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量風暴的餘波尚未完全平息,天火遺跡核心區域一片死寂,唯有那腳踏枯骨魔骸、手托白焰黑蓮的身影是絕對的焦點。
荊青冥的目光緩緩掃過下方。仙宗長老們,那些往日裡高高在上、執掌生殺大權的存在,此刻大多衣衫襤褸,靈力枯竭,匍匐在地,連抬頭與他對視的勇氣都已喪失。他們眼中隻剩下無儘的恐懼和劫後餘生的茫然。淨化派那位主導此次“淨世”陰謀的白須長老,更是麵如金紙,道基已被先前陣法反噬和荊青冥最後那一下能量抽取徹底震碎,修為十不存一,眼中一片死灰。
他的目光掠過這些螻蟻,最終定格在癱軟在林風身旁的蘇清漪身上。
蘇清漪的嫁衣早已在能量衝擊中變得破敗不堪,臉上血色儘褪,身體因恐懼和靈力透支而微微顫抖。她感受到那冰冷的目光,猛地一顫,下意識地想要抓住身旁林風的衣袖,卻發現林風比她更加不堪——這位曾經的天驕,此刻修為被廢,本命劍碎,眼神空洞渙散,仿佛靈魂都已離體,隻剩下一個空殼,連她的觸碰都毫無反應。
絕望如同最深沉的寒冰,瞬間淹沒了蘇清漪的心臟。
荊青冥踏著虛空,一步步走下。腳步落在凝固的、扭曲的魔化屍骸上,發出令人牙酸的嘎吱輕響,在這死寂的環境中格外刺耳。他最終懸停在蘇清漪和林風前方不遠處,居高臨下。
“昔日,”他的聲音平靜無波,卻帶著洞穿靈魂的寒意,每一個字都像重錘敲擊在所有人的心神上,“嫌我花仙血脈柔弱,謂我荊青冥為累贅。”
他指尖那朵融合了白焰與黑蓮的奇卉微微旋轉,生與滅的氣息交織流淌,散發出令人窒息的威壓。
“今朝,”他繼續道,目光如刃,刮過蘇清漪慘白的臉,掃過林風空洞的眼,掠過那些匍匐顫抖的長老,“爾等生死,皆在我一念之間。”
他微微俯身,看向蘇清漪,那雙曾讓他視若救贖、後又徹底冰封的眸子裡,此刻隻剩下無儘的悔恨與恐懼。
“蘇清漪,”他喚出這個名字,再無半分波瀾,“現在,告訴我,也告訴這天地——”
“誰。才是。累贅?”
最後三字,一字一頓,如同最終審判,攜著碾壓一切的意誌和力量,轟然砸落!
“我…我…”蘇清漪嘴唇哆嗦著,淚水混合著臉上的汙跡縱橫流淌,巨大的羞恥和恐懼讓她幾乎崩潰,那個“我”字之後,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唯有崩潰的嗚咽。她甚至無法承受這份直視,雙眼一翻,竟直接暈厥過去,軟倒在地。
荊青冥眼中閃過一絲極淡的、近乎虛無的譏誚,不再看她。他的目光轉向一旁呆滯的林風。
林風似乎被蘇清漪的倒地驚醒了一絲神智,他茫然地抬頭,對上荊青冥的視線。那視線中沒有恨,沒有怒,隻有一種徹底淩駕於其上的、如同看待一件無關緊要之物的漠然。
“嗬…嗬嗬…”林風忽然發出幾聲破碎沙啞的低笑,充滿了自嘲與絕望,“累贅…是我…我們都是…哈哈…哈哈哈…”他像是徹底瘋了,笑聲在遺跡中回蕩,顯得異常淒厲又可悲。
荊青冥不再言語。答案已經無需再說。
他轉身,麵向那些幸存的長老。幾位中立派和隱秘派的長老掙紮著想要起身行禮,卻被那無形的威壓按在原地,隻能艱難開口:“荊…荊道友…不,荊前輩!多謝…多謝前輩力挽狂瀾,挽救仙宗於覆滅之危!”
