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礦區廢棄礦坑的陰影比往常更加濃重。秦建國——或者說,“林建國”——按照王礦留下的暗號,在指定地點等待著。他的心不像上次交定金時那般劇烈跳動,反而有種異樣的平靜,隻是搭在56半扳機護圈上的食指,無意識地輕輕敲擊著。李老黑的死,像一場冰冷的手術,切掉了他體內最後一絲不必要的優柔寡斷。
王礦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從一堆廢棄礦石後閃出,沒有寒暄,直接遞過一個用破舊帆布包裹的長條狀物體,入手沉甸甸,帶著金屬特有的冰涼。
“看看貨。”王礦的聲音壓得很低。
秦建國借著稀疏的月光,掀開帆布一角。裡麵是一支保養得還算可以的tt33托卡列夫手槍,經典的蘇製設計,槍身有些許磨損的痕跡,透著一股冰冷的殺氣。旁邊是兩個裝滿子彈的彈夾。
他熟練地退出彈夾,拉動套筒檢查槍膛,動作流暢,仿佛這把槍本該就屬於他。確認機構運作正常後,他點了點頭,將準備好的尾款——另一遝厚厚的、帶著汗水和山林氣息的鈔票——遞了過去。
王礦快速清點,塞進懷裡,臉上露出一絲難得的笑意:“林兄弟是懂行的。家夥不錯,就是動靜有點大,用的時候留神。”
“嗯。”秦建國將帆布重新裹好,把“小家夥”謹慎地塞進懷裡特製的內袋,緊貼著肋骨,冰冷的金屬很快被體溫焐熱。這感覺,與扛著長槍截然不同,它是一種隱秘的、獨屬於個人的力量感,也像一枚貼著心臟的、不知何時會引爆的炸彈。
“子彈就這些,用完再找我可就難了,價也翻倍。”王礦補充了一句,算是完成了這筆危險的交易。
“知道了。”秦建國沒有多言,轉身融入更深的黑暗,腳步輕捷,如同習慣了夜行的山貓。
懷裡揣著這把短槍,秦建國的世界似乎被重新劃分了界限。巡山時,他依舊背著56半,那是他明麵上的權威和力量。但懷裡的托卡列夫,是他暗處的獠牙,是他應對那些無法用規則解決的危機的最後保障。他甚至在無人時,偷偷找僻靜地方試射了幾發,感受著那不同於步槍的後坐力和巨大的槍聲,熟悉著它的彈道。每一次開槍,都讓他對這股隱藏的力量掌控更深一分,也讓他離那個曾經的自己更遠一步。
有了短槍的“輔助”,他的黑市狩獵效率似乎也提高了。麵對一些中大型獵物時,56半負責遠距離狙殺或威懾,而如果需要近距離補槍或者處理突發情況比如遇到其他不懷好意的獵人),懷裡的“小家夥”提供了更快的反應速度和更強的貼身威懾力。他狩獵的目標也更大膽,開始有意識地尋找熊瞎子的蹤跡——熊膽、熊掌,在黑市上是真正的硬通貨,價值遠超野豬肉。
同時,他放山的腳步也加快了。憑借對山林的熟悉和一種近乎偏執的耐心,他終於在初秋的一個清晨,在一處背陰的椴樹林下,發現了一株“五品葉”的野山參!當他用係著紅繩的鹿骨簽子,一點點小心翼翼地將那形如人形的“棒槌”從黑土中請出來時,他的手因為激動和緊張而微微顫抖。這株參,品相極佳,須尾完整,是他迄今為止最大的收獲。
他沒有立刻去找王礦。如此貴重的山貨,需要更穩妥的渠道。他通過幾次交易中旁敲側擊得來的零碎信息,知道在更遠的、靠近鐵路線的一個城市黑市裡,有專門收這種頂級山貨的“老客”,價格比王礦這種二道販子要高得多。
他請了幾天假,謊稱老家有事。將山參仔細處理好,用苔蘚和樹皮包裹妥當,貼身藏好。懷揣托卡列夫,他第一次踏上了前往那個陌生城市的火車。車廂裡擁擠、嘈雜,各種氣味混合,秦建國緊抱著一個破舊的行李袋,裡麵裝著幾件舊衣服和那株價值不菲的山參,眼神警惕地掃視著周圍的一切。他感覺自己像一隻闖入陌生領地的野獸,渾身緊繃。
城市黑市的規模和水深,遠超他的想象。他按照模糊的地址,在一條充斥著潮濕黴味和隱秘交易的巷子裡,找到了那個傳說中的“老客”。那是一個戴著圓框眼鏡、看起來像個落魄教書先生的中年人,但鏡片後的眼神卻銳利得像鷹。
驗貨的過程沉默而漫長。老客用放大鏡仔細查看山參的每一根須蘆,每一個“珍珠疙瘩”,時不時用手指輕輕撚動。
