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帝都西門在濃霧中若隱若現，像是沉睡巨獸微微張開的嘴。凱爾文和艾莉亞騎著馬，身後跟著兩匹馱運行李的馬，悄無聲息地穿過幾乎空無一人的街道。他們的目的地不是南方——正如加雷斯隊長會向格哈德報告的那樣——而是西方，寂靜山穀的方向。
霧氣給這座城市披上了一層神秘的薄紗，建築物的輪廓變得模糊，街燈的光芒形成朦朧的光暈。在這種天氣下，即使是訓練有素的眼線也很難遠距離跟蹤，這正是他們選擇此時出發的原因之一。
“守門衛兵已經打點好了。”艾莉亞低聲說，拉高了旅行鬥篷的兜帽，“伊莎貝拉通過她在城市守衛中的關係安排的。他們會記錄我們離開，但不會詳細檢查或報告我們的真實方向。”
凱爾文點頭，他的感官完全展開，作為橋梁感知著周圍環境的能量流動。除了幾個早起的商販和巡邏的守衛，沒有異常。但他不敢放鬆警惕——格哈德在神殿騎士團和城市守衛中都有影響力，他們的計劃可能已經被察覺。
到達西門時，正如艾莉亞所說，守衛隻是簡單檢查了通行文件就揮手放行。其中一個年長的守衛甚至對凱爾文微微點頭，低聲說：“祝好運，大人。帝國需要更多像你們這樣的人。”
他們穿過城門，踏上通往西方的大道。最初幾裡路，他們保持警惕，經常回頭觀察是否有人跟蹤。但隨著城市逐漸消失在身後的霧中，周圍變成開闊的田野和零星的農莊，緊張感稍微緩解了一些。
“如果加雷斯的計劃順利，格哈德現在應該相信我們正前往南方。”艾莉亞說，她的眼睛在晨光中閃爍著思考的光芒，“他會通知三角之眼在沿途設伏，而莉亞娜和其他守護者會在那裡等待，反製埋伏。”
凱爾文思考著這個複雜計劃的各個部分。加雷斯在向他們提供信息後，會向格哈德“確認”他們的行程。莉亞娜收到他們的秘密信息後，會調整銀瞳家族的行動，不直接監視南部據點，而是在預料中的伏擊點附近設伏。同時，托林·鐵砧和瑟琳娜·靜默之刃會前往寂靜山穀與他們彙合。
“計劃的關鍵是時間差。”凱爾文說，“我們需要在格哈德意識到被騙之前到達寂靜山穀，完成我們的目標，然後迅速離開。”
“而且我們需要找到聖所裡可能保存的東西。”艾莉亞補充，從行囊中取出星界地圖集，在鞍上小心翻閱，“根據晨星家族的記錄，寂靜山穀聖所是古代守護者進行高級研究和儀式的地方。那裡可能保存著對抗星界實體威脅的知識，但也可能有...危險的知識，關於如何控製或改造星界存在。”
這正是三角之眼可能感興趣的東西。如果這個組織真的在尋找古代技術來加強他們的能力，寂靜山穀聖所可能是一個重要目標。
他們騎行了整個上午，中午在一個路邊旅店短暫休息。旅店裡人不多，主要是商旅和本地農民。凱爾文和艾莉亞選擇了一個角落的位置，背靠牆壁，可以觀察整個房間。
吃簡單的午餐時，他們聽到了有趣的對話。兩個看起來像是商人的男人在討論最近的“怪事”。
“...我表哥在南部邊境那邊，說夜晚天空有奇怪的光，像是有人在放魔法煙花，但持續整個晚上。”一個紅胡子商人說。
“我聽到的更怪。”他的同伴，一個禿頂的瘦小男人回應，“寂靜山穀那邊，有旅行者說聽到了‘不是這個世界的聲音’，像是唱歌，但沒有歌詞，隻是旋律，讓人聽了就想哭或者笑，看心情。”
