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聚變塔藍圖
上午九點十四分，珊瑚島中央空地。
全息投影在空中展開，展示著一個令人震撼的結構：一座高約三百米的塔樓，通體由半透明的晶體構成，表麵流淌著淡藍色的能量流。塔基直徑五十米，向上逐漸收縮，塔頂懸浮著一個不斷旋轉的銀色球體——冷聚變核心的放大複製品。
“這就是‘聚變能量塔’。”周明操作著投影，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基於第三紀元數據庫中的‘行星能源網絡節點’設計，簡化到人類可建造的規模。一座塔的額定輸出是五吉瓦，正好滿足測試要求。”
馬庫斯指著塔的結構圖：“關鍵材料是這個——‘穩定化暗物質晶格’，用來約束聚變等離子體，防止能量泄漏。沒有它，塔會在啟動後三分鐘內過熱解體。”
“我們地球上沒有這種材料。”陳靜調出元素周期表，“它的原子序數是零——不對，是負的。完全超出已知物理。”
莉亞舉手：“修複器給的禮物小球，裡麵有類似的東西。”
李默從口袋裡取出那個星光小球。確實，小球內部的閃爍物質，與藍圖標注的材料有相似的光譜特征。
“但隻有這麼一點。”納塔克說，“要建造完整的塔，需要至少一百公斤。”
許文山坐在人群邊緣，他還在適應植入物被封印後的狀態。聽到這裡，他抬起頭：“章子明的實驗室裡……有很多這種東西。”
所有人都看向他。
“他在改造我們的時候，用那種材料做植入物的基底。”許文山露出回憶的表情，“我見過儲藏室，整麵牆都是發光的晶體，像藍色的冰。”
秦風問：“實驗室在哪裡？”
“我不確定具體位置。”許文山搖頭，“我被麻醉帶進去，麻醉帶出來。但有一點線索——那裡能聽到海浪聲，還有……鯨魚的歌聲。非常清晰，像是很近。”
“近海的某個地方。”趙無垠調出全球地圖，“章子明的公開產業包括三個私人島嶼，都在太平洋上。最有可能的是這個——‘新亞特蘭蒂斯島’，位於南太平洋國際水域，官方用途是‘海洋生態研究’，但實際控製極嚴，連衛星照片都被乾擾。”
地圖上顯示一個小島，麵積約五平方公裡，呈不規則的環形，中間有瀉湖。
“那是個火山島。”陳靜調出地質資料，“但熱成像顯示異常——島嶼中心溫度比周圍高二十度，而且有規律的能量脈衝，像……心跳。”
“心跳？”莉亞敏感地問。
“每分鐘一次，每次持續三秒，釋放的能量相當於一個小型地震。”陳靜放大圖像，“而且這個模式，和第三紀元數據庫裡描述的‘休眠狀態遺物’一致。”
七號在李默意識中確認：“是遺物。而且根據能量特征判斷，是……‘文明吞噬者’的外圍組件。”
“文明吞噬者是什麼？”
“第三紀元內戰末期，激進派開發的最終武器。”七號的聲音罕見地帶著恐懼，“它不是一個機器，是一個……概念武器。原理是：定義‘文明’的標準，然後抹除所有不符合標準的‘雜質’。章子明可能在嘗試激活它。”
李默感到脊背發涼：“如果激活會怎樣？”
“首先會掃描全球，評估每個個體的‘文明價值’——基於基因、智力、道德、創造力等數百個參數。然後抹除評分低於某個閾值的人。第三紀元內戰末期，激進派打算用它清洗全文明，但被阻止了。沒想到它被發射到了地球。”
“它怎麼判斷‘文明價值’？”
“它有自己的標準，但可以被修改。”七號說，“如果章子明控製了它，他可以設定任何標準——比如，隻有接受他改造的‘新人類’合格，其他人都被清除。”
這就是陸明警告的“不應該被喚醒的東西”。
“我們必須阻止他。”李默說，“而且要快。但我們先需要材料建造能源塔，通過測試，獲得更多技術，才有對抗的資本。”
“問題是，材料在章子明的島上，而島上可能有文明吞噬者。”秦風總結，“這像是個悖論——我們需要他的材料來獲得力量，但接近材料可能喚醒我們無法對抗的怪物。”
會議室陷入沉默。
許文山突然站起來：“我去。”
“什麼？”
“我體內有他的植入物，雖然被隔離了，但還能感應到信號。”許文山說，“我可以假裝恢複控製，要求回島‘升級’。你們可以混在我的隊伍裡，或者等我進去後裡應外合。”
