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集中力量,消滅溝裡的!”秦建國嘶啞著嗓子下令。
撲殺隊士氣大振,各種工具齊上陣,重點清理被限製在隔離溝範圍內的蝗蝻。用掃帚將蟲子掃進溝裡,用鐵鍬拍打,用土掩埋。沈念秋也將她配製的草藥水噴灑在蟲群密集處,雖然不能立刻殺死所有,但也起到了一定的驅趕和抑製作用。
戰鬥持續到月上中天。靠著提前預警、迅速反應、集體的智慧和力量,特彆是關鍵時刻老獵戶提出的石灰隔離法,這片突然爆發的蝗蝻聚集點,終於被徹底撲滅。社員們累得幾乎虛脫,或坐或躺在草地上,看著那片被翻攪得一片狼藉、布滿了蟲屍和石灰草木灰的荒地,心有餘悸,卻也充滿了勝利後的疲憊與欣慰。
經過清點,隔離溝內撲殺的蝗蝻,裝滿了十幾個麻袋,重量驚人。若非發現及時、撲滅得力,任由這批蝗蝻成長、擴散,後果不堪設想。
“多虧了老把叔的法子!”孫衛東抹著臉上的汗和泥,由衷地說。
老獵戶擺擺手,抽了口旱煙:“老祖宗傳下來的土辦法,有時候比啥都管用。不過,這事兒沒完,這片地處理了,彆處保不齊還有。”
秦建國深深點頭:“老把叔說得對!這次是給我們敲響了警鐘!各生產隊的巡查不能鬆,範圍還要擴大!虎子,猛子!”
“在呢,支書!”兩個精壯的獵手應聲上前。
“你們打獵隊,常年在山裡轉,對地形熟。從明天起,巡查的任務,你們要多承擔!特彆是人跡罕至的溝壑、荒灘,一旦發現蝗蝻跡象,立刻報告!”
“放心吧,支書!包在我們身上!”虎子拍著胸脯保證。
王彩鳳看著拖拉機車鬥裡那些空了的石灰袋和草木灰筐,又看了看疲憊不堪的社員們,心中那個“機械化”、“科學化”的念頭更加強烈。如果能有高效的噴霧器,如果能有更先進的預警機製……她暗暗攥緊了拳頭。
這場突如其來的蝗蝻殲滅戰,雖然勝利了,但也消耗了靠山屯大量的人力物力,並且讓所有人都清晰地認識到,潛在的威脅依然存在。夏鋤在繼續,但田間的氣氛更加凝重,巡查成了每日必修課。沈念秋更加忙碌,她不僅要指導田間管理,還要不斷搜集、試驗各種防治蝗蟲的土法和可能獲取的有限農藥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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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公社傳來了好消息和壞消息。好消息是,靠山屯及時發現並撲滅蝗蝻聚集點的事跡得到了公社的通報表揚,要求各生產隊學習靠山屯的警惕性和組織能力。壞消息是,鄰縣部分區域確實發生了蝗災,蝗群正在移動,雖經撲殺,但形勢嚴峻,要求所有周邊公社做好應對蝗群入侵的準備。
壓力,再次如同烏雲般籠罩在靠山屯上空。他們麵對的,可能不再是小規模的蝗蝻,而是遮天蔽日的成蟲蝗群。
秦建國召開緊急會議,眉頭緊鎖:“根據公社通報和打獵隊巡查的情況,咱們屯目前內部暫時安全。但誰也不敢保證,遷徙的蝗群不會路過咱們這兒!必須做好最壞的打算!”
“成蟲會飛,挖溝攔不住了。”老支書沉聲道。
“隻能用煙熏,用聲響驅趕,或者……”沈念秋頓了頓,“如果有條件,大規模噴灑藥劑是最有效的。”
“藥劑……公社農技站那點儲備,根本不夠全公社用的。”秦建國搖頭,“而且咱們也沒有大型的噴灑設備。”
王彩鳳忍不住開口:“支書,咱們……咱們能不能自己想辦法做點土煙霧彈?或者,把合作社那台舊的、修好的柴油機用上,接上管子噴水?雖然殺不死蟲子,但能不能起到一點驅趕作用?”