凱爾文和艾莉亞交換了眼神。寂靜山穀的異常報告可能意味著聖所正在活躍，或者被激活了。
紅胡子商人壓低聲音：“聽說議會正在調查這些事，但進展緩慢。有些人說，那些古老的守護者家族應該處理這些，但他們現在也分崩離析了。”
“不是完全分崩離析。”禿頂商人說，“我聽說黑翼和晨星家族的後裔正在重建什麼聯盟。幾個月前他們在黑翼城堡挫敗了一次襲擊，救出了被囚禁的人。”
“希望他們能成功。”紅胡子歎了口氣，“世界變得太奇怪了。我年輕時，魔法和怪物隻是傳說故事。現在...它們成了日常擔憂。”
凱爾文和艾莉亞安靜地吃完午餐，沒有參與談話。離開旅店後，他們繼續趕路，但心情更加沉重。普通民眾已經開始注意到異常，感到不安。守護者的責任不僅是應對實際威脅，還要維持社會的穩定和信心。
下午，他們離開了主乾道，轉向一條較少使用的小徑，這條路蜿蜒穿過丘陵地區，最終通往寂靜山穀。地形變得更加崎嶇，森林變得更加茂密，人煙更加稀少。
隨著接近山穀區域，凱爾文的橋梁感知開始捕捉到異常信號。不是威脅，而是一種...共鳴，像是某個巨大的樂器在無聲地振動，頻率與他的存在產生微妙的共振。
“感覺到了嗎？”艾莉亞問，她也明顯感覺到了異常，“星界能量在這裡與現實世界的邊界很薄。但不是自然變薄，而是被...刻意維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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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所在維持一個穩定的連接點。”凱爾文推測，“可能是為了研究或觀察目的。”
他們繼續前進，太陽開始西斜。根據地圖，寂靜山穀的入口應該在天黑前到達。但隨著光線變暗，森林中的氣氛變得越來越詭異。
樹木的形狀變得扭曲，像是痛苦的人形；樹皮上浮現出類似文字的紋路，但凱爾文不認識那種語言；地麵上偶爾能看到發光的苔蘚，散發出柔和的藍綠色光芒。最令人不安的是聲音——不是具體的聲響，而是某種持續的背景嗡鳴，像是遠處有巨大的機器在運轉。
“我們接近了。”艾莉亞說，她的眼睛完全變成了銀色，這是她完全展開星界感知時的狀態，“前方有強大的能量節點，被複雜的結界保護著。但結界有...裂縫，像是被破壞或衰敗了。”
他們下馬，將馬匹拴在相對安全的林間空地，然後徒步前進。隨著每一步接近，那種嗡鳴聲變得更強，空氣中的能量密度明顯增加，甚至能看見偶爾閃現的微光，像是螢火蟲但更加明亮。
終於，他們到達了山穀入口。那是一個狹窄的峽穀，兩側是陡峭的岩壁，岩壁上雕刻著巨大的守護者符號——七個家族的標誌圍成一個圈。入口本身被一道半透明的能量屏障封鎖，但屏障上有多處裂痕，有些大得足以讓人通過。
“有人在我們之前來過。”凱爾文檢查著最大的裂痕邊緣，“而且不久之前。看這些痕跡，是魔法強行突破，不是自然衰敗。”
艾莉亞用星界感知探測屏障內部：“裡麵有生命跡象...不止一個。但很奇怪，他們的能量特征...混雜，像是守護者和某種其他東西的混合。”
三角之眼可能已經在這裡了。但如果是這樣，為什麼沒有守衛在入口？除非...
