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屏幕上的照片還在亮著,林若晴的聲音從耳機裡鑽出來:“顧軒,這字跡……是左撇子寫的。”
顧軒沒動。手指懸在回撥鍵上方,指節繃得發白。
他腦子裡閃過周臨川那張臉——審訊室裡咬破舌尖也不鬆口的狠勁,喝威士忌時左手穩穩捏著冰糖夾子的動作,還有三年前臥底任務結束那天,他站在雨裡,左手虎口被火焰燎出的疤痕還在滲血。
是他。
可又不能是他。
顧軒深吸一口氣,把手機反扣在桌上,像是要把那句話壓進水泥地裡。
“先彆傳出去。”他聲音壓得很低,“把檔案包再挖一遍,我要知道這東西是從哪冒出來的。”
林若晴頓了頓:“柬埔寨服務器殘跡裡恢複的,加密層級很高,用了九十年代公安部老係統的密鑰結構。我剛試了我爸留下的城建局內網權限,才撞開第一道防火牆。”
“《玫瑰計劃·終章》?”顧軒盯著終端右下角跳出來的文件名,眼皮一跳。
“對。裡麵有三份文件。”她語速加快,“秦霜母親的屍檢補充記錄、你妻子最後一次出行的監控截圖,還有一張合影——三十年前販毒集團‘玫瑰蛇’成員的集體照。”
顧軒猛地抬頭。
“放第二張。”
畫麵切換。夜色中一輛黑色轎車停在橋邊,車門打開,一個穿旗袍的女人踉蹌下車,腳跟卡在路邊石縫裡。她回頭看了眼車內,似乎說了什麼,然後走向欄杆。
正是秦霜母親溺亡前七分鐘的監控。
“這張圖原本不在公安備案庫裡。”林若晴說,“是七年前被人從市檔案館調出來的,操作ip……來自副市長辦公室。”
顧軒冷笑一聲。
果然是他們自己人動的手腳。
他正要說話,眼角餘光掃到門口。
江楓不知什麼時候來了,靠在牆邊,襯衫袖口卷到小臂,露出一排新刻的刀痕——歪歪扭扭寫著“滿江紅”三個字,血珠順著“紅”字最後一筆往下淌。
“你怎麼在這?”顧軒問。
江楓沒答話,目光死死盯著屏幕上那張合影。
顧軒心頭一緊,立刻放大照片。
三十多年前的老膠片,泛黃起皺。一群人站在廢棄工廠前,有的抽煙,有的抱臂冷笑。後排角落裡,一個年輕男人挽著袖子,手臂上紋著一朵玫瑰,莖上纏著蛇。
形狀和位置——和他妻子頸側的胎記,分毫不差。
顧軒喉嚨發乾。
他想起妻子臨終那天,手指輕輕摸著脖子,嘴裡喃喃:“他們說……那是印記……不是傷。”
原來是真的。
她不是意外死的。她是被標記過的。
“繼續解密。”顧軒聲音啞了,“查劉慶的身份。”
林若晴點頭,手指飛快敲擊鍵盤。幾秒後程序突然卡住,彈出一行紅字:
【閻天雄,編號07,權限終止於1994年10月3日】
“閻天雄?”顧軒念了一遍。
“公安部1993年通緝令裡的名字。”林若晴調出掃描件,“‘玫瑰蛇’二號頭目,負責跨境洗錢和人體實驗。九四年圍剿行動中‘確認死亡’,但沒找到屍體。”
顧軒立刻撥通陳嵐電話。
“幫我調原始案卷。”他說,“尤其是法醫報告和親屬dna庫比對記錄。”
“你現在要這個?”陳嵐語氣遲疑,“那邊已經開始施壓了,宣傳部要求兩小時內釋放那個記者。”
“我知道。”顧軒盯著屏幕,“但這件事比炸彈重要。”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
“好。我給你十分鐘。”
掛斷後,林若晴已經打開了另一個文件。
她從隨身檔案袋裡抽出一份泛黃的紙頁,輕輕放在終端旁。
“這是我爸藏在家裡的副本。”她說,“劉慶的整容鑒定報告。麵部骨骼經過三次重建,但耳骨和鼻梁基底保留原生結構。dna比對結果顯示——與‘閻天雄’的妹妹匹配成功,親緣關係概率99.2。”
顧軒盯著那行字,像被人當胸砸了一錘。
劉慶沒死。
他活了三十年,換了皮,改了名,一步步爬進權力核心,就為了重啟這個局。
而他的第一步,就是用化工廠爆炸案引他入局,再用咖啡杯粘合劑把他往副市長身上推,最後借記者之手扔出一枚炸彈,逼他停下追查。
可真正的目標從來不是權位。
是複仇。
是清算。
顧軒猛地轉身,看向江楓。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什麼?”
江楓嘴唇抖了抖,沒說話,隻是抬起左手,用美工刀尖在牆上劃了一道。
“1994年10月3號……”他聲音輕得像夢囈,“那天晚上,我爹抱著我在值班室寫材料。有人衝進來,是個女人,披頭散發,懷裡抱著孩子。她說‘他們用孩字做藥’,說‘名單上有我哥的名字’。”
“誰?”顧軒逼近一步。
“她說是‘玫瑰蛇’。”江楓眼神渙散,“後來她被帶走了,再沒出現過。我爹第二天就被調去偏遠分局,不準提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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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若晴忽然開口:“我父親也說過類似的話。那個女人叫秦婉——秦霜的母親。”
屋裡一下子靜了。
顧軒緩緩坐下,拇指無意識摩挲著檀木珠串。
所有線索全串起來了。
三十年前,“玫瑰蛇”集團利用嬰幼兒進行藥物試驗,留下玫瑰標記作為識彆符號。秦婉發現了真相,帶著證據想舉報,卻被滅口。她的女兒秦霜被送進福利院,長大後成了副市長千金,卻始終記得母親死前那句“彆信穿西裝的人”。
而他的妻子,極可能是當年幸存的實驗體之一,成年後被監視、被控製,最後在察覺危險時試圖傳遞信息,結果被清除。
劉慶——或者說閻天雄——活著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