“太危險了。”李默搖頭，“如果章子明發現你恢複清醒……”
“但這是唯一的機會。”許文山堅持，“而且……我有責任。那些人因為我而聚集，因為我而陷入危險。我要彌補。”
新人類代表瑪麗亞也站起來：“我們也去。我們中有些人有能力，可以幫忙。”
“對，”薩姆，那個手臂能伸長的男人說，“我們不想總是被保護。我們要證明，新人類不是負擔，是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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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默看著這些曾經被歧視、被恐懼，現在卻主動要求冒險的人，心中湧起複雜的情緒。
“我們需要一個計劃。”最終他說，“一個詳細到每一秒的計劃。”
二、潛入計劃
下午兩點，作戰室。
全息沙盤展示著新亞特蘭蒂斯島的立體模型。陳靜通過黑進商業衛星，獲得了相對清晰的圖像。
島嶼呈環形，外圈是陡峭的火山岩壁，平均高度五十米，隻有一個入口——東南方向的人工碼頭。內圈是瀉湖，湖水呈詭異的藍色，中心有一個直徑約百米的平台，平台上矗立著某種結構，但圖像模糊，像是被乾擾了。
“島嶼防禦係統。”秦風標注出幾個點，“海岸線上有十二個自動炮台，型號不明。空中巡邏無人機群，紅外和雷達掃描全覆蓋。水下有聲呐陣列和自主攻擊潛艇。”
“而且島上有至少一百名武裝人員。”趙無垠補充，“根據我從‘渠道’獲得的信息，這些人不是普通傭兵，是經過生物強化的‘進化士兵’，每個人都有獨特的能力。”
馬庫斯分析地質數據：“最麻煩的是這個——島嶼下方有一個巨大的空洞，深度至少五百米。那個‘心跳’就是從空洞裡傳來的。如果文明吞噬者在裡麵，任何大規模衝突都可能驚醒它。”
莉亞閉上眼睛，嘗試與島嶼附近的海洋生物溝通。片刻後，她臉色蒼白地睜開眼：“鯨魚們說……那個島是‘死亡之地’。它們不敢靠近，因為靠近的同伴會突然……消失。不是被殺死，是像被橡皮擦掉一樣，連存在都消失了。”
納塔克感應著冰晶：“我在空氣中的水分裡，感覺到了……悲傷。很多很多的悲傷，像是無數靈魂的哭泣。”
氣氛沉重。
周明打破沉默：“潛入方案有幾個選項：第一，水下滲透，利用莉亞的能力避開聲呐；第二，空降，但無人機是個問題；第三，偽裝成補給船，但需要內應。”
“內應我有。”許文山說，“島上有幾個‘作品’是我認識的。他們在被完全控製前，曾經和我偷偷交流過，都對章子明有懷疑。我可以嘗試聯係他們。”
陳靜搖頭：“風險太大。如果章子明監控了所有通訊……”
“用碎片能力。”李默突然說，“碎片之間的共鳴可以短距離傳遞信息，而且幾乎無法被探測。許文山的植入物雖然被隔離，但仍然能與碎片產生微弱共鳴。我可以教他如何發送加密信息。”
“那麼第一步，聯係內應。”秦風在沙盤上標記，“第二步，獲得登陸許可。第三步，進入島嶼後分成兩組：a組由許文山帶領，吸引注意力，前往材料倉庫；b組由李默帶領，潛入地下空洞，調查文明吞噬者。”
“調查？”趙無垠皺眉，“如果那東西真那麼危險，我們應該直接摧毀它。”
“我們不知道怎麼摧毀。”馬庫斯說，“而且，如果它和第三紀元數據庫有關，可能隻有李默體內的七號知道方法。”
七號確認：“我需要近距離掃描，才能確定它的狀態和弱點。但警告：接近吞噬者極其危險，它可能嘗試‘評估’你們，而你們可能……不合格。”
“合格的標準是什麼？”
“未知。每個吞噬者都有不同的參數，取決於製造者的設定。”七號說，“章子明可能已經修改了標準。”
李默深呼吸：“那麼，計劃確定。人員分配：許文山、瑪麗亞、薩姆和十名新人類誌願者組成a組；我、馬庫斯、莉亞、納塔克、秦風組成b組；陳靜、周明、趙無垠留在珊瑚島遠程支援。”
“為什麼帶莉亞和納塔克？”秦風問，“他們不是戰鬥人員。”
“莉亞能與海洋生物溝通，可能發現我們忽略的危險。納塔克能感應物質結構，可能找到隱藏入口或弱點。”李默說，“而且，如果吞噬者與生態有關，莉亞的能力可能關鍵。”
