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間花境,這座矗立於穢淨交織之地的奇異城池,在荊青冥登頂仙宗遺跡、攜父歸來後,迎來了前所未有的擴張與蛻變。昔日由枯木巨藤與妖豔毒花構築的粗糙壁壘,如今已被一層流動著混沌光澤的、近乎實質的能量屏障所籠罩。這屏障並非純粹的防禦,更像是一張活著的、呼吸著的巨大濾網——外界的狂暴汙穢能量流經此處,被粗暴地撕扯、分揀、馴化,一部分被花境核心的黑蓮領域鯨吞,轉化為維係花境運轉的磅礴生機,另一部分則被引導注入城下那片精心規劃的“穢壤靈田”。
城內,景象更是與世人想象中的魔窟大相徑庭。街道並非整潔無暇,卻也沒有腐臭泥濘。由特殊轉化過的“淨穢石”鋪就的道路兩側,是精心規劃的花圃。這裡栽種的並非凡俗花草,而是荊青冥與遺塵穀主合作培育出的各種奇異植株:有能吞噬空氣中遊離毒素的“淨塵草”,葉片翠綠,脈絡卻閃爍著幽藍微光;有根係深入地下,緩慢轉化汙染為溫和靈氣的“地脈靈藤”;更有形態猙獰、卻釋放著純淨花香、能撫慰汙染者躁動精神的“安魂妖曇”。
花境的核心區域,一座完全由深褐色、流淌著暗金紋路的巨大枯木構築而成的宏偉殿堂拔地而起——修羅殿。殿頂並非瓦片,而是無數碩大的、形似蓮葉的墨綠色葉片交錯覆蓋,每一片葉脈都在緩慢搏動,貪婪地汲取著屏障過濾後最精純的汙穢能量流。殿門前,兩尊高達十丈、由無數細小枯木虯結而成的巨像沉默矗立,眼窩處跳動著冰冷的幽綠火焰,那是經過多次強化、已能保留部分生前戰鬥本能的“枯木神將”。
殿內,空曠而肅穆。地麵是光滑如鏡的黑曜石,倒映著穹頂垂落的、由無數米粒大小毒花組成的“星空”。荊青冥端坐於大殿儘頭,一張由巨大黑蓮花瓣自然生長而成的王座上。他身著簡單的墨色長袍,長發隨意披散,左眼深處,那朵微縮的黑蓮緩緩旋轉,幽深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周身並無刻意散發的威壓,但殿內流淌的空氣都仿佛變得粘稠而沉重,帶著一種萬物凋零又孕育新生的奇異韻律。
遺塵穀主,一位須發皆白、麵容枯槁但眼神異常清亮的老者,此刻正立於殿中,躬身彙報。他半汙染化的身體被一件特製的銀灰色長袍覆蓋,裸露的雙手皮膚下,能看到細密的、如同藤蔓般的黑色紋路在緩緩流動。
“城主,”遺塵穀主的聲音沙啞卻清晰,“‘淨穢丹’第四期試藥已結束。新加入的十七名中度汙染者,經丹藥調理配合‘安魂妖曇’花香的引導,七成汙染指數穩定下降,神智恢複八成以上,已可參與‘穢壤靈田’的初級勞作。剩餘三成,汙染雖未加劇,但精神抗性較弱,需延長觀察期。”
荊青冥指尖在王座扶手上輕輕敲擊,發出清脆如玉石相擊的聲音。王座扶手並非木質,而是某種溫潤如玉的黑色晶體,內部蘊藏著絲絲縷縷的白芒。“轉化效率,比預期慢了半成。”他開口,聲音平靜無波,卻讓遺塵穀主心頭一緊。
“是屬下無能。”遺塵穀主立刻低頭,“汙染者個體差異巨大,新一批試藥者中,有兩人因早年強行壓製汙染導致根基受損,轉化尤為艱難。不過,屬下與幾位藥師正在調整丹方,加入‘枯榮草’萃取精華,或可刺激其本源生機,加速汙穢剝離。”
“‘枯榮草’…”荊青冥微微頷首,“可。但需控製劑量,生機反噬,同樣致命。”他目光轉向殿側陰影中垂手侍立的一道身影,“枯一。”
那身影無聲地跨前一步,走出陰影。正是荊青冥最早煉製的枯木衛首領,如今已晉級為枯木神將之一。它身形依舊枯槁,但皮膚呈現出一種金屬般的暗沉光澤,關節處纏繞著更為堅韌的黑色藤蔓,眼窩中的魂火已凝練如實質,帶著一絲冰冷的智慧感。它微微躬身,發出低沉而毫無情緒波動的聲音,如同枯木摩擦:“主人。”
“靈田守衛輪換,由你親自監督。新轉化的那批勞力,若有異動,或受外力侵擾神智,格殺勿論。”荊青冥的命令簡潔冷酷。
“遵命。”枯一領命,身影重新融入殿角陰影。
遺塵穀主心中凜然。他知道荊青冥口中的“外力侵擾”指的是什麼。自無間花境創立,尤其是荊青冥攜“白焰黑蓮”之威歸來後,明麵上仙宗殘餘勢力尤其是苟延殘喘的淨化派)已不敢正麵進犯,但暗地裡的滲透、對花境理念的汙名化、對投奔汙染者的襲殺,從未停止。花境之外,被世人視為煉獄禁區,而花境之內,又何嘗不是時刻處於風暴之眼?