“挽救?”荊青冥指尖黑蓮白焰微微跳動,“我非為救你們而來。此件事了,我與萬靈仙宗,兩清。”
他話語淡漠,斷絕了任何想要攀附或緩和關係的念頭。那位開口的長老頓時語塞,臉色一陣青白。
此時,天際傳來數道強橫氣息。以萬靈仙宗宗主為首的留守高層終於趕到,他們遠遠便感受到此地的恐怖能量殘留和那尊如神如魔的身影,紛紛駭然停駐遠空,不敢靠近。
宗主是一位麵容矍鑠的中年人,此刻臉上寫滿了震驚與複雜,他隔空拱手,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乾澀:“荊青冥…不,荊尊!此番恩情,仙宗銘記!還請尊駕移步宗內大殿,吾等必…”
“不必。”荊青冥打斷了他,語氣不容置疑,“此間汙穢源頭已暫被封印,然根源未絕。你好自為之。”
他抬手一招,遠處因能量衝擊而昏迷的荊父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托起,緩緩飛至他的身邊。看著父親蒼白但已無大礙的麵容,感受著其體內那縷淨世白蓮帶來的純淨生機,荊青冥眼中的冰冷才稍稍融化一絲。
“此間事,已畢。”
他不再理會仙宗眾人,托著父親,周身空間微微波動,下一刻,便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際儘頭。沒有留下任何囑托,也沒有接受任何形式的感激或懺悔。
隻留下滿地狼藉,無數匍匐的身影,和一個被徹底顛覆的認知——那個他們曾鄙夷、拋棄、甚至欲要毀滅的“柔弱花仙”,已然成為了他們需要仰望、乃至決定他們生死的無上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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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才是累贅?這個問題,如同最響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每一個曾經輕視、傷害過荊青冥的人臉上,火辣辣地疼,且將永恒烙印在他們的道心之中,成為此生難以磨滅的夢魘。
數月後。
世間極東之地,有一處奇異所在。這裡一邊是終年彌漫著劇毒瘴氣、滋生著無數變異妖物的無儘沼澤,是為“至穢之地”;另一邊卻是受地底靈脈滋養、生機盎然、奇花異草遍地的翡翠雨林,是為“至淨之壤”。兩者交界之處,形成一道涇渭分明卻又詭異融合的漫長界線。
此刻,在這條界線上,一座宏偉而奇特的城池拔地而起。
城池的根基,竟是無數粗壯黝黑、形態各異的枯木相互盤結鑄就,這些枯木之上隱約可見扭曲的麵孔和掙紮的形態,散發著森然死氣與不屈的戰意,正是荊青冥的“枯木衛”放大並固化後的形態,它們構成了城池最外圍的防禦壁壘——“枯木壁壘”。
壁壘之內,並非尋常街道屋舍,而是一片片精心規劃、卻處處透著危險的園圃。園圃中生長的,並非靈稻仙蔬,而是各種各樣妖豔詭譎、散發著淡淡汙染氣息卻又奇異地維持著某種平衡的植株——滴淌腐蝕粘液的巨大花朵、如同觸手般緩緩舞動的藤蔓、閃爍著惑人光芒的奇異菌類…這些,皆是荊青冥以《枯榮道典》催化、改造後的“可控汙染靈植”,它們既是防禦的一部分,也是研究的對象。
而在城池正中央,一株龐大無比、莖稈漆黑、花瓣卻純白如雪的巨大蓮花虛影籠罩天地,緩緩旋轉。白芒與黑光灑落,淨化著過於狂躁的汙染,同時又將汲取的能量反饋給這座城。這便是荊青冥以自身本源力量凝聚的“無間花境”核心——淨穢黑蓮的領域顯化。
城門之上,並非懸掛牌匾,而是由無數毒花與枯藤交織成的四個巨大字符,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威壓:
無間花境。
這裡,便是荊青冥創立的立身之所,一個獨立於仙宗與世俗之外,收容被汙染者、研究轉化之道、威懾四方的奇特勢力。
花境深處,一座由活體巨花構建的靜謐宮殿內。荊父,荊雲山已然蘇醒,他靠在由柔軟花瓣形成的椅榻上,臉色雖仍有些蒼白,但氣息已然平穩。他看著站在窗前,望著城外那淨穢交織奇景的兒子,眼神充滿了欣慰、感慨,以及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
“冥兒…”他輕聲開口。
荊青冥轉過身,臉上的冰冷在麵對父親時消散了許多:“父親,您感覺如何?”