計劃敲定。
出發時間定在當天午夜——月黑風高，海浪較大，有利於掩蓋行動。
三、月夜滲透
晚上十一點，珊瑚島碼頭。
兩艘特製的潛水艇準備就緒。這不是軍用潛艇，是趙無垠用第三紀元材料技術緊急改造的，表麵覆蓋著能吸收聲呐波的特殊塗層，內部空間狹窄，隻能容納六人。
a組乘坐一號艇，b組乘坐二號艇。
出發前，李默找到許文山：“如果情況不對，立刻撤退，不要勉強。”
許文山點頭，眼神堅定：“我知道。而且……謝謝你信任我。”
“我信任的是你的本心。”李默說，“不是那個被控製的你。”
許文山握了握李默的手，轉身上艇。
李默回到b組艇上。莉亞已經坐在裡麵，有些緊張地抱著膝蓋。納塔克閉目冥想，雙手結著冰霜。馬庫斯檢查著裝備，他的金屬雙手在昏暗燈光下閃著微光。秦風調試著通訊設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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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就位。”秦風說，“下潛。”
潛艇沉入海中。
黑暗，然後是潛艇內部的微光。透過觀察窗，能看到深海中的發光生物，像星空倒映在海底。
航行過程很安靜，隻有推進器的輕微嗡鳴。莉亞閉上眼睛，與周圍的海洋生物溝通，確保航線安全。
一小時後，他們接近新亞特蘭蒂斯島。
從海底看，島嶼像一座倒置的山，根部在海床上延伸。更令人不安的是，海床上有某種發光的紋路，從島嶼中心輻射出來，像巨大的電路板。
“那是能量傳輸網絡。”七號說，“吞噬者正在吸收地熱，為蘇醒積蓄能量。它比預想的更活躍。”
潛艇停在海床的一塊岩石後。距離島嶼還有三公裡，但不能再靠近——水下防禦係統從那裡開始。
“接下來是水下潛泳。”秦風說，“所有人檢查潛水裝備。”
他們換上特製的潛水服——結合了莉亞的生命能量技術和馬庫斯的物質強化，能在深海中提供六小時的氧氣和保護。
準備完畢，潛艇打開底部艙門。
五人遊入黑暗的深海。
四、島嶼地下
水下潛行緩慢而艱難。雖然有潛水服輔助，但強大的洋流和海床的複雜地形，還是讓前進困難重重。
莉亞在前方引路，她能與海洋生物交流，避開巡邏的自主潛艇。那些潛艇形狀像鯊魚，但表麵有機械結構，眼睛是紅色的掃描燈。
“左邊。”莉亞通過水下通訊器說，“有一群錘頭鯊，它們願意掩護我們。”
果然，一群錘頭鯊遊過來，將五人包圍在中間，向著島嶼前進。自主潛艇掃描到鯊魚群，但沒有識彆出隱藏的人類——鯊魚的身體和生命信號提供了完美的掩護。
半小時後，他們抵達島嶼基部。
從水下看，島嶼根部布滿了人工結構：管道、電纜、發光的水下設施。最顯眼的是一個直徑十米的圓形入口，被金屬門封閉，周圍有四台自動防禦炮台。
“入口a，許文山說的備用通道。”秦風確認坐標，“但門是關著的。”
馬庫斯遊過去，將金屬雙手按在門上。門開始軟化、變形，像熔化的巧克力，但無聲無息。幾秒後，一個足夠人通過的洞出現。
“我的能力可以暫時改變金屬結構，但隻能維持三分鐘。”馬庫斯說，“快進去。”
五人快速遊進洞口。裡麵是一條充滿海水的通道，向上延伸。他們順著通道上浮。
幾分鐘後，頭部露出水麵。
這是一個地下碼頭，停著幾艘小型潛艇。碼頭連接著一條隧道，隧道的牆壁是光滑的合金，頂部有照明，發出冷白色的光。
“我們進來了。”秦風確認位置，“距離地下空洞還有一點五公裡，直線向下。”
隧道裡安靜得可怕，隻有滴水聲和他們自己的呼吸聲。空氣中有臭氧和某種甜膩的化學物質混合的味道。
走了約十分鐘，前方出現岔路。一條路繼續向下，另一條路水平延伸，儘頭有燈光和人聲。
“向下的是通往空洞。”納塔克感應著，“水平的那條……有很多生命信號，但很混亂，像動物園。”
“實驗室區域。”李默判斷，“章子明的‘作品’可能在那裡。”
“要去看看嗎？”莉亞問。
“時間有限，我們主要目標是空洞。”李默說，“但……”
他的話被打斷了。
從水平隧道傳來尖叫聲。
不是痛苦的尖叫，是……狂喜的、瘋狂的尖叫。