就在這時,殿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一名身著灰袍、袖口繡著黑色蓮紋的花境衛兵快步而入,單膝跪地:“稟城主!西境‘穢風穀’哨卡急報!穀外發現大規模人員聚集,正向花境移動,人數…恐不下千人!且…且其中混雜著強烈的淨化之力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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遺塵穀主臉色一變:“淨化派殘餘?他們竟敢集結上千人強攻?”
荊青冥眼中黑蓮的旋轉似乎停滯了一瞬,隨即恢複如常,隻是那幽深的光芒更冷了幾分。“千人?”他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林風那條斷了脊梁的喪家之犬,還有這般號召力?還是說…淨世宗的老骨頭們,終於忍不住要親自下場,為他們那早已腐朽的‘正道’殉葬了?”
他緩緩從蓮座上站起。隨著他的起身,整個修羅殿內的光線似乎都暗了下去,唯有他左眼的黑蓮與王座扶手上流轉的白芒顯得格外刺眼。一股無形的、令人窒息的威壓如同蘇醒的巨獸,瞬間彌漫開來,殿中仿佛刮起了一陣源自九幽的寒風。
“傳令。”荊青冥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了殿牆,回蕩在整個花境核心區域,“枯榮軍,列陣。‘無間壁壘’,全功率運轉。讓‘客人’們看看,他們眼中的煉獄,如何生出他們永遠無法理解的…淨土!”
花境西境,穢風穀口。
這裡曾是天然形成的汙染風道,常年刮著蘊含劇毒顆粒和腐蝕性能量的罡風,尋常修士觸之即傷,更是低等邪魔的樂園。如今,這道天塹卻被無間花境利用改造,成為了西麵最重要的門戶。穀口兩側,是兩座拔地而起的巨大枯木哨塔,塔身纏繞著粗如巨蟒的黑色藤蔓,藤蔓上開滿了閃爍著幽紫光芒的毒花,散發出令人眩暈的甜膩香氣。
此刻,穀口外的荒原上,黑壓壓的人群如同蟻群,正緩慢而堅定地推進。人數遠超哨兵所報,粗略看去足有兩三千之眾!他們並非統一的軍隊,穿著五花八門,有殘破的仙宗服飾,有散修的粗布麻衣,甚至還有凡俗的甲胄。然而,他們的眼神卻出奇地一致——充滿了狂熱的仇恨、刻骨的恐懼,以及一種被絕望逼到儘頭後迸發出的、近乎瘋癲的決絕。
人群最前方,是數十名身著銀白長袍、胸口繡著金色淨化法印的修士。他們神情肅穆,眼中跳動著殉道者般的光芒,手中高舉著各式法器,散發出純淨但充滿排他性的淨化之光,勉強在汙穢荒原上撐開一片相對安全的區域。正是這股強大的淨化之力波動,掩蓋了隊伍中大量凡俗和低階修士的氣息,才讓花境哨兵最初的判斷出現了偏差。
在這群淨化派核心修士的中央,簇擁著一架由四人抬著的簡易步輦。步輦上坐著的,並非想象中的仙風道骨長老,而是一個形容枯槁、頭發稀疏、眼神渾濁的老者。他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舊式刑堂長老袍,袍子上沾染著難以洗淨的暗褐色汙漬。他手中緊緊攥著一塊色澤暗淡、布滿裂紋的木牌——正是當初在遺跡中試圖獻祭荊青冥未果、反遭反噬的刑堂長老令牌!令牌上的裂紋中,不斷有絲絲縷縷的、不祥的暗金色能量溢出,滲入老者的身體,維持著他那風中殘燭般的生機,同時也讓他周身散發出一種扭曲而混亂的氣息。他便是淨化派如今碩果僅存的太上長老,也是此次行動的發起者——吳長老。
“停!”吳長老用儘力氣嘶喊,聲音沙啞乾裂,如同破風箱。他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前方那道橫亙在穢風穀口、流淌著混沌光華的巨大屏障——無間壁壘。“此地…便是那魔頭的巢穴入口!煉獄魔窟!”
