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凝霜那雙足以讓天下男人俯首稱臣的丹鳳眼,緊隨著張又冰的手指移動。
張又冰沒有讓她去看那些冗長而充滿血腥味的案情陳述,因為張又冰知道,對一位帝王而言,那些不過是冰冷的文字。張又冰要讓她看到的是隱藏在文字背後的毒蛇。張又冰的指尖白皙修長,與那張早已泛黃的卷宗紙張形成了鮮明而觸目驚心的對比。張又冰穩穩地指在了一處看似毫不起眼的商鋪賬本上,上麵用極其隱晦的暗語記錄著一筆筆資金的流動。
“陛下,請看這裡。”張又冰的聲音平靜而清晰,如同手術刀般,精準地切開了這樁迷案的表象。
“這是死者禮部侍郎小兒子王啟年的秘密賬本,上麵記載的每一筆資金,都指向了一個我們意想不到的地方。”
姬凝霜的目光瞬間變得銳利。她不再是與張又冰溫存軟語的“楊夫人”,此刻,她是大周皇朝真正的主宰。那顆被無數權謀與政務磨礪過的帝王之心,開始高速運轉。她僅掃了一眼,便看懂了那些常人眼中如同天書般的暗語。
整個禦書房的溫度驟然下降,一股無形卻令人心膽俱裂的恐怖威壓,從她看似嬌柔的身體裡轟然爆發。那是【人皇鎮世典】的皇道龍氣,是君臨天下、執掌生殺大權的帝王之怒。書案上那盞長明宮燈的火焰瘋狂搖曳,仿佛隨時都要熄滅。堆積如山的奏折無風自動,發出了“嘩啦啦”的聲響,如同在向它們的主人恐懼地臣服。
“很好,一個意想不到的地方!”姬凝霜的朱唇緩緩開啟,吐出的每一個字都仿佛帶著冰渣。
“當初在安東府,夫君曾提醒朕,說那幫東瀛豺狼亡我之心不死。朕還以為他們隻是些上不得台麵的跳梁小醜,現在看來,是朕小瞧了他們!”
她猛地抬起頭,那雙美麗的丹鳳眼中已沒有了絲毫柔情,隻剩下足以冰封千裡的滔天殺意。
“現在,這幫倭狗不僅沒有收斂,反而變本加厲,滲透我大周朝廷,簡直是自尋死路!”
她的怒火如同即將噴發的火山,在胸中激蕩。她想起了不久前,同樣是張又冰一手查辦的太祖陵地圖失竊案。“上次太祖陵地圖的事,朕已查到一些蛛絲馬跡。朝內有些食古不化、不服朕、不服姬氏的老東西,心懷怨望。朕沒想到,他們竟然有這麼大的膽子,敢勾結倭狗,圖謀刺殺政變!”
她的聲音越來越冷,也越來越危險。
“合歡宗已在夫君的安排下,集體加入了新生居,接受思想改造。朕絕不相信,武悔那個聰明的女人,會在這個時候,還放任門下弟子用那種落後而愚蠢的方式去采補精血。那麼……”
她的目光再一次落回那份卷宗上,那些受害者被吸成人乾的慘狀描述。
“這些人,恐怕不是被采補,而是被伊賀陰陽流那幫雜碎,用他們惡心的陰陽術活活榨乾的!”
所有的線索在她的腦海中串聯成了一條完整而充滿血腥味的線索!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她喃喃自語,眼中閃過一絲後怕與更深的憤怒。怪不得李自闡作為錦衣衛的特務頭子都把皮球踢給了刑部,錢德秋那個老狐狸直接讓張又冰這個有自己支持的女神捕來調查此事。因為這事情背後的人,他們自己惹不起!
“也難怪,夫君在朕回京之前,千叮萬囑,說京城之內危機四伏,讓朕萬事小心。甚至還給了朕後路,說如果事不可為,就帶著母後和月舞,立刻返回安東府,暫避鋒芒。”
“原來這一切,都不是空穴來風!”
“原來,這張由內鬼與外敵聯手編織的大網,早已在朕的腳下悄然張開!”
“很好!很好!很好!”她一連說了三個“很好”,每一個字都讓禦書房的溫度再降低幾分。
喀嚓——
一聲輕響。那份被她捏在手中的、由堅韌牛皮紙製成的絕密卷宗,承受不住她恐怖的內力與怒火,瞬間化作了漫天的齏粉,從她的指縫間簌簌落下。
她緩緩站起身。高挑而充滿力量感的身軀,在這一刻散發出了讓神魔都為之變色的帝王威壓。她不再看那些已化為飛灰的卷宗,因為所有的內容都已牢牢地刻在腦子裡。她轉過身,用那雙燃燒著金色火焰的眼睛緊緊盯著張又冰。那目光中,有欣賞、有信任、有後怕,但更多的是一種將張又冰視為唯一可以倚仗的利刃的決絕。
“又冰,”她的聲音已恢複冷靜,但冷靜之下,是即將席卷整個京城的雷霆風暴。“朕現在交給你一個任務。”
“朕要你用最快的速度,將這份名單上所有與東瀛倭寇有資金往來的人,全部給朕‘請’到錦衣衛的詔獄裡去!”
“記住,是‘請’!”她特意加重了這個字。“朕不要證據,不要口供。朕隻要他們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但是,朕也不要他們死得太痛快。朕要讓李自闡用儘詔獄裡的所有手段,慢慢地撬開他們的嘴。朕要知道,他們背後還站著誰!這張網到底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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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敢接嗎?”
她問張又冰。但這不是一個疑問句,而是一道旨意。一道即將掀起一場血腥大清洗的皇帝旨意!
