姑娘認得我?”他問。
女子淺淺一笑:“公子名滿京城,小女子豈能不識。”這話說得客氣,但夏侯灝軒總覺得其中有些許諷刺意味。
“還未請教姑娘芳名?”他上前一步,習慣性地帶上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
女子後退半步,與他保持距離:“鄉野村姑,不足掛齒。既然馬已製住,小女子告辭了。”說罷,竟真的轉身就走。
夏侯灝軒哪肯放過,快步跟上:“姑娘留步!你救了人,總該讓我報答一番吧?不如我請姑娘吃個飯?醉仙樓如何?”
女子腳步不停:“不必。”
“那...喝杯茶?”
“不渴。”
“姑娘是哪家府上的?改日我登門道謝。”
“不敢勞煩。”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巷子,夏侯灝軒鍥而不舍地跟著,嘴裡說個不停。那女子始終神色平靜,不怒不惱,也不接話,隻是偶爾側頭看他一眼,眼神複雜。
走到一處岔路口,女子終於停下腳步,轉身正視夏侯灝軒:“公子。”
“姑娘請講!”夏侯灝軒眼睛一亮。
“公子今日在文華茶樓的‘風采’,小女子略有耳聞。”女子緩緩道,“周禦史乃朝中清流,為人剛正,公子何必故意招惹?”
夏侯灝軒一愣,隨即笑了:“姑娘消息倒是靈通。不過我與周大人那是...切磋,對,文人的切磋。”
女子搖搖頭,眼中露出一絲無奈:“公子可知,你身為質子,一言一行皆關乎兩國體麵?這般...行事,若傳到陽離皇朝,恐對公子不利。”
這話說得懇切,竟似是真的在為他考慮。夏侯灝軒收起幾分輕佻,正色道:“多謝姑娘關心。不過人生在世,若處處顧忌,豈不太無趣?”
女子看了他片刻,忽然輕輕歎了口氣:“公子倒是...豁達。”她頓了頓,“小女子姓江,名懷柔。今日之事,公子不必掛懷,就此彆過吧。”
江懷柔。夏侯灝軒在心中默念這個名字,還待再說些什麼,江懷柔已經福了一禮,轉身彙入人流,幾個轉身便不見了蹤影。
“江懷柔...”夏侯灝軒摸著下巴,“這名字怎麼有點耳熟?”
正思索間,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幾個穿著侍衛服色的人跑了過來,看見夏侯灝軒,明顯鬆了口氣。
“夏侯公子!可找到您了!”
“公子,三皇子有請。”
夏侯灝軒挑眉:“三皇子?南宮翊?”
侍衛點頭:“正是。三皇子在府中設宴,特邀公子前往。”
夏侯灝軒心思急轉。劍皇朝三皇子南宮翊,在幾位皇子中不算最得寵,但母族勢力不小,且此人最喜結交“有趣”之人。自己今日在文華茶樓那一出,怕是已經傳到他耳中了。
“帶路吧。”夏侯灝軒整了整衣袍,又恢複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樣。
三皇子府位於城西,雖不及太子東宮宏偉,卻也雕梁畫棟,氣派非凡。侍衛引著夏侯灝軒穿過幾重院落,來到一處臨水亭台。
亭中已坐了幾人,主位上的青年約莫二十五六歲,穿著淡黃色常服,麵容俊朗,眉眼間帶著幾分玩味笑意,正是三皇子南宮翊。他左右各坐兩人,看打扮都是京中權貴子弟。
“夏侯公子來了!”南宮翊看見夏侯灝軒,笑著招手,“快來坐!本宮剛聽了今日文華茶樓的趣事,正想找公子聊聊呢。”
夏侯灝軒上前行了禮,在空位坐下。侍者立刻斟上美酒。
“殿下消息真靈通。”夏侯灝軒笑道,“不過是與周禦史切磋幾句,竟驚動了殿下。”
南宮翊哈哈大笑:“切磋?本宮怎麼聽說,你是故意點些靡靡之音,氣得周正明那老古板拂袖而去?”