他猛地舉起手中的刑堂令牌,令牌上的裂紋驟然亮起刺目的金光,一股強大的、帶著古老刑律威嚴的波動擴散開來,暫時壓過了周圍的汙穢氣息,也驅散了人群中的一絲不安。
“仙宗弟子,天下正道之士!”吳長老的聲音在令牌加持下,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帶著蠱惑人心的悲壯,“爾等睜眼看看!前方是何等景象?汙穢橫行,妖花遍地!那荊青冥,以邪魔汙染為食糧,煉屍為兵,驅花索命!他早已不是人,而是披著人皮的邪魔!”
他指著穢風穀兩側哨塔上那些妖異的毒花和枯木守衛,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刻骨的仇恨:“他建立這所謂‘花境’,非是為收容可憐之人,而是在豢養汙染之源!待其壯大,便是這方天地傾覆之時!看看那些枯木守衛!看看那些妖花!它們身上,或許就附著著爾等昔日同門、親友的殘魂!它們在哀嚎,它們在詛咒這魔頭!”
人群騷動起來,恐懼和悲憤被點燃,無數雙眼睛變得赤紅。吳長老的話,精準地戳中了他們內心最深的恐懼和創傷。那些枯木守衛猙獰的外形,那些毒花詭異的光芒,都成了“魔頭罪證”的最佳注腳。
“今日!”吳長老用儘最後力氣,將令牌高高指向天空,令牌上的金光與天空中彌漫的汙穢雲層形成詭異對比,“吾等秉承先輩遺誌,滌蕩邪穢!以吾等血肉之軀,以吾等浩然正氣,引動‘淨世天火’,焚儘這汙穢魔窟!為死難的親友複仇!為這朗朗乾坤,討一個公道!”
“複仇!!討個公道!!焚毀魔窟!!”
狂熱的呐喊聲彙成一片,如同滾雷般在荒原上炸響。數千名修士,無論修為高低,此刻都陷入了一種集體性的狂熱之中。他們紛紛催動體內微薄的法力,甚至燃燒精血,將力量瘋狂地注入吳長老手中的令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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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
令牌劇烈震顫,裂紋中的金光如同沸騰的岩漿,瞬間爆發出難以想象的璀璨光芒!一道粗大無比、純粹由淨化法則凝聚而成的金色光柱,從令牌頂端衝天而起,狠狠地撞向高空中那汙穢的雲層!
轟隆隆——!
天地變色!
汙穢的雲層被這凝聚了數千人信念與力量其中大半是絕望和怨恨)的金色光柱生生撕裂!雲層之上,並非青天白日,而是顯現出一個巨大無比、緩緩旋轉的、由純粹淨化符文組成的金色法陣!法陣中心,一點熾白到無法直視的光芒正在急劇孕育、膨脹!
“淨世…天火…落!”吳長老發出最後的嘶吼,整個人如同被抽乾了所有精氣,癱軟在步輦上,隻有握著令牌的手依然死死攥緊。
下一瞬!
嗤啦——!
