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咱們真要跟他合作?”
“假合作,真周旋。”李岩轉身,“收下他的錢糧,答應他的條件,但不真辦事。拖到阿濟格西進,範家就顧不上我們了。”
“可範家要是發現咱們耍他……”
“那就讓他發現。”李岩笑了,“亂世裡,背信棄義不是常事嗎?”
兩人正說著,崖上放哨的隊員滑下來:“李軍師,胡頭兒,清軍來了!”
“什麼?”胡瞎子一驚,“多少人?”
“不多,二十來個騎兵,在穀口外三裡處停下,好像在監視。”
李岩和胡瞎子對視一眼。
“看來阿濟格對範家也不完全放心。”李岩沉吟,“這是派兵盯著,看範家能不能談成,也看我們有沒有埋伏。”
“要動手嗎?”胡瞎子問。
“不,讓他們看。”李岩搖頭,“把禮物運進來,讓他們看到我們收了範家的禮。這樣,阿濟格才會相信,範家確實和我們搭上線了。”
“可這樣範家不就……”
“範家解釋不清的。”李岩眼中閃過一抹冷光,“清軍看到範家給我們送糧送錢,會怎麼想?範永昌要是聰明,就該知道,他現在和我們綁在一起了。”
胡瞎子明白了,咧嘴一笑:“夠陰的,我喜歡。”
漢中城裡,範安回到範府時,天已經擦黑。
範永昌在書房等他,聽完彙報,久久不語。
“他們要價太高了。”範安小聲說,“每月兩百石糧、一千兩銀子,還要鹽鐵。這……這等於養著一支軍隊。”
“他們要,就給他們。”範永昌忽然說。
範安愣住:“老爺?”
“給,但不是白給。”範永昌走到窗前,“告訴他們,錢糧可以加倍,鹽鐵也可以給。但他們要辦三件事。”
“哪三件?”
“第一,保證範家商隊絕對安全,若有損失,十倍賠償;第二,幫我們‘勸退’其他想走北麵商路的商號;第三……”範永昌轉過身,眼中寒光一閃,“清軍裡有個叫劉把總的,常在咱們的商隊裡揩油。讓他們‘處理’一下。”
範安倒吸一口涼氣:“老爺,這……這是要借刀殺人啊!”
“亂世裡,誰不是借刀殺人?”範永昌冷笑,“他們敢收錢,就得辦事。辦了,就是自己人;不辦……”他沒說完,但意思很明白。
“那清軍那邊……”
“阿濟格不是派兵盯著嗎?”範永昌重新坐下,“讓他們看到,範家確實在辦事。隻要山裡那些人收了錢,辦不辦事,阿濟格都會覺得範家有能耐。”
範安懂了。這是要把山裡那些人徹底綁上範家的船。辦了事,就是共犯;不辦事,清軍也會認為他們是一夥的。
好狠的算計。
“你明天再去一趟。”範永昌提筆寫了一張紙條,“把這個帶給他們。告訴他們,答應了,錢糧馬上送到;不答應……阿濟格的炮,可不止能轟城牆。”
範安接過紙條,手有些抖。
他忽然覺得,自己不是去談判,是去下戰書。
窗外的夜色更濃了,寒風呼嘯著穿過街巷。
這場博弈,越來越危險了。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範安收起紙條,躬身退下。範永昌獨自坐在書房裡,看著跳動的燭火,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他在賭,賭山裡那些人會屈服,賭阿濟格會滿意,賭自己能在亂世裡,把範家帶到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
賭注很大。
但他相信自己會贏。
因為從小到大,他從來沒輸過。
這一次,也不會例外。
燭火跳了一下,爆出個燈花。
範永昌拿起剪刀,輕輕剪掉。
火光重新穩定下來,照亮他平靜而堅定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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