旁邊一個錦衣青年接話道:“殿下不知,夏侯公子不僅氣走了周禦史,最後還假意道歉,說什麼‘人間百態皆是戲,何必太較真’,簡直是殺人誅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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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哄笑。南宮翊舉杯:“來,為夏侯公子這‘犯賤’的藝術,乾一杯!”
夏侯灝軒心中微凜。這些人對自己的舉動如指掌,顯然當時茶樓裡有他們的眼線。但他麵上不露,坦然舉杯:“殿下過獎了,雕蟲小技而已。”
幾杯酒下肚,氣氛活絡起來。南宮翊看似隨意地問:“夏侯公子來我劍皇朝也有數月了,覺得京城如何?”
“繁華勝地,人傑地靈。”夏侯灝軒標準答案。
“比之陽離呢?”
“各有千秋。”
“公子可想家?”
“偶爾思念。”
一問一答,滴水不漏。南宮翊眼中閃過一絲欣賞,忽然壓低聲音:“本宮聽說,公子在陽離時,與幾位兄弟不甚和睦?”
夏侯灝軒心中警鈴大作。原主的記憶中,確實有與兄弟不和的片段,但這屬於家事,南宮翊如何得知?看來這位三皇子對各國質子的背景,調查得很清楚。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夏侯灝軒模棱兩可。
南宮翊點頭,也不再追問,轉而道:“本宮最欣賞公子這般真性情的人。那些虛頭巴腦的禮法規矩,最是無趣。以後公子在京城若有什麼事,儘管來找本宮。”
這話聽起來是拉攏,實則是試探。夏侯灝軒連忙起身:“多謝殿下厚愛。晚輩不過一介質子,能得殿下青眼,已是榮幸。”
“坐下坐下。”南宮翊擺擺手,“什麼質子不質子的,在本宮這裡,就是朋友。對了,過幾日城西馬場有場賽馬,公子可感興趣?”
“殿下相邀,豈敢不從。”
宴席持續了一個多時辰,多是飲酒談笑,說些京城趣聞。南宮翊沒有再試探什麼,但夏侯灝軒心中明白,這位三皇子絕非表麵上看起來那麼簡單。
離開皇子府時,已是傍晚。夕陽西下,將京城的青瓦白牆染成一片暖金色。
夏侯灝軒走在回醉仙樓的路上,腦海中複盤著今日種種。文華茶樓撩撥周禦史,賺了積分也引起了注意;偶遇江懷柔,那女子看似溫婉實則不簡單;三皇子宴請,表麵拉攏實則試探...
正思索間,忽然聽到前方傳來打鬥聲。他本不想多事,但係統提示音忽然響起:“檢測到可介入事件,或觸發隱藏任務。建議前往查看。”
夏侯灝軒猶豫了一下,還是循聲走去。聲音來自一條死胡同,他躲在拐角處探頭看去,隻見三個黑衣人正在圍攻一人。被圍攻者身形嬌小,動作卻極為靈活,在三人夾擊下左支右絀,明顯落了下風。
待看清那人麵容,夏侯灝軒一驚——竟是江懷柔!
此時的江懷柔與白日判若兩人,雖然仍處下風,但招式淩厲,眼神冷冽,哪有半分溫婉模樣?隻是她手中無兵器,對方三人卻都持短刀,漸漸將她逼入角落。
“把東西交出來,饒你不死!”一個黑衣人低喝道。
江懷柔抿唇不語,突然一個側身避開一刀,同時飛起一腳踢向另一人手腕。那人吃痛,短刀脫手,江懷柔趁機奪刀,反手便刺!
但第三人已經攻到,刀光直取她後心。江懷柔回身格擋,卻已來不及——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塊板磚大小的石頭呼嘯飛來,正中那黑衣人麵門!
“哎喲!”黑衣人慘叫一聲,鼻血長流,攻勢頓緩。
所有人都是一愣。隻見巷口處,夏侯灝軒拍拍手上的灰,笑嘻嘻地說:“三位大哥,三個打一個,還是欺負姑娘,不太合適吧?”
江懷柔看見他,眼中閃過驚訝,隨即急道:“你快走!”