天空仿佛被撕裂!一道直徑超過百丈的、純粹由熾白色烈焰組成的毀滅洪流,從那金色法陣的中心轟然墜落!目標,正是穢風穀口,乃至其後方若隱若現的無間花境!
熾白的天火尚未完全落下,恐怖的威壓已先一步降臨。空氣被瞬間抽乾,發出刺耳的尖嘯。地麵劇烈震動,荒原上焦黑的岩石在高溫下紛紛崩裂、融化!淨化一切、焚滅萬物的氣息,讓穀口哨塔上的那些劇毒妖花都瞬間萎靡下去,枯木守衛眼窩中的魂火也劇烈搖曳!
這並非尋常火焰,而是淨化派傳承自上古的禁忌陣法,以刑堂令牌為引,以眾生意念為柴,引動天地間最為霸道的淨化法則所化的滅世之炎!其威力,足以瞬間汽化一座山峰,焚滅一個中小型宗門!
煉獄,在這一刻,被淨化派親手點燃!
穢風穀口,瞬間化作了真正的熔爐煉獄!
花境之內,修羅殿頂。
荊青冥負手而立,墨袍在驟然升騰的高溫與狂風中獵獵作響。他身後,遺塵穀主枯槁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駭然之色,枯一那冰冷的魂火也劇烈波動了一下。城內的半汙染者們更是驚恐萬狀,那從天而降的淨化天火,對他們而言是比汙穢更加致命的毒藥!
“淨世天火…”荊青冥仰頭望著那道撕裂蒼穹的毀滅白光,左眼深處的黑蓮旋轉速度驟然加快,非但沒有懼色,反而露出一絲…近乎於嘲弄的冰冷笑意。“真是…盛大的煙火。”
他緩緩抬起右手,五指張開,掌心向上,對準了那道即將吞噬一切的熾白洪流。
“可惜…”
“在無間花境,隻有一種火焰,能稱得上‘淨世’。”
隨著他的話音,那朵在他掌心悄然浮現、花蕊處跳動著純淨白焰的妖異黑蓮,猛地綻放開來!
轟——!!!
毀天滅地的淨世天火洪流,帶著焚儘八荒的恐怖威勢,狠狠地撞在了穢風穀口那道流淌著混沌光華的“無間壁壘”之上!
驚天動地的巨響爆發!無法形容的強光瞬間吞噬了一切!狂暴的能量衝擊波如同海嘯般向四麵八方瘋狂擴散,所過之處,焦黑的荒原地麵被硬生生刮去數丈深,空間都為之扭曲震蕩!
荒原上那數千名狂熱的修士,首當其衝!靠前的數百人,無論是低階修士還是身強力壯的凡俗武者,甚至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就在這逸散的恐怖能量餘波中瞬間氣化,化為飛灰!稍後一些的人群,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砸中,成片成片地吐血倒飛,筋斷骨折者不計其數,陣型瞬間崩潰,哭嚎慘叫聲響徹荒原。
唯有被那些核心淨化派修士拚死護住的中央區域,相對完好。步輦上的吳長老,眼睜睜看著自己帶來的“大軍”如同麥稈般被摧折,眼中卻沒有勝利的喜悅,隻有無儘的駭然與難以置信!因為——
那足以焚山煮海的淨世天火洪流,撞上無間壁壘後,並沒有如同他預想中那樣摧枯拉朽地將屏障連同後麵的魔窟一起蒸發!相反,那道看似薄弱的混沌屏障,在熾白烈焰的衝擊下,劇烈地波動、變形,卻堅韌異常地沒有被擊穿!
屏障表麵,無數玄奧複雜的符文在強光中浮現,瘋狂流轉。更詭異的是,那些原本在淨化威壓下萎靡的妖豔毒花,此刻竟像是受到了某種刺激,在高溫與強光中拚命舒展開來!它們的花瓣貪婪地吮吸著逸散的天火能量和衝擊波中的汙穢粒子,自身散發出更加濃烈、更加駁雜的光芒。那些枯木守衛,更是將根須深深紮入屏障內部,身軀在烈焰中發出劈啪的灼燒聲,卻巍然不動,眼窩中的魂火反而在焚燒中凝練得更加精純!
整個無間壁壘,仿佛化身為一張巨大無比的濾網和緩衝層,將狂暴的淨世天火強行阻截、分化!