“還有鑼鼓!銅盆!所有能弄出大動靜的東西都準備好!”孫衛東補充道,“蝗蟲怕響聲!”
“對!”老獵戶也點頭,“煙、火、響聲,都是老祖宗用的法子。咱們還可以在多準備一些浸了煤油的火把,必要時點燃,形成火牆,雖然不能大麵積用,關鍵時候擋一下也行。”
群策群力,各種土辦法被提了出來。靠山屯再次行動起來。合作社倉庫裡積攢的用來熏蚊子的艾草、蒿草被搬了出來,混合著濕柴,準備製作煙霧堆。各家各戶的銅盆、鐵桶、鑼鼓都被集中起來。王彩鳳帶著幾個小夥子,繼續搗鼓那台柴油機和可能的簡易噴灑裝置。打獵隊則加強了在靠山屯外圍製高點的了望,日夜監視天空的動靜。
空氣仿佛凝固了,人們在焦慮中等待著,準備著。麥田裡的麥子正在灌漿,穀穗開始低頭,高粱抽出了穗子,河灘的稻花飄香……這一切豐收在望的景象,都可能毀於一旦。
這天傍晚,夕陽如血。在北山最高處了望的猛子,連滾帶爬地衝下山,聲音因為極度驚恐而變調:
“來了!東……東邊!天邊……黑壓壓的一片!像是……像是烏雲,但是會動!朝著咱們屯方向來了!”
“敲鐘!全體集合!按預定方案,準備迎戰!”秦建國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但更多的是決絕。
“當當當當——”
淒厲急促的鐘聲,再次響徹靠山屯。這一次,敲響的是關乎生死存亡的警鐘。
男女老少,隻要能動的,全都拿起了“武器”——鑼鼓、銅盆、掃帚、浸了煤油的火把。人們按照事先演練的位置,迅速跑向屯子東麵的田野,在莊稼地外圍組成了一道漫長而單薄的人牆。
王彩鳳發動了拖拉機,柴油機巨大的轟鳴聲被她希望作為一種驅蟲的聲源。沈念秋指揮著人們,在的上風口點燃了預先堆好的、混合了艾草和濕柴的草堆,濃煙開始滾滾升起。
遠處,那“烏雲”越來越近,伴隨著一種低沉的、令人心悸的嗡嗡聲。那不再是小小的蝗蝻,而是成千上萬隻揮舞著翅膀、有著堅硬口器的成年蝗蟲!它們像一股褐色的風暴,貼著地麵,席卷而來,所過之處,綠色的植物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
“敲起來!喊起來!”秦建國站在一個土坡上,聲嘶力竭地大吼。
刹那間,鑼鼓聲、銅盆的敲擊聲、人們的呐喊聲、拖拉機的轟鳴聲,彙成一片,試圖用這原始的聲浪,阻擋那恐怖的自然之力。濃煙隨風飄向蝗群的方向。
蝗群的前鋒似乎真的被這突如其來的聲浪和煙霧擾亂了一下,飛行高度提升,速度似乎也略有減緩。
“有效果!”有人驚喜地喊道。
但很快,後麵的蝗蟲源源不斷地湧上,它們似乎適應了這噪音和煙霧,開始有蝗蟲突破聲浪和煙霧的屏障,如同雨點般落入靠近邊緣的穀子地裡!
“不好!它們下來了!”
“點火把!”老獵戶大吼。
一道道浸了煤油的火把被點燃,在田地邊緣揮舞,形成一道搖曳的火線。落入火中的蝗蟲發出劈啪的爆響,空氣中彌漫開一股焦糊味。但這火線太微弱,相對於龐大的蝗群,如同螳臂當車。
更多的蝗蟲越過人牆的頭頂,撲向那片長勢最好的麥田!那是全屯人一年的希望!