“無礙了。那淨世白蓮之力,果然神奇。”荊雲山搖搖頭,他沉吟片刻,道,“此地…很好。你做到了我曾不敢想的事情。”
荊青冥走到父親身邊坐下:“隻是尋得一處適合我等存在之地罷了。”
“不,”荊雲山目光變得深邃起來,“這不僅僅是立足之地。你是在走一條前所未有的路,一條…或許能真正解決汙染之患的路。”他頓了頓,聲音壓低了些,“冥兒,有些事,也是時候該告訴你了。”
荊青冥眼神微動:“關於我的血脈?還是…係統?”
荊雲山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都有關。你可知,你母親並非凡人。”
“我隱約有所猜測。”
“她…是上一代‘護花人’,守護的並非尋常花草,而是與你這花仙血脈同源的上古‘祖花’之種。花仙一脈,並非天生柔弱,上古時期,它們曾是天地間最強大的生靈之一,執掌生滅枯榮,甚至…能以混沌汙穢為滋養。”荊雲山的眼中流露出追憶與悲傷,“然而,盛極必衰。一場未知的災劫降臨,祖花之種被汙染,花仙一脈迅速衰敗,血脈退化,才變成了後來人們口中‘柔弱’的代名詞。”
“你母親發現,祖花之種並未完全枯萎,而是被汙染侵蝕,陷入了沉睡與痛苦之中。它所散逸的氣息,便是如今世間‘汙染’的一部分源頭,或者說,是最本初的形態之一。為了阻止汙染徹底吞噬祖花之種,也防止其力量完全爆發湮滅世間,她…以自身生命和靈魂為代價,構建了一個封印,將自身與祖花之種一同放逐到了無儘的虛空深處。”
荊青冥靜靜地聽著,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一朵微縮的黑蓮在指尖生滅。
“你覺醒時出現的‘係統’,”荊雲山看著兒子,“並非天降奇遇。那是我在你幼時,依照你母親留下的最後囑托,將一枚她遺留的、蘊含著她一絲本源魂念和祖花氣息的碎片,融入你體內的青冥草中蘊養。那青冥草,實則是開啟她封印之地、定位祖花之種的‘鑰匙’。她希望…若後世子孫中有人能覺醒足夠強大的血脈,或許能走上一條不同的路,真正解決祖花的汙染問題,而非一味地恐懼或淨化。”
“所以,係統助我吸收汙染,實是母親遺留的魂念在引導我適應並掌控這股同源而生的力量?”荊青冥恍然。為何係統對汙染如此契合,為何總能精準引導,一切都有了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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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她留下的魂念碎片,依據你的血脈和遭遇,化作了最適合你的指引形態。它本質上,是你母親對你最後的庇護與期望。”荊雲山眼中含淚,“她從未離開,一直在以另一種方式守護你,引導你走向這條道路。”
荊青冥閉上眼,腦海中仿佛浮現出一個溫柔卻堅韌的身影。許久,他睜開眼,眼底深處最後一絲迷茫與孤寂徹底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堅定的光芒。
“我明白了。”他輕聲道,“那麼,最終的答案,就在虛空之中,在母親自我囚禁之地,在那被汙染的祖花之種那裡。”
“是的。”荊雲山點頭,“青冥草已成鑰匙,你的力量也已足夠。當你覺得時機成熟…或許,該去尋她了。去完成她未儘的使命,也去了結這汙染根源。”
就在這時,殿外傳來恭敬的通報聲:“境主,遺塵穀主攜最新研製的‘清穢丹’前來求見。”
荊青冥收斂心神,恢複平靜:“請。”