但這僅僅是開始!天火的核心能量依舊在持續不斷地衝擊!
就在這時,荊青冥掌心那朵完全綻放的黑蓮,花蕊處的純淨白焰猛地跳動了一下!
一股無形的、冰冷而霸道的意誌,瞬間透過黑蓮,降臨整個花境!
“枯榮軍!”
冰冷的聲音在每一個花境核心成員心頭響起。
“淨世花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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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
花境之內,早已嚴陣以待的枯榮軍陣動了!
城牆上,數以百計的半汙染者戰士,他們皮膚上的汙染紋路同時亮起,按照特定的節奏律動。他們張開雙手,麵向壁壘方向,口中發出低沉而統一的吟誦。霎時間,無數道或墨綠、或暗紫、或猩紅色的妖異光束從他們掌心、從城牆上特定的節點激射而出!這些光束並非攻擊,而是精準地鏈接到壁壘之外那些正在吸收天火能量的毒花之上!
“毒花壁壘!”
隨著指令,穢風穀口兩側哨塔上、以及壁壘表麵那些貪婪吮吸能量的毒花,瞬間光芒大盛!它們的花瓣急速旋轉、變形、交織!無數劇毒花粉混合著被它們初步轉化的駁雜能量,如同噴泉般洶湧噴出,在壁壘外形成一層厚厚的、不斷流動的、五彩斑斕的劇毒瘴氣護盾!
嗤嗤嗤——!
熾白的淨世天火撞在這層劇毒瘴盾上,發出刺耳的腐蝕聲。天火的淨化之力與劇毒瘴氣的汙穢能量瘋狂對耗、湮滅!大片大片的瘴氣被蒸發,但後方更多的毒花在枯榮軍的引導下,源源不斷地噴吐補充!瘴盾雖然被不斷灼燒變薄,卻硬生生將天火的衝擊力再次削弱了一層!
“枯木成城!”
枯一冰冷的聲音在城頭響起。它站在最前方,枯槁的手臂猛地插入城牆。城牆上,以及城牆後方,早已準備好的數百具枯木衛同時動作!它們的身軀如同積木般快速拆解、重組、連接!粗壯的黑色枝乾虯結纏繞,無數堅韌的藤蔓如同活蛇般穿梭!
眨眼之間,穢風穀口後方,竟憑空拔起了一座高達數十丈、由無數枯木虯結而成的巨大堡壘!堡壘表麵覆蓋著厚厚的、被轉化過的穢土,其上生長著快速催生的、擁有強大防火和能量吸收能力的“黑岩苔”!這座枯木堡壘,如同一麵巨大的盾牌,牢牢地堵在了穢風穀後方,迎向那被層層削弱後依舊恐怖的天火洪流!
轟!!!
被劇毒瘴盾削弱後的天火洪流,終於結結實實地轟在了枯木堡壘之上!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再次響起!枯木堡壘劇烈震顫,表麵的黑岩苔瞬間焦黑碳化,下層的枯木在烈焰中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被點燃、焚毀!整座堡壘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消融!
然而,堡壘內部,那些被荊青冥賦予了更高智慧的枯木核心,在烈焰焚身中依舊忠實地執行著命令!它們瘋狂地汲取著大地深處駁雜的汙穢能量,甚至引導著部分侵入的天火之力,反哺自身!一部分枯木在毀滅,另一部分則在毀滅的邊緣,汲取著對手的力量,變得更加堅韌、漆黑,甚至隱隱透出一絲金屬般的光澤!
毀滅與新生,在這座枯木堡壘上上演著最殘酷也最直觀的“枯榮之道”!
