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藥熬著的時候,漢子在一旁抹淚,說孩子前幾天跟著他在湖上捕魚,淋了雪,回來就發燒,沒想到這麼厲害。吳郎中聽著,突然問:“你們船上,是不是放了樟木?”
漢子一愣:“是啊,裝魚的箱子是樟木做的,防蛀。”
“問題就出在這!”吳郎中一拍大腿,“樟木性熱,遇雪濕反生毒,孩子純陽之體,受了這熱毒,才燒成這樣!”他看向林辰,眼神帶著讚許,“你剛才用的針法,是‘透天涼’吧?對,就得這麼治,寒熱相抵!”
林辰心裡一動——“透天涼”是夢裡學的手法,他以為古人不懂,沒想到吳郎中一眼就認出來了。原來有些東西,早就藏在一代代的經驗裡,隻是換了種說法。
孩子喝下藥,又紮了兩針,燒漸漸退了。漢子千恩萬謝,留下一筐鮮魚,說什麼都要林辰收下。吳郎中看著魚筐,突然笑了:“這魚好啊,叫‘揚州白’,肉質嫩,用來熬湯最養人。沈念,去收拾兩條,給孩子們補補。”
沈念歡天喜地地拎著魚去了後廚,前堂裡,吳郎中看著藥櫃上的空位,慢悠悠地說:“揚州的藥,跟蘇州、杭州都不同。這裡水多,濕氣重,但冬天又冷,所以藥材得‘燥中帶溫’,像乾薑、艾葉,要用陳的;薄荷、青蒿,得用新的。”
他起身走到空藥櫃前,指點著格子:“這個格子放蒼術,得是茅山的,那邊的蒼術帶朱砂點,化濕最厲害;那個格子放茱萸,吳茱萸,你們彆弄錯了,要小粒的,大的是食茱萸,差遠了……”
林辰和阿默聽得認真,時不時點頭。吳郎中講得興起,從懷裡掏出個磨損的本子,封麵寫著“揚州藥記”:“這是我當年記的,你們拿去看。比如這‘蜀岡茶’,看著是茶葉,其實嫩葉炒了能治頭疼;還有瓊花,花瓣陰乾了泡茶,能清頭目……”
本子裡的字跡有些模糊,卻密密麻麻記了不少,還有些手繪的藥草圖,跟沈念他們畫的很像,隻是線條更老練些。林辰翻到最後一頁,見上麵寫著行小字:“醫者,非獨藥也,察其環境,知其習性,方為上。”
“這話說得真好。”林辰由衷道。
吳郎中歎了口氣:“當年我就是不懂這個,隻知道按方子抓藥,不知道看病人住在哪、做什麼……”他合上本子,遞給林辰,“你們比我強,又懂新法子,又肯聽老話,一定能比我做得好。”
這時沈念端著魚湯進來了,香氣瞬間彌漫了整個屋子。雪還在下,炭盆火旺,魚湯的熱氣模糊了窗玻璃,把外麵的雪景襯得像幅水墨畫。吳郎中喝了口湯,咂咂嘴:“鮮!比我當年在揚州喝的還鮮!”
沈念得意地揚了揚下巴:“那是,我放了您說的蜀岡茶嫩葉,您嘗出來沒有?”
“嘗出來了,”吳郎中笑著點頭,“帶點清苦,正好解膩。這孩子,比我當年機靈多了。”
雪下了三天才停。第四天清晨,林辰推開店門,隻見吳郎中和阿默正在門口挖坑,準備種那截枇杷枝。吳郎中拄著竹杖,指揮阿默:“再深點,揚州的土凍得硬,根要紮穩……對,把這苔蘚鋪上,保潮……”
沈念端著水過來,嘴裡哼著新學的揚州小調,是吳郎中教的,唱的是“三月三,采薺菜花,炒茶煎藥都不差”。陽光透過薄雲照下來,雪在屋簷上化水,滴答滴答落在石階上,像在打拍子。
林辰站在門檻上,看著他們忙碌的身影,突然覺得心裡很滿。吳郎中的“藥記”,阿默手裡的鋤頭,沈念哼的小調,還有那截埋在土裡的枇杷枝,像一顆顆珠子,被看不見的線串了起來——那線,大概就是“傳承”吧。
“林辰哥,快來幫忙扶一下!”沈念喊他。
林辰笑著走過去,握住枇杷枝的另一端。阿默培上最後一捧土,吳郎中用竹杖在周圍畫了個圈:“好了,等著開春發芽吧。”他看向林辰,眼神裡有期待,也有釋然,“等它長葉了,我再帶蘇州的孩子來看看,讓他們也學學怎麼嫁接。”
林辰點頭,指尖觸到濕潤的泥土,帶著雪融後的涼意,卻又透著生機。他想起夢裡的實驗室,那些精密的儀器,複雜的公式,最終不也是為了讓“苗”長得更好嗎?
原來,無論是用嫁接刀還是顯微鏡,無論是唱著小調認藥還是對著屏幕分析成分,醫者的心意,從來都一樣——希望那株“苗”能活,希望那個人能好,希望這條路能有人接著走下去。
雪水順著屋簷滴落,在地上積成小小的水窪,映著藍天,映著藥鋪的木匾,映著三個身影和一株剛種下的枇杷枝。沈念還在哼著小調,吳郎中正跟阿默說當年揚州的藥市,聲音被風送得很遠。
林辰笑了笑,轉身回屋準備開門營業。新的藥櫃要填滿,新的孩子要教,新的故事,才剛剛開始呢。
喜歡蝕靈玄途請大家收藏:()蝕靈玄途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