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好了新地治理的宏觀策略與人才梯隊建設,扶蘇將目光投向了負責具體執行的工部與掌管錢糧命脈的戶部。帝國的宏偉藍圖,終究需要一磚一瓦去建設,需要真金白銀去支撐。
他的視線首先落在工部尚書程邈身上。程邈以其主持設計並推廣了新式隸書而聞名,但更為扶蘇所看重的是其卓越的組織管理能力和對工程建設的深刻理解,故而被破格提拔執掌工部,負責帝國所有的工程建設事宜。
“程卿,”扶蘇開口,語氣中帶著關切與督促,“月氏、西羌新地,百廢待興。鐵路乃帝國血脈,馳道乃行軍及後勤命脈,兵營乃士卒之家,官署城池乃統治之基。此四項要務,現今進展究竟如何?可有何難處?”
程邈早已準備周全,聞聲立刻起身,從袖中取出一份簡略的文書提綱,恭敬稟報:“回陛下。臣所轄工部奉旨督造新地各項工程,日夜不敢懈怠。幸得陛下信任及各部協同,諸事雖繁雜,然皆在推進之中。”
他一項項詳細道來:“其一,鐵路鋪設。此乃重中之重。得益於帝國鐵路營運司此前之大量積累,西羌及月氏主要線路之勘測已於戰前基本完成。戰後,鐵道司下屬工匠與征調民夫即刻按圖施工,進展極為迅速。尤其是西羌至隴西段、月氏境內主乾線,軌枕、鋼軌均已到位,正在全力鋪設釘合。依目前進度,臣可立軍令狀,一月之內,西羌、月氏兩條主乾鐵路,必定全線貫通!屆時,自鹹陽發往西域之物資兵員,可直抵西域諸地,耗時亦將縮短十之七八!”
扶蘇聞言,眼中閃過滿意之色。鐵路的暢通,意味著帝國對西域的控製力將得到質的飛躍。
程邈繼續道:“其二,馳道修築。水泥之提前儲備,於此功莫大焉。我軍每克一地,工部所屬之匠作營便緊隨大軍之後,利用隨軍攜帶及後方源源不斷運來之水泥、石料,搶修拓寬馳道。如今,凡我軍控製之主要區域,馳道網絡已初步形成,雖非全部達到帝國一等國道之標準,但保障大軍調動、後勤輜重運輸,已綽綽有餘。若要將所有規劃馳道儘數修築至最高標準,則仍需大量時日與人力。”
“其三,兵營駐地建設。此乃優先保障項。帝國總參謀部早已根據戰略部署,標注出各要地駐軍規模及營地位置。工部依據標準圖紙,優先調用資源進行建設。目前,所有駐防西域之部隊,均已告彆野外紮營之苦,入住新建之磚石水泥營房。營區防禦工事、操練場地、倉儲設施一應俱全,物資陸續入庫,士卒士氣得以極大提振。”
“其四,城池官署民房修建。”說到此處,程邈的語氣稍微凝重了一些,“除月氏故都昭武城外,其餘重要城鎮之城牆加固、修複工程均已基本完成,均符合帝國新頒之《邊郡城池築城標準》。然……官署、街道、民居,尤其是昭武城之重建,工程量最為浩大。”
他麵露難色,但也如實稟報:“昭武城經此一役,幾為平地,重建如同新建。臣已抽調大批熟練匠人及工程隊伍前往,但……陛下明鑒,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工程終究需要人力。月氏新地人煙稀少,勞力極度匱乏,雖有陸續抵達之移民及發配勞役,仍遠不敷使用。據臣最樂觀之估計,昭武城及各處官署、標準民居若要全麵竣工,達到可安居、可治事之程度,至少仍需三月以上。此乃臣無能,請陛下恕罪。”
扶蘇靜靜聽完,手指輕輕敲擊著禦案。程邈的彙報詳實具體,困難也擺在明麵上。他深知,這已經是工部在現有條件下能做到的極限。西域,尤其是月氏之地,最大的問題就是缺人!沒有人,一切建設都是空談。項羽打下來的是一片安全的土地,卻也幾乎是一片空白的土地。