“東西不錯。”老客終於開口,聲音平淡,“這個數。”他伸出兩根手指。
兩百?秦建國心中一沉,這比他預期的要低。
“老師傅,這是五品葉,形體也好,兩百……”他試圖爭取。
老客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似乎能穿透他偽裝的鎮定:“兄弟,貨是好貨,但來路呢?我收著也是有風險的。兩百,現錢,不要票。覺得行,就拿錢走人。覺得不行,門在那邊。”
秦建國沉默了。他明白,對方吃準了他這種生麵孔不敢久留,也無力尋找其他買家。他需要快速變現,減少暴露的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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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他咬了咬牙。
點清二十張大團結,秦建國將錢分開藏在內衣不同的口袋裡,迅速離開了那條令人窒息的巷子。雖然價格被壓了,但這筆錢,依舊是一筆巨款,足夠沈念秋的進修費用,還能讓石頭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裡,都能吃上細糧和營養品。
回程的火車上,他看著窗外飛速掠過的、與他守護的山林截然不同的風景,心中五味雜陳。他擁有了更強的武力短槍),完成了更大宗的交易山參),見識了更廣闊也更黑暗)的世界。但他沒有絲毫的喜悅,隻有一種深深的疲憊和一種正在不斷滑落的失重感。
回到護林點,他第一時間給沈念秋寄去了大部分錢,隻留下少量備用。在信裡,他依舊用那個“幫戰友處理緊俏物資”的借口,隻是這次金額更大,他編造得也更加費力。
沈念秋的回信很快,充滿了驚喜和擔憂,反複叮囑他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要為了錢去做危險的事情。看著信紙上熟悉的字跡,秦建國心中湧起一股強烈的愧疚和思念。他多想告訴她真相,告訴她自己是怎樣在刀尖上跳舞,雙手是如何沾上洗不淨的汙穢。但他不能。他隻能將這一切深深埋藏,用更多的謊言去包裹。
平靜的日子並未持續太久。秋意漸濃,山林色彩斑斕,卻也意味著偷伐盜獵的高峰期即將到來。王礦那邊傳來消息,子彈確實緊張了,價格又漲了,而且質量參差不齊。秦建國不得不更加節省地使用他那點庫存。
更讓他隱隱不安的是,李老黑雖然死了,但他總覺得,山林裡似乎還有彆的眼睛在盯著他。有時是巡山路上一個突兀的、不屬於野獸的腳印;有時是夜裡護林點周圍一絲若有若無的動靜。是李老黑殘餘的同黨?還是新的、嗅著血腥味而來的麻煩?
一天傍晚,他剛從外麵回來,就在小屋門口發現了一小捆用紅繩係著的、乾枯的艾草。這絕非偶然!在本地的一些隱秘習俗裡,這帶著一種警告甚至詛咒的意味。
秦建國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他拔出懷裡的托卡列夫,子彈上膛,小心翼翼地檢查了小屋內外,沒有任何異常。但那股無形的壓力,卻比李老黑在時更加沉重,更加詭異。
他知道,自己並沒有因為除掉李老黑而獲得安寧。相反,他似乎踏入了一個更深的漩渦。懷裡的短槍給了他底氣,卻也引來了更危險的注視。他就像暗夜裡舉著火把的行者,既能照亮前路,也讓自己成為了最顯眼的靶子。
山風呼嘯,卷起枯黃的落葉,預示著寒冬將至。秦建國握緊了冰冷的槍柄,眼神比秋風更加凜冽。他的跋涉,遠未結束。前方的迷霧中,隱藏著更多的“該死的鬼”,而他,已經做好了“做得乾淨”的準備。隻是,他不知道,下一次,需要被“清理”的,會是誰?或者,最終,會不會輪到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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