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老爺吩咐,鹽引還給他了。他也老實,沒再鬨事,就是……最近在打聽咱們收糧的事。”
“打聽就讓他打聽。”範永昌不以為意,“糧食在咱們手裡,他想漲價也漲不起來。倒是清軍那邊,該讓他們知道知道,咱們手裡有糧,但他們得拿出誠意來換。”
“老爺的意思是……”
“去跟巴特爾說,剿匪需要糧草,咱們可以平價供應。但漢中的商稅,得再降一成。”範永昌睜開眼,眼中精光一閃,“另外,讓他派兵護送咱們往四川的商隊。張獻忠雖然跑了,但四川的生意還得做。”
管事心領神會,領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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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台上,虞姬正唱到“漢兵已略地,四方楚歌聲”。範永昌聽著,忽然笑了。
亂世如戲,人人都得唱好自己的角色。
他範永昌的角色,就是那個在刀尖上跳舞的商人。
舞好了,富可敵國;舞不好,屍骨無存。
但他有信心,能舞好。
藏兵穀裡,老羊皮被帶了回來。
胡瞎子親自去接的人,從斷頭崖下麵的密道把他帶回了山穀。老頭一路驚魂未定,直到看到山穀裡的景象,才稍微安心了些。
“老丈受驚了。”張遠聲在總務堂見他,讓人端來熱茶,“這次多虧老丈配合。”
老羊皮捧著茶碗,手還在抖:“不敢當……不敢當……就是,就是那些軍爺死了那麼多人,會不會……”
“不會。”張遠聲溫聲道,“清軍隻會把這筆賬記在‘黑虎寨’頭上。老丈放心,在這裡很安全。”
“那……那我家人……”
“已經派人去接了,最遲明天就到。”李岩接過話,“老丈以後就留在山穀裡,幫忙打理藥材。您熟悉山裡藥性,正是我們需要的人才。”
老羊皮愣了愣,眼圈忽然紅了。他跑山一輩子,風裡來雨裡去,從沒人對他說過“人才”兩個字。
“謝……謝謝……”
“該我們謝您。”張遠聲起身,“胡瞎子,帶老丈去安頓,好好休息。”
送走老羊皮後,張遠聲對李岩說:“這次效果不錯。巴特爾吃了虧,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再輕易進山。但阿濟格快到了,他不會善罷甘休。”
“我們要繼續蟄伏?”
“不。”張遠聲搖頭,“這次要換個玩法。胡瞎子,讓你的人放出風聲去,就說‘黑虎寨’願意和清軍談判。”
“談判?”胡瞎子一愣,“莊主,咱們真要跟清虜談?”
“假談。”張遠聲笑了笑,“通過範家談。就說我們願意歸順,但要有條件——保留山寨,自治一方,按時納貢。範家不是想當中人嗎?就讓他當。”
李岩明白了:“這是要把範家架在火上烤。他若促成談判,清軍會覺得他有能耐;但若談判破裂,清軍就會怪他辦事不力。而且無論成敗,範家和我們的‘關係’就坐實了,清軍會怎麼想?”
“對。”張遠聲點頭,“另外,讓周典那邊,把範家囤糧的消息透給陳三泰,讓他傳給清軍。清軍現在缺糧,知道範家手中有糧卻不拿出來,會怎麼想?”
“兩相夾擊,範家就要難受了。”
“正是。”張遠聲走到窗前,望著外麵銀裝素裹的山穀,“冬天是蟄伏的季節,但也是布局的季節。等春天來了,該發芽的,都會發芽。”
窗外,又開始飄雪了。
細密的雪花無聲落下,掩蓋了山道上的血跡,掩蓋了斷頭崖下的硝煙,掩蓋了所有人留下的痕跡。
但掩蓋不了人心裡的算計。
漢中城裡,範永昌在算商稅和糧價;清軍營裡,巴特爾在算傷亡和軍功;藏兵穀裡,張遠聲在算時間和人心。
每個人都在算,都在等。
等雪停,等春天,等那個最終攤牌的時刻。
而在這個雪天裡,漢中城南,一隊騎兵正頂著風雪疾馳而來。
為首的是個穿著明黃盔甲的中年將領,麵如冠玉,眼神銳利如鷹。
正是阿濟格。
他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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