片刻後,遺塵穀主——一位氣息略顯陰翳但眼神清亮的老者走入殿內。他先是好奇地看了一眼荊雲山,拱手致意,然後對荊青冥恭敬道:“境主,丹藥初成,經可控汙染者試用,能有效穩定情緒,緩慢純化低濃度汙染,副作用是會輕微消耗生命力。”他呈上一個玉瓶。
荊青冥接過,神念一掃,點了點頭:“消耗生命力無妨,以枯榮術補益即可。做得不錯。”他肯定了一句,隨即道,“穀主,我或將離開一段時間。在此期間,無間花境由你與幾位長老共同執掌,‘枯榮律’不可廢,繼續收容可控者,研究轉化之道。”
遺塵穀主一怔,隨即肅然:“境主放心,老夫必竭儘全力!”他心中雖好奇荊青冥欲往何處,但深知分寸,沒有多問。
遺塵穀主退下後,荊青冥又接連下達了數道指令,安排了花境後續的各項事務。一切處理妥當,他再次看向父親。
荊雲山微微一笑:“去吧,冥兒。去做你該做的事。這裡,為父會幫你看著。”
荊青冥重重點頭。他一步踏出宮殿,身影出現在無間花境最高的“淨穢黑蓮”虛影之巔。
腳下,是他一手創立的、介於生死淨穢之間的奇異國度。枯木壁壘森然矗立,毒花妖植悄然生長,一些身上帶著變異痕跡、眼神卻清明的人們在小心翼翼地勞作、修煉,遠處還有新的被收容者正在經過嚴格檢查後引入…一切都初具規模,孕育著一種不同於外界的、掙紮向生的希望。
他攤開手掌,那朵凝實的白焰黑蓮緩緩浮現,散發出柔和卻又至高無上的氣息。
隨後,他取出了那株一直溫養在體內的青冥草。此刻的青冥草,翠綠欲滴,草葉上卻浮現出無數細密複雜的暗金色紋路,散發出強烈的空間波動。
他以指尖白焰黑蓮之力注入青冥草。
嗡!
青冥草瞬間光芒大放,脫手飛出,於前方虛空猛地拉長、展開!暗金色的紋路交織、蔓延,最終化作一扇巨大無比、銘刻著無數玄奧花草符文、散發著古老蒼涼氣息的——星門!
星門之後,並非璀璨星空,而是一片深邃、混沌、仿佛流淌著無儘汙穢與悲傷的黑暗虛空。隱隱約約,能聽到無數淒婉的哀嚎與誘惑的低語從門後傳來,足以讓真仙癲狂。
但荊青冥麵色平靜如水。他回首最後望了一眼無間花境,望了一眼父親所在的宮殿。
然後,毅然轉身,一步踏入了星門之中!
在他身影被那混沌黑暗吞噬的刹那,一道平靜卻蘊含著無上意誌的聲音,清晰地回蕩在整個無間花境所有生靈的心神深處:
“待我歸來。”
星門緩緩閉合、消散。
唯有無間花境最高處,那淨穢黑蓮的虛影,依舊靜靜旋轉,灑落著黑白交織的光輝,永恒守護著這片奇跡之地,也仿佛在無聲地宣告著——
修羅已遠行,然無間花,永綻。
星門在荊青冥身後緩緩閉合,最後一絲混沌光影湮滅,虛空重歸寂靜,隻留下無間花境內仰望著天際的眾多目光。
荊雲山站在花殿的露台之上,蒼老的手緊緊握著欄杆,指節因用力而微微發白。他望著兒子消失的地方,眼中情緒翻湧——有擔憂,有驕傲,更有一種沉重的釋然。他知道,荊青冥踏上的,是一條無人走過的荊棘之路,也是一條必須由他去完成的救贖之路。
“主人…”身旁,一具身形格外高大、木質呈現暗金色的枯木衛發出低沉沙啞的聲音,它是荊青冥臨行前以自身精血和一絲本源之力點化的護衛首領,負責守護荊雲山和花境核心,“境主他…”
“他去做他該做的事了。”荊雲山打斷它,聲音恢複了平靜,轉過身,目光掃過下方開始有些躁動不安的花境,“而我們,要守好他的基業,等他回來。”
