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茶杯,走到窗前。院子裡,幾個仆人正在掃雪,動作輕手輕腳,生怕吵到他。
這就是權力的味道。
他深吸一口氣,感受著這種掌控他人命運的感覺。
很美妙。
藏兵穀,周典已經把賬算清楚了。
“按現有人口五千一百二十七人計,存糧兩萬一千石,最多撐四個月。”他在總務堂彙報,“但這還是按最低口糧標準算的。如果算上訓練、勞役、以及可能接收的新難民,最多三個月。”
張遠聲皺眉:“三個月……到開春還有兩個多月。缺口不小。”
“可以從幾個方麵想辦法。”周典早有準備,“第一,各墾殖點還有一些冬菜和存薯,雖然不多,但能頂一部分;第二,山裡可以組織狩獵隊,打些野物補充肉食;第三……”他頓了頓,“漢中城裡的糧商手裡還有糧,如果能打通渠道,或許可以買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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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家會賣糧給我們?”
“不會明著賣,但可以暗中交易。”周典說,“陳三泰被範家打壓,正憋著火。如果咱們通過他買糧,他既能賺錢,又能給範家添堵,應該願意。”
李岩點頭:“這個辦法可行。但怎麼運進來?清軍現在盯得緊。”
“走小路。”胡瞎子插話,“我知道幾條采藥人走的秘道,騾馬難行,但人背肩扛能過。一次運不了多少,但細水長流,也能解燃眉之急。”
張遠聲思索片刻:“可以試試。胡瞎子,你安排可靠的人去辦。記住,安全第一,寧可少運,也不能暴露。”
“明白。”
“另外,”張遠聲看向周典,“周先生,勞煩你再算算,如果我們真要和清軍對峙,彈藥還能撐多久。”
周典翻開另一本賬冊:“燧發槍彈藥用一份少一份,雖然我們在仿製,但原料有限。現有火藥八千斤,鉛子五千斤,按中等強度作戰算,最多支撐兩到三個月。炮彈更少,輕旋炮的炮彈隻有三百發。”
“兩到三個月……”張遠聲喃喃道,“也就是說,最遲到開春,我們必須做出決斷——要麼徹底蟄伏,放棄對外活動;要麼……主動出擊,打破這個僵局。”
堂上一片沉默。誰都知道,這兩個選擇都不好。
“先按兵不動。”張遠聲最終說,“看範家那邊怎麼回應。如果阿濟格真急著西進,或許不會在我們身上耗太久。”
這時,一個傳令兵匆匆進來:“莊主,薑家信鴿。”
張遠聲接過紙條,上麵隻有一行字:“阿濟格已命巴特爾整頓兵馬,籌備糧草,開春即西進。其對招安之事,不甚上心,全權交予範家。”
他把紙條遞給眾人傳閱。
“看來阿濟格確實誌在西進。”李岩鬆了口氣,“那我們的策略是對的——拖,拖到他離開漢中。”
“但範家不會輕易放過我們。”周典提醒,“範永昌這個人,要麼把對手變成朋友,要麼把對手徹底消滅。他不會允許有不受控製的勢力在他眼皮底下。”
“那就讓他覺得,我們是可以變成‘朋友’的。”張遠聲眼中閃過一抹銳光,“胡瞎子,告訴陳三泰,我們同意範家派管事來談。地點……定在黑風峪,時間五日後。禮物照單全收,談判條件按我們之前定的提。”
“莊主,真要收他們的禮?”
“收,為什麼不收?”張遠聲笑了,“範家送來的糧食布匹,正好解我們的燃眉之急。至於談判……慢慢談嘛。談個十天半月,阿濟格也該準備西進了。”
眾人會意,都笑了。
這就是一場博弈。阿濟格想用最小的代價解決後顧之憂,範家想借此鞏固地位,而他們,要在夾縫中爭取時間和空間。
每個人都覺得自己在下一盤大棋。
但最終誰是棋手,誰是棋子,還說不定。
散會後,張遠聲走出總務堂。雪已經停了,陽光照在雪地上,刺得人睜不開眼。山穀裡,墾殖點升起的炊煙筆直向上,在湛藍的天空中慢慢消散。
遠處訓練場上,士兵們正在操練。喊殺聲、腳步聲、兵器交擊聲,混成一片,充滿了生氣。
這就是他要守護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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