“攔住它們!”孫衛東眼睛血紅,揮舞著點燃的掃帚,衝進麥田,不顧一切地撲打著落下的蝗蟲。青年突擊隊的隊員們也跟著衝了進去。
但蝗蟲太多了,打落一隻,落下十隻。它們趴在麥稈上,貪婪地啃食著正在灌漿的麥穗,那“沙沙”的啃食聲,如同啃噬在每個人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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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彩鳳看著這絕望的一幕,看著那些在田地裡徒勞揮舞手臂、聲音已經嘶啞的鄉親,看著那台隻能原地轟鳴卻無能為力的拖拉機,淚水模糊了視線。她恨,恨自己為什麼不能再能乾一些,恨這老天為什麼如此不公!
沈念秋徒勞地噴灑著那點可憐的草藥水,在龐大的蝗群麵前,這點藥液如同杯水車薪。
就在這近乎絕望的時刻,突然,天空中傳來一陣不同於蝗群嗡嗡聲的、更加低沉有力的轟鳴!
人們下意識地抬頭。
隻見三架草綠色的飛機,如同神兵天降,從西邊的天空呼嘯而來,低空掠過靠山屯的上空!
飛機掠過之處,一片白色的粉霧如同薄紗般噴灑而下,精準地覆蓋向那片正被蝗群肆虐的麥田和穀地!
“是飛機!滅蝗的飛機!”沈念秋第一個反應過來,激動得跳了起來,聲音帶著哭腔,“國家!是國家派飛機來幫我們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隨即爆發出震耳欲聾的歡呼聲!
“國家沒有忘記咱們!”
“有救了!莊稼有救了!”
飛機在空中優雅地轉身,再次俯衝,噴灑著救命的藥粉。那白色的藥粉如同天羅地網,籠罩住蝗群。接觸到藥粉的蝗蟲,如同下餃子般紛紛從空中墜落,在地麵上掙紮著,很快便不再動彈。
藥粉也隨風飄散到人群方向,帶著一股刺鼻的氣味。秦建國趕緊大喊:“捂住口鼻!撤到上風口!”
人們相互攙扶著,帶著劫後餘生的狂喜和淚水,退向屯子方向。他們回頭望去,那三架飛機還在反複盤旋、噴灑,如同忠誠的衛士,守護著這片黑土地。原本遮天蔽日的蝗群,在高效農藥的打擊下,迅速潰散、死亡。天空,漸漸恢複了清澈。
當最後一架飛機完成噴灑任務,在空中搖了搖翅膀,向著遠方飛去時,整個靠山屯沸騰了!人們相擁而泣,歡呼雀躍。
秦建國望著飛機消失的方向,久久不語,然後他轉向激動的人群,聲音哽咽卻無比堅定:“鄉親們!看到了嗎?這就是咱們的國家!這就是咱們的靠山!任何時候,都不會拋棄咱!”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每一張激動而又疲憊的臉龐:“蝗災,過去了!但咱們的活兒,還沒完!趕緊組織人,清理地裡的死蝗蟲,防止腐爛引發病害!檢查莊稼損失情況!夏鋤還要繼續!咱們靠山屯,經得起摔打!今年的豐收,咱們一定要拿到手!”
“對!拿到手!”震天的呼應聲,在靠山屯上空回蕩,充滿了無比的信心和力量。
夕陽終於落下,但靠山屯人的心中,卻亮起了一盞永不熄滅的燈。那盞燈,源自集體的力量,源自不屈的意誌,更源自他們身後,那個強大的、時刻惦念著人民的國家。
王彩鳳擦乾眼淚,看著那台靜靜停著的拖拉機,又看了看遠處正在降落的飛機方向,一個新的、更加堅定的目標在她心中誕生。孫衛東默默走到她身邊,第一次沒有帶著任何偏見,而是輕聲說:“彩鳳,你說的對……有些東西,光靠力氣,是不夠的。”
沈念秋則已經開始蹲在田邊,仔細查看被蝗蟲啃食和藥劑噴灑後的莊稼,思考著後續的補救措施……
靠山屯的這個夏天,注定在驚心動魄、悲喜交加中,烙印進每一個人的記憶深處,也必將化作未來道路上,更加堅實的步伐。黑土地上的故事,還在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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