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通過腳下淨穢黑蓮的微弱聯係,悄然安撫著境內所有與荊青冥力量相連的生靈。那些因境主突然離開而心生不安的汙染者們,漸漸平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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遺塵穀主的身影出現在露台下,恭敬行禮:“荊老先生,境主雖已離去,但‘枯榮律’仍在,無間花境運轉如常,請您放心。若有任何指令,老夫及諸位長老必當遵從。”
荊雲山看著他,點了點頭:“有勞穀主和諸位了。一切照舊,加緊煉丹與轉化研究,鞏固防禦。冥兒…他會回來的。”
與此同時,星門之後。
荊青冥仿佛墜入了一條光怪陸離的隧道。四周並非純粹的黑暗,而是流淌著粘稠的、色彩詭異的光流,時而化作扭曲的肢體觸手試圖纏繞他,時而發出尖銳的嚎哭或蠱惑的低語衝擊他的心神。濃烈到極致的汙染能量幾乎凝成實質,瘋狂地想要鑽進他的身體,將他同化、撕裂。
這是遠比在天火遺跡深處感受到的更為本源、更為古老的汙穢之力。
荊青冥周身自動浮現出淡淡的黑白光暈,白焰黑蓮的虛影在他頭頂緩緩旋轉,形成一個微弱的領域。那些撲來的汙染能量,大部分被領域排斥、消融,但仍有一絲絲極其精純且頑固的穢力穿透進來,融入他的經脈。
“呃…”他發出一聲悶哼,身體內部傳來熟悉的、撕裂般的痛楚,以及血脈深處那些被束縛的“花魂”因感受到同源而更高等力量而產生的恐懼悲鳴。係統界麵母親魂念碎片所化)在識海中無聲閃爍,瘋狂刷新的“高濃度未知汙染源吸收中…”的字樣幾乎連成一片。
但他眼神銳利如刀,非但沒有抗拒,反而主動運轉《枯榮道典》。
“吞!”
他低喝一聲,不再滿足於被動的吸收和領域的防禦,而是主動張開周身竅穴,如同一個無底的黑洞,瘋狂吞噬起周圍那浩瀚無儘的汙染洪流!
更加劇烈的痛苦襲來,他的皮膚表麵開始浮現出詭異的黑色紋路,眼球瞬間被墨色浸染,又很快被一絲白焰強行壓下。他的身體仿佛成了一個戰場,最本初的汙穢與淨世白蓮的力量以他的血肉經脈為戰場,瘋狂對衝、湮滅、融合。
枯榮道典的力量被催發到極致,在這極致的毀滅與痛苦中,強行掠奪著那一絲湮滅後產生的、更為精純強大的新生能量。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是一瞬,或許是萬年。
前方的通道儘頭,出現了一點微弱的光芒。
那光芒並非希望般的明亮,而是一種…暗沉的、如同心臟搏動般的、汙穢與生機詭異交織的幽光。
隨著距離拉近,那光芒越來越大,最終化作一片無垠的、難以用言語形容的恐怖景象。
那是一片破碎的、仿佛被巨大力量撕裂的古老大陸,懸浮在混沌的虛空之中。大陸的土壤是暗紅色的,如同凝固的血液,上麵生長著的…並非植物,而是無數扭曲的、蠕動的、由血肉、藤蔓、詭異花朵和破碎肢體融合而成的“樹木”!
這些血肉花樹無比巨大,它們的“枝條”是無數揮舞的觸手和蒼白的手臂,“樹葉”是密密麻麻睜著的、充滿痛苦與瘋狂的眼珠,“花朵”則是一張張開合著、發出無聲哀嚎的人臉或獸口!粘稠的、散發著惡臭的暗黃色液體如同樹汁般從它們的“傷口”處不斷滴落,在暗紅土壤上彙聚成一片片沼澤。
整個大陸,都籠罩在一片令人窒息絕望的悲鳴與低語之中。
這裡,就是花仙一族的祖地?
曾經象征著生機與美好的花仙祖地,竟然已經化作了如此恐怖絕倫的汙染巢穴!
即便是荊青冥早已心如鐵石,目睹這一幕,心臟依舊猛地一縮,一股源自血脈深處的悲慟與憤怒不受控製地湧起。
他感受到了,那無數血肉花樹中,有與他同源的血脈氣息!它們…它們就是上古花仙一族的後裔,甚至可能包括他母親那一代的護花人,他們未能逃脫汙染,最終變成了這噩夢的一部分,永恒承受著痛苦,並不斷散逸著汙染!