“不…不可能!!”荒原上,吳長老目眥欲裂,看著自己引以為傲、凝聚了數千人信念的淨世天火,竟然被對方用“以穢克穢”的方式層層阻擋、分化、消耗,心中的信念幾乎崩塌。“邪魔…邪法!!”他嘶吼著,試圖再次催動令牌,卻因反噬猛地噴出一口黑血,令牌上的金光瞬間黯淡下去。
就在淨化派最後的攻勢被枯榮軍以令人瞠目的方式頑強抵擋時,在天火餘波肆虐、相對混亂的荒原邊緣,一支由數十人組成的、衣衫襤褸、麵黃肌瘦的隊伍,正頂著狂暴的能量亂流和灼熱的氣浪,艱難地向穢風穀口方向移動。
為首的,是一個身形單薄、麵罩輕紗的女子。她身上的衣裙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顏色,沾滿了汙穢和塵土,露出的手臂和小腿上,布滿著猙獰的傷疤,其中幾道新傷還在滲著暗紅的血絲。她眼神疲憊,卻異常堅定,甚至帶著一種近乎解脫的平靜。正是蘇清漪!
她身後跟著的,是幾十個同樣狼狽不堪的人。有白發蒼蒼的老者,有抱著嬰孩的婦人,有斷臂的漢子,每個人都麵黃肌瘦,眼中充滿了驚恐和茫然。他們是蘇家最後的幸存者,也是被徹底拋棄的棄子。家族依附林風失敗,又因靠近汙染區而被淨化派劃為“待淨化區”,飽受欺淩和資源斷絕之苦。蘇清漪,這位昔日眼高於頂的大小姐,在家族的傾覆中,在親眼目睹了林風的冷漠和淨化派的殘酷後,早已洗儘鉛華。這些年,她帶著這些被遺棄的族人,在汙染的邊緣掙紮求生,早已不是為活命,而是為了贖罪,為了給自己和族人尋一條真正的生路。她聽聞了無間花境,聽聞了那位“修羅”城主收容汙染者的事跡,更聽聞了…那位城主手中擁有真正的淨化之力白焰黑蓮的傳說)。她決定賭上一切,帶著族人,穿越重重險阻,來到這片被視為煉獄的地方。
“快!再快點!穿過那片能量亂流區,我們…我們就到了!”蘇清漪嘶啞地喊著,奮力用身體為身後的一個孩子擋住一塊被衝擊波掀飛的、燃燒著天火餘燼的碎石。碎石砸在她的後背,留下焦黑的痕跡,她悶哼一聲,踉蹌幾步,卻死死護住了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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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一片失控的、蘊含著淨化之力的天火流焰,如同隕石般朝著隊伍中央的幾個行動遲緩的老人和抱著孩子的婦人墜落下來!速度太快,範圍太廣,避無可避!
“不——!”絕望的尖叫聲響起。
蘇清漪猛地回頭,看到那毀滅的白光,瞳孔驟縮!她沒有絲毫猶豫,用儘全身力氣,猛地撲向那片墜落區域,將離得最近的一個老婦人和她懷裡的孩子狠狠推開!同時,她體內那點微薄得可憐的真氣瘋狂運轉,雙手交叉護在頭頂,試圖做最後的抵擋!她知道這無異於螳臂當車,但這是本能,是贖罪路上她唯一能做的!
死亡的熾白,瞬間將她籠罩!
然而,預想中的劇痛和毀滅並未降臨!
一道柔和的、純淨的白色光芒,如同水波般在她身前蕩漾開來。那足以焚滅金丹修士的天火流焰,撞在這層薄薄的白光上,竟如同冰雪遇陽般無聲無息地消融了,隻留下一縷青煙。
蘇清漪怔在原地,愕然地看著前方。不知何時,一道墨色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現在她與那毀滅流焰之間。那人背對著她,身形並不高大,卻給人一種支撐天地的錯覺。他僅僅是站在那裡,伸出了一隻手掌,掌心向上。
而在他的掌心上方,一朵妖異絕倫的黑蓮靜靜懸浮。蓮心處,一縷純淨無瑕、溫潤如玉的白色火焰,正無聲地燃燒著。
正是這縷看似微弱的白焰,輕易地湮滅了那狂暴的天火!
是…是他!
蘇清漪的心臟,在這一刻幾乎停止了跳動。那背影,那朵黑蓮,早已成為她無數個夢魘和悔恨交織的夜晚裡,揮之不去的烙印。
荊青冥沒有回頭,甚至沒有看蘇清漪一眼。他的目光,穿透了混亂的能量風暴和燃燒的荒原,落在了遠處步輦上那個氣息奄奄的吳長老身上。
“煉獄?”他冰冷的聲音清晰地響起,蓋過了所有的轟鳴與慘嚎,仿佛在陳述一個再簡單不過的事實。
“我說過,這裡,生淨土。”
話音未落,他掌心那朵黑蓮猛地一顫!蓮心處的白焰驟然暴漲!