那三個黑衣人交換眼色,一人繼續纏住江懷柔,另外兩人向夏侯灝軒撲來。
“係統!兌換臨時格鬥技巧!”夏侯灝軒在心中急呼。
“消耗30積分,兌換基礎格鬥技巧時效一炷香)。”係統回應。
瞬間,大量格鬥知識湧入腦海。夏侯灝軒側身避開第一刀,順勢抓住對方手腕一扭,同時一腳踹向其膝彎。那黑衣人沒想到這個看似紈絝的公子哥竟有這般身手,一個踉蹌倒地。
另一人刀已至麵門。夏侯灝軒來不及閃避,隻能抬手格擋——刀鋒劃過手臂,鮮血頓時湧出。但他也趁機一腳踢中對方小腹,將其逼退。
“夏侯公子!”江懷柔驚呼,手中刀勢更急,竟逼得對手連連後退。
那三個黑衣人見勢不妙,交換眼色,突然同時擲出幾枚煙霧彈。濃煙彌漫,待煙霧散去,三人已不見蹤影。
夏侯灝軒捂著流血的手臂,靠在牆上喘氣。江懷柔快步走過來,撕下裙擺一角為他包紮。
“你怎麼在這裡?”兩人同時開口,又同時頓住。
江懷柔先道:“多謝公子相救。但...你不該卷進來的。”
夏侯灝軒看著她熟練的包紮手法,苦笑:“我若不來,你怎麼辦?”
“我能應付。”江懷柔語氣平靜,但眼中卻有一絲波動。她包紮好傷口,抬頭正視夏侯灝軒,“公子今日...與平日很不一樣。”
“你也是。”夏侯灝軒回視她,“白日裡溫婉如水的江姑娘,晚上卻能在三個殺手圍攻下全身而退。你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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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懷柔沉默片刻,輕聲道:“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公子今日救了我,這份情我記下了。但請公子忘掉今晚的事,也不要對任何人提起。”
她站起身,看了看四周:“這裡不安全,我送公子回去。”
“不必——”
“必須。”江懷柔語氣堅定,“那些人可能還在附近。”
夏侯灝軒不再推辭。兩人一路無言,直到醉仙樓在望。江懷柔停下腳步:“我就送到這裡。公子傷口不深,但明日最好找大夫看看。”
“江姑娘。”夏侯灝軒叫住她,“若再有危險,可以來找我。”
江懷柔看了他許久,忽然淺淺一笑:“公子還是先顧好自己吧。三皇子...並非良友。”說完,她轉身沒入夜色。
夏侯灝軒站在原地,手臂上的傷隱隱作痛,腦海中卻全是江懷柔最後的那個笑容。
回到房間,他處理了傷口,躺在床上回想今日種種。係統提示音響起:“今日總計獲得積分65,當前積分:127。特彆事件‘英雄救美’觸發,額外獎勵積分20,當前積分:147。與關鍵人物‘江懷柔’關係度提升至‘相識’。”
“另,檢測到宿主介入未知勢力衝突,建議提升自身實力。是否消耗100積分兌換《基礎內功心法》?”
夏侯灝軒毫不猶豫:“兌換。”
一股暖流自丹田升起,緩緩流遍全身。雖然隻是最基礎的內功,但感覺確實不一樣了,傷口處的疼痛都減輕了幾分。
窗外月色如水。夏侯灝軒望著窗外的京城夜景,心中湧起一股複雜情緒。這個世界,遠比他想象的更複雜、更危險。但不知為何,想到江懷柔那雙溫婉中帶著堅毅的眼睛,他忽然覺得,這一切似乎也沒那麼糟糕。
“犯賤係統...”他喃喃自語,“或許不隻是犯賤那麼簡單。”
夜色漸深,京城的燈火一盞盞熄滅。但在某些角落,暗流仍在湧動。禦史府中,周正明對著今日茶樓事件的報告皺眉沉思;三皇子府,南宮翊把玩著酒杯,眼中神色莫辨;某處暗室,三個黑衣人跪地彙報...
而醉仙樓裡,四個穿越而來的靈魂,各自在房中輾轉。他們的命運,從這一刻起,真正糾纏在了一起。
夏侯灝軒不知何時睡著了,夢中,他仿佛又看見江懷柔轉身離去的背影,那麼決絕,又那麼孤獨。
明日,又會是怎樣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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