而在這片血肉大陸的最深處,他感受到了一股微弱卻無比熟悉的召喚,以及一股…龐大到令他靈魂都在顫栗的、沉睡著的邪惡意誌。
母親的魂念碎片在識海中劇烈震顫,指向大陸核心。
就在這時!
轟!!
前方虛空猛然炸開,粘稠的汙穢能量彙聚,化作一尊巨大無比的身影。
它大致呈人形,卻由無數蠕動的觸手、腐爛的臟腑、森白的骨刺和破碎的兵器殘骸胡亂拚接而成,它的頭部沒有五官,隻有一顆巨大、渾濁、不斷滴落著黑色膿液的巨大眼球。恐怖、暴虐、瘋狂的氣息如同海嘯般撲麵而來!
“嘶——吼!!!”
它發出一種非人的、混合了無數種痛苦尖叫的咆哮,那顆巨大的眼球死死鎖定了荊青冥這個“闖入者”,充滿了最原始的吞噬欲望!
這並非生靈,而是由這片祖地無儘汙穢與怨念孕育而生的——“祖地邪穢”!守護或者說圈禁)著這片淪陷之地的扭曲產物!
邪穢巨大的、由無數殘肢構成的手臂猛地抬起,攪動著虛空中的汙染能量,化作一道足以湮滅星辰的汙穢洪流,狠狠砸向荊青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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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擊的威力,遠超荊青冥以往遇到的任何敵人,甚至比天火遺跡那邪神殘肢還要恐怖數倍!其中蘊含的汙染濃度,足以瞬間將一位化神期大能徹底魔化成一攤爛泥!
荊青冥瞳孔驟縮,但他不退反進。
麵對這毀天滅地的汙穢洪流,他竟直接散去了周身護體光暈,張開了雙臂!
“來得好!”
他眼中燃燒起瘋狂與冷靜交織的火焰。母親魂念碎片瘋狂示警,係統界麵一片赤紅,但他全然不顧!
他竟要以身硬抗,要將這足以毀滅一方世界的汙穢洪流,當作自己衝擊更高境界的——養料!
汙穢洪流瞬間將他吞沒!
汙穢洪流吞沒荊青冥的瞬間,那祖地邪穢巨大的獨眼中閃過一絲擬人化的、殘忍的滿足,仿佛已經預見闖入者被徹底消融、同化的結局。
然而,下一刹那,那足以腐蝕星辰的洪流中心,猛地爆發出一種截然不同的氣息!
並非被汙染湮滅,而是…一種貪婪的、霸道的、鯨吞四海般的吸力!
轟隆隆!!!
以荊青冥所在之處為中心,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旋渦。那磅礴汙穢的能量,不再是衝擊毀滅他,而是瘋狂地、不受控製地倒灌入他的體內!
“呃啊啊啊——!”
荊青冥發出一聲壓抑到極致的低吼,身體劇烈震顫。他的皮膚瞬間變得漆黑如墨,無數猙獰的血管凸起、搏動,仿佛下一秒就要爆裂開來。眼球徹底化為純粹的黑色,看不到一絲眼白,唯有最深處,兩點微弱的白焰在艱難地、頑強地閃爍,如同狂風暴雨中隨時可能熄滅的燭火。
痛苦!遠超以往任何一次吸收的、淩遲碎魂般的極致痛苦!
這祖地的汙染,其精純與狂暴程度,遠非以往吸收的那些駁雜能量可比。它們如同億萬根燒紅的毒針,瘋狂穿刺著他的每一寸血肉、每一條經脈、甚至是靈魂本源。血脈深處,那些被束縛的“花魂”發出淒厲到變調的尖嘯,仿佛正在被投入熔爐煉化。
係統界麵母親魂念)瘋狂閃爍,晶告幾乎化為一片刺眼的血紅,甚至出現了一絲絲細微的裂痕,仿佛無法承受這過於龐大的信息流和能量衝擊。
“不夠…還不夠!”荊青冥在無儘的痛苦中,意識卻保持著一種詭異的清醒與偏執,《枯榮道典》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運轉。
他不僅要吸收,更要掌控,要煉化!