並非火焰的形態,而是一種純粹的、淨化的意誌!一道凝練到極致、純淨到極致的白色光柱,從白焰中迸發而出,並非射向天空的淨世法陣,而是射向他腳下那片被淨世天火灼燒得一片焦黑、龜裂、了無生機的土地!
嗡——!
白色光柱無聲地沒入焦土。
下一刻,震撼人心的一幕發生了!
以光柱落點為中心,一圈柔和的、充滿生機的白色漣漪,如同水波般急速擴散開來!
白色漣漪所過之處,焦黑龜裂的大地仿佛被注入了無窮的生機!焦炭般的表層迅速褪去,露出下方肥沃濕潤的土壤!龜裂的縫隙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更令人難以置信的是,在這片剛剛還被天火肆虐、生機滅絕的土地上,點點嫩綠的新芽,竟然從濕潤的土壤中頑強地鑽了出來!它們並非普通的草木,葉片邊緣帶著淡淡的銀輝,散發出純淨的草木靈氣,貪婪地呼吸著空氣中尚未散儘、卻被白焰淨化過的駁雜能量!
焦土化沃土!
死地生新芽!
一片蘊含著純淨生機、與周圍汙穢荒原格格不入的“淨土”,在煉獄之火焚燒後的廢墟上,在所有人麵前,奇跡般地誕生了!
“淨…淨土…”荒原上,僥幸未死的幸存者們,呆呆地看著那片迅速蔓延開來的新綠,感受著那從未體會過的、純淨溫和的生命氣息,眼中的瘋狂和仇恨如同冰雪般消融,隻剩下無儘的茫然和…一絲微弱的、名為“希望”的光。
“噗——!”步輦上的吳長老,看著那片象征著花境理念、更象征著對他畢生信念徹底否定的新生“淨土”,最後一絲精氣神徹底斷絕。他手中的刑堂令牌“哢嚓”一聲徹底碎裂,化為齏粉。他本人頭一歪,氣絕身亡,渾濁的眼中凝固著極致的怨毒與…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
淨世天火失去了核心引導,天空中的金色法陣迅速黯淡、消散。殘存的熾白流焰如同無頭蒼蠅般墜落,很快便被枯榮軍操控的毒花和枯木吸收殆儘。
穢風穀口,硝煙未散,焦糊味彌漫。但一座由枯木構成、表麵覆蓋著新生“黑岩苔”的堡壘,卻巍然屹立在穀口之後,雖然傷痕累累,卻更顯猙獰與堅韌。壁壘的混沌光罩重新穩定流淌。壁壘之外,一片焦黑的荒原中央,一片方圓數百丈、生機勃勃的新綠“淨土”,在汙穢的大地上,醒目得如同神跡。
蘇清漪站在那片新生的淨土邊緣,看著前方那個依舊背對著她、將白焰黑蓮收回掌心的墨色身影,淚水無聲地滑落,衝刷著臉上的汙垢。她知道,她賭對了。這片淨土,就是無間花境存在的意義,也是她這條贖罪之路的終點。
她緩緩跪下,朝著那個背影,深深地、無比虔誠地匍匐下去。這一次,不再是屈辱,而是新生。
煉獄已過,淨土方生。而花境之主,立於這穢淨之間,掌生滅,定就在蘇清漪伏地不起時,荊青冥緩緩轉身,目光落在她身上。他的眼神平靜,卻仿佛能看透蘇清漪的一切過往與內心。“起來吧。”他的聲音依舊冰冷,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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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清漪顫抖著起身,帶著身後的族人,齊齊跪在荊青冥麵前,“城主大人,求您收留我們,我們願為花境效犬馬之勞。”
荊青冥掃視著眾人,“既已來到花境,便都是這淨土的一員。但在花境,需守我規矩,行我之道。”
眾人忙不迭地點頭,眼中滿是感激與敬畏。此時,花境的核心成員們也紛紛圍攏過來,看著這片新生的淨土,眼中滿是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