“程卿不必請罪。”扶蘇開口,語氣並無責備之意,“朕深知新地情形特殊,工部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取得這般進展,已屬不易。鐵路、馳道、兵營皆未誤事,此乃大功。程卿何罪之有。”
他話鋒一轉,給出了解決方案:“至於人力短缺……這樣,朕準你,可直接行文與白虎軍區司令章邯及副司令項羽協調。西域戰事暫告段落,駐軍除必要的訓練與警戒任務外,可酌情抽調部分兵士,參與城池、道路之建設,尤其是昭武城重建,可命其承擔部分體力工程。此外,新近俘獲及發配之勞役,優先滿足工部需求。務必在保證質量之前提下,儘快完成重建,使新地早日煥發生機。”
程邈聞言,大喜過望。有皇帝這道口諭,他就能調動軍隊這支“紀律最嚴明、效率最高”的勞動力,工程進度必將大大加快。他連忙躬身:“臣叩謝陛下!得陛下之允,臣必督促工部,日夜兼程,定在最短時間內,為帝國在西域打造出堅固之基!”
安撫並授權了程邈之後,扶蘇的目光終於落在了掌管帝國錢袋子的戶部尚書鄭國身上。自從皇家商號成立,國庫豐盈,這老家夥的腰杆子也越來越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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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卿,”扶蘇的語氣放緩了一些,帶著一絲探詢,“西域一戰,雖開疆拓土,然耗費亦必驚人。連月大軍遠征,糧草軍械消耗、賞賜撫恤支出、戰後重建投入……如今帝國國庫,情況如何?可還支撐得住?後續若再有戰事,可能維持?”
這才是扶蘇最為關心的問題之一。戰爭打的就是後勤,就是錢糧。他知道自己推行的新政和皇家商號帶來了巨大收益,但戰爭的消耗同樣是個無底洞。他需要戶部給出一個明確的答案。
鄭國早已準備多時,聽到皇帝垂詢,立刻起身。他身材不算高大,但眼神銳利,透著精於計算的明。他沒有拿任何文書,所有數據似乎都已爛熟於心。
“啟奏陛下!”鄭國的聲音洪亮而自信,帶著一種讓扶蘇安心的底氣,“陛下勿憂!帝國國庫,充盈無比!”
他開始報出一連串令人咋舌的數字:“西域此戰,雖曆時兩月有餘,調動大軍數十萬,耗費糧草輜重無算,然,於我大秦國庫而言,不過九牛之一毛!據臣精確核算,截至目前,此戰所有開銷,包括戰後首期撫恤與重建撥款,僅占去國庫歲入不足半成!”
他頓了頓,擲地有聲地給出了一個讓在場所有重臣,包括扶蘇都微微動容的結論:“以目前國庫之豐盈程度,即便再同時進行三十場同等規模之戰役,國庫亦足以支撐!此絕非臣妄言,皆有賬可查,有庫銀為證!”
這番話說得底氣十足,儘顯大國財政的雄厚實力。李斯、陳平等人聞言,臉上都不禁露出了自豪與安心的神色。
然而,鄭國話鋒突然一轉,臉上的表情瞬間從自信變成了極度的心痛和委屈,他甚至誇張地捶了捶自己的胸口,聲音都帶上了哭腔:“陛下!國庫充盈是不假,皇家商號日進鬥金也是真,國庫每日進賬之巨,確超曆代!可是…可是…陛下啊!錢不是這麼花的啊!能省則省,開源亦需節流啊!”