“枯榮…掠奪…生滅!”
他艱難地抬起雙手,結出一個古老複雜的手印。那侵入體內的、試圖將他撐爆的汙穢洪流,被道典之力強行引導、壓縮、轉化!
他的左半邊身體,血肉開始肉眼可見地乾癟、枯萎,如同瞬間被抽乾了所有生機,變得如同焦黑的枯木,散發出濃烈的死寂之氣——這是“枯”之力被催發到極致的表現,以自身部分生機為代價,強行容納、中和那毀滅性的汙穢。
而他的右半邊身體,那被壓縮到極致的汙穢能量在道典的轉化下,竟奇跡般地孕育出一絲微弱卻無比精純的、暗紅色的生機!這生機霸道無比,所過之處,枯萎的血肉又開始蠕動、修複,甚至變得更加堅韌,隱隱透出一種暗紅的光澤——這是“榮”之力在毀滅中掠奪新生!
一生一死,一枯一榮,在他體內達成了某種危險的平衡,形成了一個微縮的循環。
那祖地邪穢顯然沒料到會是這種結果,它那巨大的獨眼中閃過一絲茫然,隨即被暴怒取代。它咆哮著,更多的觸手從虛空汙穢中伸出,帶著更加恐怖的力量砸落,試圖將這個詭異的“食物”徹底拍碎。
然而,荊青冥猛然抬頭!
他那雙漆黑如墨的眼眸中,兩點白焰驟然暴漲!
“劫魔蝕骨花——開!”
他低吼一聲,周身那被壓縮到極致的汙穢與生機混合能量猛然爆發!
噗!噗!噗!
虛空中,驟然綻放出無數朵巨大、妖異、猙獰的花朵!這些花朵並非實體,而是由最精純的汙染能量與枯榮道力混合凝聚而成!花瓣如同扭曲的黑色骨片,邊緣鋒利如鋸,花蕊處則是一張張不斷開合、滴淌著腐蝕粘液的利齒口器!
它們瞬間生長蔓延,如同擁有生命般,主動纏繞上邪穢砸來的巨大觸手和肢體!
“嗤——!!”
令人牙酸的腐蝕聲響起。那足以硬撼法寶的邪穢觸手,竟被這些詭異的花朵輕易纏繞、啃噬、腐蝕!粘稠的黑色膿液從被啃咬處噴濺,那些花朵卻如同享受盛宴,吞噬得更加凶猛,甚至花朵本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變得更加妖豔!
這正是荊青冥結合“毒花索命”與枯榮掠奪之力,在此地極致環境下領悟出的新手段——以敵之汙穢,滋養吾之毒花,反蝕其軀!
邪穢發出痛苦與憤怒的咆哮,它試圖掙脫,卻發現那些花朵如同附骨之疽,死死咬住,瘋狂吞噬它的力量。更讓它驚恐的是,它感覺到自己的力量正在通過那些詭異的花朵,源源不斷地流向那個渺小的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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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青冥站在萬千蝕骨毒花中央,半邊枯槁如鬼,半邊生機暗蘊,宛若從地獄爬出的修羅花主。他張開嘴,深吸一口氣,那些由邪穢力量滋養壯大的毒花,紛紛化作精純的能量洪流,倒卷而回,被他再次吞入體內!
這一次,痛苦依舊,但他眼中卻閃爍著興奮的光芒。他能感覺到,自己的修為在瘋狂增長,對枯榮之道的理解在以驚人的速度加深!
“再來!”
他主動衝向那龐大的邪穢,所過之處,劫魔蝕骨花瘋狂綻放,啃噬一切,又將力量反饋於他。
邪穢恐懼了。它本能地想要後退,逃離這個能把它當成“養料”的怪物。
但荊青冥豈容它逃走?
“枯木衛——萬骸聽令!”
他雙手猛地按向虛空,那彌漫在整個祖地的、積累了不知多少萬年的無儘怨念與死氣,以及那些血肉花樹散逸的殘破魂靈力量,受到他體內同源血脈與至高枯榮道力的牽引,瘋狂彙聚!
哢嚓!哢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