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塢的機械臂還在為“奇美拉號”焊接新裝甲，談判室的全息投影已切換為陌生星球的立體模型。卡邁克爾將數據板推給雷諾時，指尖劃過模型表麵的淡紅色荒漠：“這就是元老院劃撥的子爵領地核心——紐特倫iv，帝國勘測艦隊的最新報告，24小時前剛完成深層掃描。”
雷諾的拇指摩挲著數據板邊緣的帝國徽記，點開第一份文件的瞬間，刺耳的環境警報模擬音突然響起。全息屏上，代表大氣成分的柱狀圖急劇跳動，藍色的氧氣柱僅占12，而灰色的惰性氣體柱幾乎頂到屏幕頂端：“氧氣濃度低於人類生存閾值40，大氣壓強0.3標準大氣壓，還含有1.2的硫化物——這根本不能直接呼吸。”
“確實需要改造。”卡邁克爾調出星球表麵的實時影像，狂風卷起紅色沙礫形成數百米高的沙柱，鏡頭掃過之處，嶙峋的岩石在陽光下泛著金屬般的冷光，“但比十年前好多了，那時大氣中還有致命的氰化物，是勘測隊投放了三批脫硫菌才勉強淨化到現在的程度。”他滑動屏幕，調出晝夜監測數據，紅色的溫度曲線如同陡峭的懸崖，“白天赤道溫度可達78c，夜間驟降至102c，180c的溫差足以凍裂常規合金。”
喬治突然搶過數據板，機械臂的傳感器緊貼屏幕，調出地質活動記錄：“更麻煩的是這個——每月三次的冰火山噴發，噴出的液氮岩漿能瞬間凍結一切。還有這裡，”他指向南極區域的紅色標記，“地質斷層帶長達1200公裡，去年的地震引發了全球性沙塵暴，持續了47天。”他的機械指關節因用力而發白，“改造這樣的星球，光是搭建穹頂城市就得消耗我們三年的資源儲備。”
雷諾沒有說話，指尖在模型上輕點，將視角切換到地下剖麵。全息投影瞬間穿透紅色地表，展現出令人驚歎的地下結構：從地表往下500米是多孔岩層，再往下2000米，藍色的地熱流體如血管般縱橫交錯，最深層的橙色光斑更是密集得像星空——那是礦藏的標記。
“凱，解析資源分布。”雷諾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緊繃。
藍色數據流立刻覆蓋模型，凱的電子音同步響起：“已檢測到三類核心資源：第一層為鈦鉭合金礦脈，儲量約1.2x1012噸，可用於戰艦裝甲製造；第二層存在艾塔尼晶礦集群，與星璃腕帶核心能量特征匹配度91；深層地熱區溫度穩定在580c，理論發電量可滿足10個中型星港的能源需求。”
星璃的腕帶突然發出淡藍色微光，與模型中的晶礦標記產生共鳴：“這些晶礦能強化靈能屏障！上次對抗追獵者時，核心能量不足的問題，或許能通過開采它們解決。”她調出晶礦的分子結構模擬圖，六邊形晶格中流動的能量與她的靈能波動同步閃爍，“而且艾塔尼文明的資料顯示，這種晶體還能穩定地質結構——正好克製冰火山噴發。”
卡邁克爾的咳嗽聲打斷了眾人的興奮：“雷諾子爵，請注意，這些資源的開采難度堪比在恒星表麵作業。”他調出帝國過往的開發記錄，全息屏上浮現出三艘采礦船的殘骸照片，“五年前，帝國曾派遣‘拓荒者三號’嘗試開采鈦鉭礦，結果遭遇突發性地震，整艘船被埋在岩層下。”他推了推眼鏡，語氣帶著刻意的提醒，“元老院評估，前期改造投入至少需要20億信用點，而投資回報周期可能超過十年。”
“20億？”喬治差點跳起來，機械臂重重砸在桌上，“帝國不是承諾提供初始資源嗎？這分明是把爛攤子丟給我們！”
“協議裡隻包含艦船維修資源。”卡邁克爾攤開手，臉上露出政客特有的無辜表情，“但作為合作誠意，元老院允許你們使用‘鐵幕’空間站的地熱鑽井設備——不過租金需要從未來的稅收裡抵扣。”他調出設備參數，“這套設備能穿透3000米岩層，是目前帝國最先進的型號。”
雷諾的目光重新落回星球模型，指尖劃過赤道附近的躍遷節點標記——這裡距離追獵者頻繁活動的暗星雲僅1.2光年，恰好處於帝國邊境的防禦盲區。“凱，測算戰略價值。”
“若在紐特倫iv建立前哨站，可監控三條主要躍遷航線，提前48小時預警追獵者動向。”凱的數據流在模型周圍形成防禦圈模擬圖，“且星球引力場可作為天然的艦船隱蔽點，比空間站的防禦成本降低60。”這與地月空間作為“深空跳板”的戰略邏輯如出一轍，位置本身就是最寶貴的資源。
