礦洞的逃亡,如同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身後是整個邪窟的咆哮和塌陷,身前是未知的、被撕裂的現實。林宵和劉駝背幾乎是手腳並用地爬出了那狹窄的洞口,重見天日的那一刻,兩人都癱倒在冰冷的草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仿佛剛剛逃離了一場滅頂之災。
劉駝背的腿軟得像麵條,嘴唇哆嗦著,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林宵也好不到哪裡去,他扶著身邊的一棵大樹,劇烈地咳嗽著,懷中的銅錢依舊散發著刺骨的寒意,提醒著他剛才那場戰鬥的凶險。
蘇晚晴焦急地等在祠堂外,看到他們狼狽歸來,懸著的心總算放下了一半。她連忙上前扶住林宵,低聲問道:“怎麼樣?沒事吧?”
林宵搖了搖頭,臉色蒼白,但眼神卻異常凝重:“我們看到了……一切的源頭之一。後山廢棄的礦洞,那裡是痋陣的另一個核心節點。地上……釘滿了引魂釘。”
他將礦洞中的景象,以及周聾子口中的囈語,原原本本地告訴了蘇晚晴。
蘇晚晴聽得臉色煞白,她走到一旁,看著地上熟睡的周聾子,眼中充滿了悲憫和深深的憂慮。“這麼說,周聾子喊的‘釘子’,真的是被從礦洞那邊投射過來,釘住了他的魂魄。而‘山裂開’,就是這邪陣對現實的侵蝕……”
“不止如此。”林宵的臉色愈發冰冷,“我感覺到,礦井下麵,還禁錮著一個強大的意誌。是當年那個痋師!他雖然肉身已死,但怨念和力量還在,他就是這一切的幕後黑手!”
這個發現,讓兩人都感到了徹骨的寒意。他們麵對的,不僅僅是一個已經死去多年的邪修留下的陣法,更是一個盤踞於此、不肯散去的、充滿惡意的怨靈!
就在這時,祠堂的門簾被掀開,之前和蘇晚晴一起守在周聾子身邊的一個年輕媳婦,神色慌張地跑了進來。
“蘇仙姑!不好了!”她氣喘籲籲地說道,“村西頭的錢寡婆……她……她好像出事了!”
“錢寡婆?”蘇晚晴和林宵對視一眼,都皺起了眉頭。錢寡婆是村裡有名的寡婦,平日裡深居簡出,性格孤僻,和村裡人往來不多,但也算不上什麼壞人。
“她怎麼了?”蘇晚晴立刻追問。
“我剛才路過她家院子,發現她家的門虛掩著,裡麵傳來一陣陣……陰惻惻的笑聲!”那年輕媳婦聲音發顫,“我壯著膽子往裡看了一眼,就看到錢寡婆一個人,對著一麵破鏡子,笑得……笑得特彆嚇人!”
對著一麵破鏡子笑?
蘇晚晴和林宵心中同時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走,去看看!”林宵當機立斷。
三人來到錢寡婆家。院門果然虛掩著,一股淡淡的、熟悉的草藥味從裡麵飄散出來。林宵瞳孔一縮,這味道,和王跛子身上的一模一樣!
他推開門,院內的景象一覽無餘。
院子不大,卻收拾得異常乾淨。但在院子的角落裡,卻堆放著一排排用黑布蓋著的、長長的木箱。那些箱子整齊地碼放著,像一個個沉默的墓碑,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詭異。
而正屋的門口,錢寡婆就背對著他們,站在一麵掛在牆上的、布滿裂紋的破鏡子前。
她穿著一身乾淨的壽衣,頭發梳得整整齊齊,臉上帶著一種病態的、扭曲的興奮。她一邊輕輕地撫摸著鏡麵,一邊用一種嘶啞的、如同夢囈般的聲音,喃喃自語。
“快了……快了……釘子鬆動了……他快出來了……”
釘子鬆動了?他快出來了?
林宵、蘇晚晴和那個年輕媳婦都愣在了原地。
錢寡婆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對他們的到來毫無察覺。她緩緩地轉過身,那張布滿皺紋的臉上,掛著一抹陰冷而詭異的笑容。
“你們來了?”她的聲音乾澀沙啞,像兩片砂紙在摩擦,“來得正好,幫我看看,這鏡子裡的影子,是不是越來越清晰了?”
蘇晚晴強忍著心頭的驚駭,上前一步,厲聲問道:“錢寡婆,你在乾什麼?你說的‘釘子’是什麼?”
錢寡婆咯咯地笑了起來,笑聲尖銳而刺耳,如同夜梟的啼叫。她伸出乾枯的手指,指著那麵破鏡子:“鏡子……鏡子是最好的法器。它能照出人心,也能照出……未來的模樣。你看……”
她指著鏡麵,鏡子裡映出的,並非她們三人的身影,而是一片混沌的、如同旋渦般的黑暗。在那黑暗的中央,似乎有一點微弱的紅光,正在緩緩凝聚。
“他在裡麵……他等不及了……”錢寡婆的語氣充滿了期待和狂熱,“那些釘子,釘不住他太久。隻要山再裂開一點,隻要村裡再死一些人,他就能……徹底掙脫束縛!”
掙脫束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