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午後，陽光難得暖了些。
溫阮正蹲在玄關換鞋，手裡拿著剛打印的新房戶型圖，嘴角還帶著笑：“沈屹，你看這個陽台，冬天能曬到太陽，正好放你喜歡的搖椅。”
沈屹從臥室走出來，手裡拎著外套，聽見這話，腳步頓了頓，伸手幫她把頭發彆到耳後：“都聽你的，你喜歡就好。”
兩人剛要開門，樓道裡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劉嬸的聲音炸響在門口：“沈屹！你給我出來！”
溫阮的手僵在門把手上，沈屹也皺起眉，拉開門——劉嬸站在門口，手裡攥著一張泛黃的照片，照片上是兩個穿著軍裝的年輕人，一個是沈屹，另一個是阿哲，兩人勾著肩，笑得燦爛。
“你終於肯開門了！”劉嬸把照片舉到沈屹麵前，手指戳著照片上的阿哲，“認識他吧？阿哲！我遠房侄子！你還好意思跟沒事人一樣，住著舒服的房子，忘了他是怎麼沒的？”
沈屹的臉色瞬間白了，手裡的外套掉在地上，目光死死盯著照片，喉結動了動，卻沒說話。
溫阮趕緊擋在沈屹身前，看著劉嬸激動的樣子，心裡一緊：“劉嬸，您冷靜點！阿哲的事我們都知道，沈屹也不好受，您彆這麼說他！”
“不好受？他哪裡不好受了！”劉嬸推開溫阮，徑直走到沈屹麵前，聲音帶著哭腔，“我嫂子昨天才跟我說，阿哲犧牲那天，是為了救你！你倒好，退役後躲在這裡，連去給阿哲掃個墓都不敢，你不是懦夫是什麼！”
“我沒有！”沈屹終於開口，聲音沙啞，伸手想去拿照片，卻被劉嬸躲開，“我每年都去看阿哲，我沒躲！”
“沒躲？那你為什麼不敢說！為什麼我問你是不是從榕山來的，你不敢承認！”劉嬸的情緒更激動，照片在她手裡抖得厲害，“阿哲跟我嫂子說，你是他最好的兄弟，結果呢？他為你死了，你連提都不敢提！”
溫阮看著沈屹發白的臉，心裡疼得慌，又擋在他身前：“劉嬸，您彆冤枉他！沈屹怕打雷，就是因為榕山的事，他每晚都睡不好，他不是懦夫，他隻是……隻是太愧疚了！”
“愧疚有什麼用！”劉嬸抹了把眼淚，“我嫂子現在一個人過，身體不好，你呢？你過得好好的，還有人陪著，阿哲卻連婚都沒來得及結！”
就在這時，樓道口傳來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帶著點不耐煩：“溫阮，你在這兒磨蹭什麼？我找你有事。”
溫阮猛地回頭，渾身的血液像是瞬間凍住——是她的父親，溫建國，穿著筆挺的西裝，手裡拎著個黑色公文包，站在樓梯拐角，眼神冷漠地看著她。
“爸？你怎麼來了？”溫阮的聲音發顫，下意識往沈屹身邊靠了靠，手攥緊了他的胳膊。
沈屹也回過神，把溫阮護在身後，看向溫建國，眼神裡帶著警惕——他聽溫阮說過，溫父當年卷走積蓄，丟下她們母女，不是什麼好人。
“我來找你簽個字。”溫建國走上樓，從公文包裡掏出一份折疊的紙，遞到溫阮麵前，“你媽最近要賣老房子，這是離婚補充協議，你得簽字確認，不然賣不了。”
“賣老房子？”溫阮的臉色也白了，伸手沒接協議，“媽沒跟我說過！這房子是她唯一的念想，你為什麼要讓她賣？”
“什麼念想不念想的，房子放在那兒也是浪費。”溫建國的語氣很隨意，甚至沒看沈屹一眼，“你趕緊簽了，我還有事要忙，彆耽誤我時間。”
“你根本不是為了媽，是為了賣房的錢吧！”溫阮的聲音拔高，眼裡滿是失望，“當年你卷走積蓄走了，現在又回來打老房子的主意，你到底有沒有心！”
“我是你爸，房子有我一半，我憑什麼不能賣？”溫建國皺起眉，把協議往她麵前遞了遞，“你彆不識好歹，簽字對你沒壞處，不然我就隻能走法律程序，到時候大家都難看。”
劉嬸看著這一幕，暫時忘了指責沈屹，卻沒打算罷休，站在旁邊冷笑道：“原來你家裡也這麼多事，難怪護著沈屹，都是一路人，沒一個好東西！”
溫阮轉頭瞪著劉嬸：“跟你沒關係！你彆在這兒胡說八道！”
“我胡說？”劉嬸又把矛頭對準沈屹，指著他的鼻子，聲音尖利，“沈屹，你不敢跟我算賬，躲在女人身後，你不是懦夫是什麼！阿哲真是瞎了眼，才把你當兄弟！”
沈屹的拳頭攥得死緊，指節泛白，手背上的傷疤格外明顯，他看著劉嬸激動的臉，又看向溫阮蒼白的神色，心裡像被兩股力量拉扯，一邊是對阿哲的愧疚，一邊是對溫阮的保護，喉嚨裡像堵了塊石頭，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
溫建國不耐煩地嘖了一聲，把協議塞到溫阮手裡：“彆跟不相乾的人浪費時間，趕緊簽！我下午還要去見客戶。”
溫阮攥著協議，紙張邊緣硌得手心發疼，她看著眼前的父親，又看著指責沈屹的劉嬸，隻覺得頭嗡嗡作響——一個帶著阿哲的怨恨而來，一個帶著家庭的舊債施壓，兩個家庭的問題像兩座山，突然壓在她和沈屹身上，讓她喘不過氣。
“你簽不簽？”溫建國催促道，眼神裡滿是不耐。
劉嬸也跟著逼沈屹：“你倒是說話啊！敢不敢跟我去見阿哲媽，跟她說說你是怎麼‘救’阿哲的！”
沈屹深吸一口氣，剛想開口，就聽見劉嬸又罵了一句：“懦夫！你這輩子都欠阿哲的！”
而溫建國則把筆遞到她麵前，語氣冷硬：“彆磨蹭，簽了！”
溫阮看著手裡的離婚協議，又看著沈屹緊繃的側臉，隻覺得眼前的陽光突然暗了下來，兩個家庭的“戰爭警報”，在這一刻，徹底拉響，而她和沈屹，好像被圍困在了中間，找不到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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