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遠聲點點頭,沉默片刻,忽然問:“周先生覺得,範家接下來會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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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典一愣,隨即明白這是考校,也是信任。他沉吟道:“範家是商人,商人圖利。他們拿下漢中商稅代征權,接下來必定要壟斷貿易,尤其是糧食和鹽鐵。他們會壓低收購價,抬高售價,賺取暴利。同時,他們會借著清軍的勢,打壓其他商號,甚至……可能會清剿山裡的‘匪患’,以便完全控製商道。”
“那我們呢?”
“莊主現在蟄伏,是明智之舉。”周典說,“範家剛得勢,風頭正勁,不宜硬碰。但也不能完全放任——他們若完全控製了漢中商路,我們就斷了對外聯係的渠道。最好……暗中扶持一兩家本地商號,與範家競爭,讓他們內耗。”
張遠聲和李岩對視一眼。這想法和他們不謀而合。
“還有,”周典繼續說,“範家與清軍合作,但並非鐵板一塊。清軍要的是穩定統治,範家要的是壟斷利益。時間長了,必有矛盾。我們可以……適當挑撥。”
“怎麼挑撥?”
周典笑了:“比如,讓範家‘不小心’得罪某個清軍將領的親信;或者,讓清軍發現範家暗中囤積糧食,準備漲價……”
張遠聲也笑了:“周先生果然是明白人。”
他起身告辭,走到門口時回頭說:“周先生好好休息。過幾日,總務堂有些事,還想請教先生。”
“不敢當,定當儘力。”
送走兩人,周典坐回炕邊,翻開那些賬冊。算盤的劈啪聲在安靜的小院裡響起,規律而踏實。
他忽然覺得,這樣也挺好。不用擔驚受怕,不用左右為難,隻管算賬,把賬算清楚就行。
窗外,雪越下越大,把山穀染成一片素白。遠處墾殖點的屋頂升起炊煙,嫋嫋散入雪幕中。
這個世界,天塌下來,總還有人要吃飯,要算賬,要活著。
那就好好活著吧。
清軍大營裡,巴特爾接到了阿濟格的軍令。
“豫親王三日後抵達,命你整頓城防,清理殘敵,準備西進事宜。”傳令兵宣讀完畢,又補充一句,“親王特彆交代,秦嶺裡的匪患,需儘快剿滅,不可留後患。”
巴特爾接過軍令,眉頭緊鎖。剿滅山裡那些土匪?說得輕巧。那些家夥神出鬼沒,熟悉地形,硬剿傷亡太大。可阿濟格的命令,又不能不聽。
他想起範永昌的話——或許,可以借範家的力量?
正想著,參軍進來稟報:“將軍,城裡幾家商號聯名上書,說範家壟斷商稅,強壓糧價,懇請將軍主持公道。”
巴特爾接過文書掃了一眼,冷笑:“這才幾天,就鬨起來了。”
“還有,”參軍壓低聲音,“咱們的人在範家倉庫裡發現了一批私藏的盔甲兵器,數量不少……”
巴特爾眼中寒光一閃。私藏軍械,這是大忌。範家想乾什麼?
“先壓著,彆聲張。”他想了想,“等豫親王來了,一並稟報。”
“是。”
參軍退下後,巴特爾走到地圖前,手指點著秦嶺的位置。那些土匪……或許可以利用一下?
他叫來親兵:“去找範永昌,就說本將欲剿匪,需熟悉地形的向導。問他能不能提供些線索。”
“是!”
親兵離去後,巴特爾盯著地圖,嘴角浮起一絲冷笑。
亂世裡,沒有永遠的朋友,隻有永遠的利益。
這個道理,他懂,範永昌懂,山裡那些土匪,應該也懂。
就看誰,玩得更轉了。
窗外,雪還在下。漢中城在雪中沉默,像一頭蟄伏的巨獸,傷口還在流血,但已經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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