張又冰看著眼前這個已徹底化身為冷酷帝王的女人。張又冰知道,真正的遊戲開始了。
張又冰緩緩從軟榻上站起來,對她單膝跪地,聲音平靜而堅定,如同宣誓。
“臣張又冰,領旨。”
“為陛下分憂,為社稷除害,萬死不辭!”
張又冰單膝跪地的姿勢沒有絲毫動搖。麵對姬凝霜足以讓山河變色、日月無光的雷霆之怒,她的內心沒有一絲畏懼。她的意誌如同萬載寒冰,冷靜而堅固。
但張又冰知道,憤怒是最無用的情緒。它是帝王彰顯威嚴的權杖,卻不該是指導行動的羅盤。
張又冰緩緩抬起頭,那雙清澈而冰冷的眼睛直視著她那雙燃燒著金色火焰的鳳目,沒有絲毫閃躲。
“陛下,”張又冰的聲音依舊平靜,卻帶著一種足以安撫人心的力量。
“臣以為,此事不宜大動乾戈。”
張又冰的話讓姬凝霜滔天的怒火微微一滯。她看著張又冰,眼中閃過一絲探尋。
張又冰沒有給她追問的機會,繼續用那種冷靜到近乎殘酷的語調分析道:“名單上排在第一個的是兵部左侍郎李嵩。此人位高權重,執掌京城防務的一環。他的府邸必然高手如雲,戒備森嚴。若我們大張旗鼓地前去抓人,無異於直接宣告戰爭開始,反而會讓藏在更深處的毒蛇受驚潛伏。”
“所以……”張又冰的眼中閃過一絲凜冽的寒芒。
“臣請旨親自將其‘請’回。殺雞需用牛刀,方能儆猴!”
張又冰的計劃狠辣而精準!不是一場席卷全城的大清洗,而是一次外科手術般的精準斬首!直搗黃龍,擒賊先擒王!用最雷霆的手段拿下最關鍵的人物,從而徹底震懾所有心懷不軌的宵小!
說完,張又冰緩緩站起身。在姬凝霜略帶驚訝的目光中,張又冰走到她的身邊,伸出手,在那雙足以顛覆天下的鳳目注視下,輕輕握住了她那隻因為極致的憤怒而變得有些冰冷的玉手。
張又冰的手心溫暖而乾燥。那溫度仿佛帶著一種奇特的魔力,順著她的肌膚緩緩滲入她的心脾,將她那即將焚毀理智的滔天怒火一點點撫平。
“陛下息怒。”張又冰的聲音放得很輕很柔,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關切。
“龍體為重。清洗逆黨不過時間問題,早晚而已。但臣更擔心的,是您的安危。在動手之前,臣以為應先肅清宮內您的護衛,確保萬無一失。”
張又冰的這番話,這個動作,如此大膽,又如此體貼。不僅為她獻上了最毒辣的計策,更將她的安危放在了第一位。張又冰在用行動告訴她,她不僅是她手中最鋒利的刀,更是她身前最堅固的盾。
姬凝霜的身體微微一僵。她感受著手心傳來的那份溫暖與堅定,看著張又冰那雙充滿真誠關切的眼睛。她心中那狂暴的殺意如同被馴服的猛獸,漸漸平息下來,轉化為一種深沉而危險的冷酷。
她反手握住張又冰的手,嘴角勾起一抹帶著絕對自信與一絲寵溺的笑容。
“又冰,你的心意朕明白。”然後,她的眼中閃爍著讓張又冰都感到無比震驚的光芒,開始向張又冰揭示一張張又冰從未想象過的底牌。
“你放心。”她的語氣充滿了睥睨天下的傲然。
“現今月舞那丫頭,有夫君親自傳授的【神?萬民歸一功】與【玄?無為劍術】傍身。一身實力早已今非昔比。由她拱衛已經懷有身孕的母後,綽綽有餘。”
轟——!姬凝霜這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對張又冰而言,卻不亞於晴天霹靂!長公主姬月舞也修習了神階功法?
這怎麼可能?!
張又冰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無法掩飾的震驚!
而姬凝霜,似乎很滿意張又冰這副震驚的表情。她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至於朕這裡,你更不必擔心。”她的語氣中帶著一絲炫耀般的得意。
“大內總管魏進忠,早已將他的寶貝兒子送去了安東府養老。而掌印太監吳勝臣,更是親眼見識過夫君那神鬼莫測的本事。此二人現在對朕忠心耿耿,絕不敢讓任何刺客靠近朕半步。”
“更何況……”她的眼中閃過一絲凜冽的寒芒。那隻被張又冰握著的玉手,忽然一翻,食指輕輕伸出。明明是一根纖細白皙如同青蔥般的玉指,但在張又冰眼中,那根手指卻仿佛在瞬間化作了一柄足以洞穿蒼穹、碾碎星辰的天柱!
一股至高無上、唯我獨尊的恐怖氣息從指尖一閃而逝!
【天?獨尊一指】!
張又冰的心臟再一次被狠狠攥住!天階功法!姬凝霜,她竟然也修習了天階功法!而且,看那氣息,顯然已經有了相當的火候!
“這是夫君在朕離開安東府時,親自傳授給朕用以防身的。”
姬凝霜收回手指,那股恐怖的氣息也隨之消失。她臉上重新掛上了充滿絕對自信與一絲殘忍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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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現在倒是很想看看。”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禦書房的牆壁,望向那座充滿陰謀與罪惡的京城。
“朕就按照你的計策去打草驚蛇。朕倒要看看,這條被驚動的毒蛇,它到底有沒有那個本事咬穿朕這塊鋼板!”
這一刻,張又冰真正明白了她的意圖。她不是在憤怒,她是在興奮!她不是要被動防守,她是要主動出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