然後是一個機械的聲音，通過擴音器傳來：
“第47號實驗體，進化完成度92。評估：符合新人類標準。準許加入守衛部隊。”
更多的歡呼聲。
李默和其他人對視一眼。
“去看看。”馬庫斯說，“但小心。”
他們轉向水平隧道。
五、進化工廠
隧道的儘頭是一扇厚重的玻璃門，透過玻璃能看到裡麵的景象——那是一個巨大的實驗室，幾十個圓柱形的培養艙排列成行，每個培養艙裡都懸浮著一個人形。
但那些人形已經不完全是人類了。
有的背後長出翅膀，但翅膀是機械和血肉的混合；有的全身覆蓋鱗片，眼睛是複眼；有的四肢變成觸手，觸手末端有眼睛和嘴。
在實驗室中央，章子明站在控製台前，穿著白色實驗服，戴著眼鏡，看起來像個普通的科學家。他正在觀察一個剛剛“出艙”的實驗體——那是個年輕女性，皮膚半透明，能看到內部發光的器官。
“很好，莉娜。”章子明溫和地說，“你現在是完美的新人類了。感覺如何？”
“強大……清晰……”莉娜的聲音重疊著回聲，“我能看見……所有東西的分子結構……我能改變它們……”
“但記住，”章子明警告，“你的能力要用於建設，不是破壞。我們正在創造新世界，需要的是建造者，不是毀滅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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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父親。”莉娜稱呼章子明為父親。
其他培養艙裡的實驗體也陸續“出生”，每個都被章子明親切地稱為“孩子”，每個都對他表現出絕對的忠誠。
“他在製造一個家族。”馬庫斯低聲說，“用科學和洗腦製造的家族。”
更令人不安的是實驗室的牆上，有一個巨大的顯示屏，顯示著全球地圖。地圖上有幾百個光點在閃爍，每個光點代表一個“新人類”——包括許文山煽動起來的那些自然變異者。
“全球新人類數量：3742人，其中自然變異者2891人，改造體851人。”係統語音報告，“預計三個月內，自然變異者數量將突破一萬。改造體產能：每周50人。”
“加快改造速度。”章子明下令，“吞噬者蘇醒前，我們需要至少五千名忠誠的新人類，作為新文明的種子。”
“吞噬者蘇醒倒計時：71小時14分鐘。”係統報告，“當前能量填充進度：67。”
李默心中一驚。隻有三天時間了。
“我們得趕緊去空洞。”他對其他人說。
但就在他們準備離開時，莉亞突然抓住李默的手臂，臉色慘白：
“下麵……空洞裡……有東西在叫我……”
“叫你？”
“不是用聲音……是用……感覺。”莉亞的眼中湧出淚水，“它在哭……好孤獨……好餓……它想被釋放……”
“彆聽它的！”納塔克按住莉亞的肩膀，“那是誘惑，是陷阱！”
但莉亞已經開始向空洞方向走去，像被催眠一樣。
“莉亞！”李默拉住她。
莉亞轉頭，但眼神空洞：“它說……它認識我……認識海洋之心……我們是……同類……”
七號突然警報：“吞噬者正在嘗試與莉亞建立連接！阻止她！如果連接完成，她可能成為吞噬者的‘觸手’，被完全控製！”
馬庫斯立即行動。他用物質能力製造出一個金屬麵罩，覆蓋莉亞的口鼻，隔絕空氣——吞噬者可能通過空氣中的微粒傳遞信息。
莉亞掙紮，但秦風從後麵抱住她。
“對不起，莉亞。”李默將手按在她額頭，啟動碎片能力，“七號，切斷連接！”
星圖光芒亮起，與莉亞體內的海洋之心共鳴，形成一個保護性的屏障。莉亞眼中的空洞逐漸消退，恢複清明。
“我……我剛才……”她顫抖著。
“吞噬者試圖控製你。”李默說，“從現在開始，我們要保持精神防禦。”
就在這時，實驗室裡的章子明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他抬起頭，看向玻璃門的方向。
“有客人來了。”他微笑，按下控製台上的一個按鈕。
警報響起。
紅色的燈光閃爍，機械的聲音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