“除非他們在裡麵遇到了麻煩，或者認為不需要守衛，因為屏障本身就足夠阻擋大多數人。”凱爾文推測。
他們決定冒險進入。凱爾文率先穿過最大的裂痕，感覺像是穿過一層粘稠的膠質，有輕微的阻力但可以通行。艾莉亞緊隨其後。
屏障內部的景象讓他們屏住了呼吸。
二
寂靜山穀的內部與外部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外麵是正常的雖然有些詭異）森林和山脈，裡麵卻是一個精心設計的園林式景觀，但已經嚴重衰敗。
寬闊的石板路從入口延伸出去，兩側是曾經整齊的灌木和花壇，現在被野生植物侵占。遠處可以看到建築物的輪廓——不是普通的建築，而是由發光的晶體和某種白色石材建造的結構，即使在大陽落山後的昏暗光線下也自行散發微光。
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的一座高塔，塔身細長，頂端懸浮著一個巨大的水晶，緩慢旋轉，向周圍散發出脈動的能量波。正是這個水晶產生了那種持續的嗡鳴聲。
但山穀內也有明顯的戰鬥痕跡：一些建築物部分坍塌，地麵上有焦黑的痕跡，植物被破壞，甚至能看到幾具...不是屍體，而是某種機械或構造體的殘骸，散發著微弱的魔法餘暉。
“守護者造物。”艾莉亞檢查最近的一個殘骸，它看起來像是金屬和晶體的混合體，形狀像人但沒有麵部特征，“古代守護者製造的自動化守衛。它們被激活了，然後被摧毀。”
凱爾文警惕地環顧四周：“誰激活了它們？又是誰摧毀了它們？”
他們沿著主路小心前進，避開明顯的能量波動區域。空氣中彌漫著臭氧和古老灰塵的氣味，混合著某種甜膩的香氣，像是很久以前使用的熏香。
接近中央區域時，他們聽到了聲音——不是之前的嗡鳴，而是人類的說話聲，從一座半圓形建築內傳來。建築的門敞開著，裡麵有燈光閃爍。
凱爾文和艾莉亞悄悄接近，從門縫窺視內部。
建築內部是一個圖書館或研究大廳，高聳的書架從地麵延伸到看不見的黑暗天花板，上麵擺滿了發光的書卷和晶體記錄介質。大廳中央，一群人正在忙碌——大約有十人，穿著深灰色的製服，手臂上有三角之眼的標誌。
但他們的情況看起來不妙。其中三人受傷躺在地上，被同伴照料；另外幾人正在試圖操作一個複雜的水晶控製台，但顯然遇到了困難；還有兩人在激烈爭論。
“...我告訴過你，強行突破結界會激活防禦係統！”一個年輕的女人喊道，她看起來像是科學家或研究員，“現在整個聖所的自動化守衛都醒了，而且能量屏障阻止我們離開！”
“安靜，艾琳娜。”一個中年男人回應，他是這群人的領導，“我們知道風險。關鍵是找到我們需要的東西，然後卡洛斯會帶我們出去。”
被稱為卡洛斯的男人站在控製台前，大約三十歲，黑發，麵容專注。他手指在水晶表麵快速移動，嘗試不同的組合。“防禦係統正在重新校準。我有辦法暫時關閉它，但需要時間。而且...這裡有些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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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不對勁？”領導問。
卡洛斯皺眉：“根據我們獲得的信息，寂靜山穀聖所應該是一個研究設施，專注於星界能量轉換和實體溝通。但我在這裡檢測到的能量模式...更偏向於控製和束縛。而且有些記錄...提到了‘最終手段’和‘必要時的滅絕協議’。”
凱爾文和艾莉亞交換了震驚的眼神。古代守護者研究控製和滅絕星界實體的方法？這與晨星家族的記錄和守護者傳統相悖。
領導不耐煩地說：“我們不需要道德講座，卡洛斯。我們需要技術，武器，能夠對抗星界實體和保護自己的方法。如果古代守護者開發了這樣的東西，那正是我們需要的。”
“但如果我們不理解它們就使用...”卡洛斯還想爭辯，但被領導打斷。
“我們有最優秀的學者，包括你自己。找到存儲核心，下載數據，然後我們離開。時間不多了，其他小組可能已經在路上。”
其他小組？凱爾文警覺起來。這可能指的是前往南部據點埋伏他們的三角之眼成員，或者還有其他行動組。
突然，控製台發出刺耳的警報聲。卡洛斯後退一步，臉色蒼白：“糟糕。我觸發了某種安全協議。聖所正在...重新配置。”
大廳震動起來，書架上的書卷自動飛起，在空中重新排列。牆壁上的晶體發出強烈的光芒，形成投影，顯示出複雜的星圖和數據流。從大廳的陰影中，更多的守護者造物開始浮現——比外麵那些殘骸更大、更完整，眼中閃爍著危險的紅光。
“防禦係統升級！”卡洛斯喊道，“我們必須離開這裡！”
但出口已經被新出現的能量屏障封鎖。三角之眼的成員試圖攻擊屏障，但他們的魔法被反彈。守護者造物開始前進，動作協調而致命。
凱爾文和艾莉亞知道他們必須介入。雖然這些人是敵人，但讓他們死在聖所的防禦係統下不會帶來任何信息，而且可能讓聖所的秘密永遠埋藏。
“掩護我！”凱爾文對艾莉亞說，然後衝進大廳。
他的出現讓所有人都驚呆了。三角之眼的成員本能地舉武器對準他，但守護者造物也轉向新出現的威脅。
凱爾文沒有攻擊任何人。他衝向控製台，作為橋梁，他能感覺到這個設施的能量流動模式。控製台不是簡單的機械，它與聖所的核心能量網絡直接連接，而那個網絡...
