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黑石鎮仿佛徹底沉睡過去，隻有風聲偶爾穿過殘破的城牆，發出嗚咽般的輕響。
靈小小像隻偷油的小老鼠，躡手躡腳地從臨時落腳的屋子裡溜出來，左右張望確認沒人注意後，悄悄摸到了丁鼎居住的那間相對完整的石屋前。
她抬起手，猶豫了一下，還是輕輕敲響了木門。
“丁領主。”她將聲音壓得極低，幾乎如同氣音。
門內沉寂了片刻，隨即傳來“哢”的一聲輕響，木門被從裡麵拉開一條縫隙。丁鼎的身影出現在門後，他似乎並未入睡，眼神清明，帶著一絲疑惑看著門外做賊似的靈小小。
“有什麼事嗎？”他的聲音同樣不高，在寂靜的夜裡卻格外清晰。
靈小小又緊張地左右看了看，活像個地下工作者在對接頭暗號，確認四周真的空無一人後，這才小心翼翼地從儲物袋裡摸出自己的手機，點亮屏幕，調出一個頁麵，遞到了丁鼎麵前。
“那個……丁領主，你知不知道，這個……漠國青木城黑石鎮慈善分辦……它在什麼地方啊？”
她指著屏幕上那個讓她心痛無比的慈善機構名稱，眼巴巴地看著丁鼎，希望能得到一點線索。
丁鼎有些莫名，接過手機，借著屏幕的微光仔細看了看那個機構名稱，眉頭微微蹙起，似乎在回憶著什麼。
這名字……怎麼有點眼熟？他仔細想了想，一段不算久遠的記憶浮現出來。
哦……好像是我去年為了湊錢買一批丹藥，賣給那個什麼……打著慈善名號的組織的一個掛名？
他記得當時對方派來的那個管事，說得天花亂墜，什麼“提升地方形象”，“吸引外部投資”，最後磨了半天，用大概兩三斤碎靈石就把這個“黑石鎮慈善分辦”的冠名權給買斷了。
當時覺得反正就是個虛名，能換點急需的靈石也不錯……他下意識地用手指滑動屏幕，想看更多信息。
然後，他的目光定格在了屏幕下方那個清晰的捐款金額數字上——
2,499,999聯邦幣
丁鼎的眼睛瞬間瞪圓了，拿著手機的手都微微抖了一下，腦子裡“嗡”的一聲，仿佛被重錘砸中。
臥槽？！二百四十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聯邦幣？！
這……這特麼都夠把我身上為了修煉那些債還掉一大半了吧？！
丁鼎一臉震撼，仿佛看到了什麼天方夜譚。不是，這破地方掛個名，怎麼還真會有人捐這麼多錢啊？！這世界上真有這種冤大頭？！
不對！重點好像是……我他媽賣虧了啊！血虧！好像……才給我兩三斤碎靈石？！那群該死的騙子！
他臉上的表情從疑惑到震驚，再到肉痛和憤慨，精彩紛呈。
好不容易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丁鼎抬起頭，看著靈小小那期盼中帶著絕望的小臉，喉嚨有些發乾，艱難地組織著語言：
“呃……靈小小道友，”他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些，“這個組織……我記得，好像是東聯邦的一個本土慈善機構。他們當時隻是在我們這裡……嗯，掛了個名，實際上，他們的人從來就沒來過黑石鎮，這裡也沒有什麼辦事點。”
“啊？！”靈小小一聽，如遭雷擊，小臉瞬間垮了下去，聲音都帶上了哭腔，“那他們跟我說，退款必須要本人到當地辦理？！這不是耍人玩嗎？！”
“唉……”丁鼎看著她的樣子，心裡也升起一絲莫名的愧疚，雖然這事兒嚴格來說跟他關係不大，“這筆錢……數額這麼大，是怎麼……”
“是被我那敗家玩意兒青絲給捐出去的！”靈小小悲憤地控訴，“它一直躲在我頭發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把我的付款密碼給看去了！等我發現的時候，錢已經劃走了！”
“青絲？！”
聽到這個名字，丁鼎眉頭猛地一跳，一段不怎麼愉快的回憶瞬間湧上心頭。
看著靈小小那副天都塌了的絕望模樣，丁鼎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隻能乾巴巴地說：“唉，算了，看這情況，這筆錢……怕是很難找回來了。”
靈小小吸了吸鼻子，垂頭喪氣地收回手機，喃喃道：“果然……慈善機構什麼的，都是騙子……丁領主打擾你了。”
“沒事兒，沒事兒。”
靈小小揣著一肚子沒能退款的鬱悶和得知真相的憋屈，告彆了丁鼎，蔫頭耷腦地回到了自己臨時落腳的石屋。
關上門，她立刻將意識沉入識海，開始教育那個蜷縮在她發絲間，自知闖了大禍而異常安靜的青絲。
“你看看你！讓你亂用錢！”靈小小用神念化作的手指，虛點在青絲那碧綠的小小身軀上，語氣恨鐵不成鋼，“之前你和千八百萬那死耗子，亂買那些沒用的玩意也就算了！好歹那些東西看得見摸得著，想想辦法說不定還能退掉！”
她越說越氣，音調不自覺地拔高：“可你倒好！你非要去捐款！還捐給一個在這破地方連個影子都沒有的掛名機構！二百五十萬啊！就差一塊錢就二百五十萬了！這下好了，徹底打水漂了！連個響兒都聽不見！”
青絲被她訓得整個藤蔓都蜷縮了起來，原本的光澤都黯淡了幾分，大片細長的藤蔓無精打采地耷拉著，傳遞出一股濃鬱的低落和委屈情緒，卻倔強地不肯傳遞任何辯解的神念。
“喲嗬？！”靈小小感受到它那副“我委屈但我不說”的勁兒，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你還好意思委屈上了？！我的錢！那是我辛辛苦苦……好吧，雖然來得有點容易，但那也是我的錢！你一聲不吭就給我捐了，現在要不回來了，你倒先委屈上了？！”
她感覺自己快要被這敗家玩意給氣炸了，胸口劇烈起伏，恨不得把它從頭發裡揪出來打個結。
就在靈小小的怒火即將達到頂峰時，一個極其細微，斷斷續續，帶著明顯哭腔和怯意的意念，如同遊絲般，小心翼翼地傳遞了過來：
“對……不……起……”
那意念微弱得仿佛隨時會斷開，裡麵蘊含的懊悔和難過卻無比真實。
她看著那團因為道歉而似乎又縮小了一圈的青絲，實在是沒心情再說了。
“唉……”最終，所有的氣憤都化作了一聲長長的，充滿了無力感的歎息。
算了，跟一棵草較什麼勁呢？它連錢到底是什麼概念恐怕都搞不清楚。
隻是……她的心，還是好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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