他猛地抬起頭,目光掃過兵部尚書蒙恬,最後像是忍不住了一般,也顧不上什麼含蓄了,幾乎是痛心疾首地說道:“陛下明鑒!若是…若是每戰之後,都能有所繳獲,以戰養戰,充實國庫,那老臣自然無話可說!甚至舉雙手讚成!然則…然則似月氏這般,打是打下來了,可…可除了土地,還剩什麼?!”
他終於忍不住,幾乎是指桑罵槐地點了出來:“那昭武城!那可是月氏王庭百年之積累啊!金銀財寶、古籍典冊、奇珍異玩…本該儘入帝國府庫,反哺陛下,惠及軍民!可如今呢?一把火!一陣炮!沒了!全都沒了!變成一堆焦土爛瓦!還要朝廷額外掏出大把大把的錢糧去重建!陛下,這…這簡直是…簡直是敗家啊!嗚嗚…”
他說到激動處,竟真的抬起袖子擦拭眼角,仿佛損失的是他自家的錢財一般:“老臣每每思之,夜不能寐,心痛如絞!恨不得…恨不得…”他終究沒敢說出“生吃了項羽”這話,但那表情和語氣,已經把意思表達得淋漓儘致。
殿內一時陷入了詭異的寂靜。蒙恬臉色有些尷尬,乾咳了一聲。李斯和陳平則眼觀鼻,鼻觀心,假裝沒聽見。誰都明白,鄭國這老頭是在借機向皇帝哭窮抱怨,表達對項羽那種“毀滅式”打法的不滿,雖然國庫確實有錢,但作為戶部尚書,他天然對任何浪費行為感到深惡痛絕。
扶蘇看著鄭國那副痛心疾首的模樣,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他知道這老臣是忠心的,而且說的也是實話。項羽的打法,確實爽快,但後續成本太高。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安撫道:“鄭卿之心,朕已知之。武威侯用兵,確有失之莽撞之處,朕已心中有數,日後必當約束。國庫之豐,乃鄭卿與戶部同仁精打細算、善於經營之功,朕心甚慰。”
他先肯定了鄭國的功勞和工作,然後道:“然,既已如此,多想無益。當前要務,是將新地儘快轉化為帝國之實利。鄭卿,你戶部需立即著手,派員奔赴西域,會同工部、尚書省官員,對新占之地進行全麵、細致的清查登記!尤其是土地、水源、礦藏、牲畜等資源,務必造冊明晰,歸檔入庫。此乃日後征稅、開發之依據,萬不可有誤!”
“此外,”扶蘇強調道,“人口統計,乃重中之重!無論是原有之遺民,還是新遷之移民,乃至發配之勞役,其姓名、性彆、年齡、籍貫、技能,皆需詳細登記,建立戶籍。此事關乎統治根基,務必準確無誤!”
最後,他再次提到了帝國的賺錢利器:“皇家商號要充分利用起來!新地之特產,如西域之玉石、駿馬、葡萄、苜蓿,西羌之皮毛、藥材,要儘快組織收購、運輸、銷售。內地之食鹽、鐵器、布匹、茶葉、瓷器,也要加速運往新地,平抑物價,滿足需求,目前戰事穩定,可以用鐵路運輸提效降損。一進一出之間,利潤自然產生,既可方便軍民,更能為國庫之充盈再加一把力!此事,鄭卿你需親自督導,與皇家商號桑弘羊緊密配合。”
鄭國聽著皇帝的安排,雖然還在為昭武城的損失肉痛,但也知道皇帝所言皆是正理,是化投入為產出的關鍵。他慢慢收起了哭喪的表情,恢複了一部尚書的沉穩,拱手道:“陛下聖明!臣遵旨!戶部必以最快速度完成新地資源與人口之清查登記,並全力配合皇家商號,開發新地資源,定不讓陛下失望!”
至此,工部、戶部之事也已安排妥當。扶蘇環視殿中五位重臣,心中稍安。帝國的文武架構正在高效運轉,各司其職,為他分擔著巨大的統治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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