“它在嘗試連接到星界的某個節點！”凱爾文喊道，手放在控製台的水晶表麵上，“不是普通的防禦係統，這是一個...激活程序。聖所正在喚醒某個東西！”
卡洛斯驚訝地看著他：“你怎麼知道？你是誰？”
“我是凱爾文·黑翼，橋梁。”凱爾文簡短地回答，專注於控製台，“現在，如果你想活命，告訴我你剛才做了什麼操作序列。”
卡洛斯猶豫了一瞬，然後決定合作：“我嘗試訪問主數據庫，使用了標準的守護者訪問代碼——我們從黑翼城堡獲得的。但代碼似乎觸發了某種隱藏協議。”
黑翼城堡獲得的代碼。可能是從西裡爾那裡，或者從費德裡克那裡。
凱爾文嘗試用自己的橋梁感知理解控製台。與記憶之樹類似，這個設施有一個意識——不是生物意識，而是人工智能或魔法構造的意識。它困惑，憤怒，被未經授權的訪問激怒。
他嘗試溝通，不是通過代碼，而是直接通過橋梁能力：平靜，理解，幫助。
控製台的警報聲減弱了。守護者造物停下腳步，眼中的紅光變成溫和的藍光。能量屏障變得半透明。
三角之眼的領導看到機會，示意手下準備攻擊凱爾文，但卡洛斯阻止了他：“等等！他在幫助我們！”
“他是黑翼家族的人！我們的敵人！”領導反駁。
“此刻，聖所的防禦係統是我們共同的敵人。”卡洛斯理智地說，“而且...你看。”
控製台完全平靜下來。守護者造物退回陰影中。能量屏障消失了。
凱爾文鬆了一口氣，轉向三角之眼的成員。他們緊張地看著他，不確定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你們來這裡尋找什麼？”凱爾文問，聲音平靜但堅定。
領導想說話，但卡洛斯搶先回答：“對抗星界實體的方法。我們的組織...我們認為現實世界需要更強的防禦，而不是依賴脆弱的封印和不確定的溝通。古代守護者可能有更有效的技術。”
艾莉亞這時也進入大廳，站在凱爾文身邊。她看著卡洛斯，眼中銀色光芒閃爍：“你們錯了。星界實體不是需要‘對抗’的敵人。它們是存在，像我們一樣。有些危險，有些無害，有些甚至願意幫助。問題不是如何消滅它們，而是如何建立平衡。”
“理想主義。”領導冷笑，“看看暗噬者造成了多少死亡和破壞！看看那些被星界實體影響而失去理智的人們！”
“暗噬者最初也不是惡意的。”凱爾文說，“它是因為被誤解和恐懼而變得憤怒和扭曲。我們通過理解和溝通轉化了它，而不是消滅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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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洛斯感興趣地問：“真的嗎？但記錄顯示暗噬者被摧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