星璃突然指向模型的北極區域：“這裡的冰蓋下有液態水！”她放大掃描數據，“含氧量達35，通過艾塔尼的大氣循環技術，六個月就能將地表氧氣濃度提升到21。”她調出古文明的改造方案，全息投影中，水晶狀的大氣淨化器在模擬環境中快速運轉，紅色的荒漠逐漸泛起淡綠，“成本比搭建穹頂城市低70，還能利用地熱能源驅動設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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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治的機械臂終於放鬆下來，開始在數據板上計算：“鈦鉭礦可以賣給帝國軍械部，晶礦留著自用，地熱發電還能並入帝國電網賺差價……隻要撐過前兩年，就能實現收支平衡。”他的運算核心飛速運轉，屏幕上的盈利預測曲線從負值逐漸攀升，“而且有了獨立領地，我們再也不用看帝國的臉色要維修資源。”
但雷諾的指尖依舊冰涼。他想起卡邁克爾剛才的話，五年前的采礦船殘骸仿佛就在眼前。改造星球不是紙上談兵，180c的溫差會讓設備頻繁故障，冰火山噴發可能瞬間摧毀鑽井平台，更彆提追獵者隨時可能發起的襲擊。他捏緊口袋裡的空糖果罐，金屬的涼意順著指尖蔓延到心底——這確實是塊誘人的肥肉，卻裹著足以割破喉嚨的尖刺。
“參讚先生，”雷諾突然開口，目光銳利如刀，“設備租金最多抵扣未來稅收的10，且帝國需提供三個月的食物和能源補給。另外，我們要調用‘晨星號’的殘骸零件——那些經曆過湮滅攻擊的材料，對改造防禦工事有大用。”
卡邁克爾的鏡片閃過一絲驚訝，隨即露出笑容：“看來子爵已經做出決定了。”他爽快地答應，“補給明天送達，殘骸零件的調配權我會立刻向元老院申請。”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防塵袍，“冊封儀式後，你們就能乘坐鑽井船前往紐特倫iv——希望下次見麵時，那裡已經豎起你的旗幟。”
卡邁克爾離開後，談判室陷入短暫的沉默。喬治還在興奮地規劃采礦方案，星璃則在完善大氣改造的模擬參數，隻有雷諾盯著星球模型一動不動。全息投影的紅光映在他臉上，一半是荒漠的貧瘠，一半是晶礦的璀璨。
“擔心改造失敗？”星璃走到他身邊，腕帶的光芒輕輕觸碰模型表麵，“艾塔尼的資料裡說，所有偉大的領地都是從荒蕪中誕生的。就像人類改造火星，從‘紅火星’到‘藍火星’，總要有人先邁出第一步。”
雷諾轉頭看向她，又望向窗外正在升級的“奇美拉號”。銀白色的裝甲在星光照耀下，與模型中晶礦的光芒遙相呼應。他突然笑了，將空糖果罐拋給喬治：“去準備一下，把我們的維修機器人都裝上鑽井船。”他重新看向紐特倫iv的模型，眼神裡的沉重已被堅定取代，“既然元老院把這塊燙手山芋丟給我們，那我們就把它烤成最香的麵包。”
喬治接住糖果罐，機械臂發出興奮的嗡鳴：“早就等這句話了！明天我就去調試鑽井設備，保證第一口井能打穿晶礦層！”
星璃的腕帶突然投射出一張新的全息圖——那是雷諾站在紐特倫iv地表的模擬影像，身後是運轉的地熱電站，頭頂是湛藍的天空。“凱預測，五年後的這裡會是這樣。”她輕聲說，“雖然很難，但我們一起做的話，一定能實現。”
雷諾伸手觸碰影像中的天空，指尖穿過全息光線，卻仿佛摸到了真實的溫度。他知道，眼前的星球既是挑戰，也是機遇；既是帝國甩來的包袱，也是他們真正立足星空的根基。沉重與興奮在心底交織成複雜的樂章，而這場關於貧瘠與潛力的賭局，才剛剛揭開序幕。
當晚，“奇美拉號”的通訊頻道收到凱的最新報告：追獵者的信號在紐特倫iv附近出現過波動。雷諾看著報告，將剛裝滿的糖果罐塞進懷裡。看來他們的新領地，從一開始就不會缺少“客人”。但這一次，他們不再是漂泊的孤船，而是有了可以紮根的土地——哪怕這片土地，需要用汗水、勇氣甚至鮮血去澆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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