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種光芒在水晶中彙聚，與內部的紋路產生共鳴。
然後，信息湧入七人的意識。
不是語言，不是圖像，是直接的“概念”：
概念一：評估中
概念二：文明等級：1.03一級初階）
概念三：技術路徑：第三紀元繼承者
概念四：生物多樣性：豐富但脆弱
概念五：威脅指數：低目前）
概念六：觀察周期：三十年
概念七：下一次評估：公元2060年
概念八：評估標準：詳見附件《文明發展指導手冊·第七版》
概念九：警告：禁止接觸禁忌區域坐標已標記）
概念十：違規懲罰：文明重置
信息流停止。
七人同時後退一步，臉色蒼白。
“這是一份……評估報告？”馬庫斯難以置信，“那個信號在評估我們，還給了評分？”
“還有警告和懲罰。”艾文聲音低沉，“‘文明重置’，聽起來不像好事。”
李默看向七號：“禁忌區域是什麼？”
七號沉默很久，然後說：“坐標已解鎖。在獵戶座方向，距離地球一千五百光年。第三紀元數據庫顯示，那裡是……‘收割者’的領域。”
“收割者？”
“另一種高等文明，但與第三紀元不同。”七號的聲音帶著明顯的恐懼，“第三紀元是播種者，播種文明火種，觀察成長。收割者則是……收集成熟文明的‘果實’。”
“怎麼收集？”
“不知道，因為第三紀元禁止所有觀測站接觸那裡。唯一的信息是：任何被收割者發現的文明，都會在百年內消失——不是毀滅，是消失，連遺跡都不會留下。”
所有人都感到了寒意。
夜風吹過島嶼，帶著海洋的鹹味和某種不安的氣息。
“那個能量雲，就是評估者的‘眼睛’。”陳靜分析，“它吸收能量塔的能量，不是為了傷害我們，是為了維持觀測和通信。三十年後的下一次評估，如果我們不合格，或者違反了禁忌……”
“文明重置。”莉亞輕聲重複，“那是什麼意思？把我們的技術收走？讓我們回到原始時代？”
“可能更糟。”納塔克說，“重置可能意味著……物種層麵的改造。讓我們變成符合他們標準的‘合格文明’，不管我們願不願意。”
秦風問：“我們現在怎麼辦？摧毀能量雲？但那可能被視為敵對行為，觸發懲罰。”
“遵守規則，等三十年？”馬庫斯搖頭，“太被動了。而且，誰知道他們的標準是什麼？萬一三十年後我們不小心‘不合格’呢？”
所有人都看向李默。
他望著夜空中的能量雲，望著星空深處。
五年了，人類已經通過了第三紀元的測試，拿到了進入宇宙俱樂部的門票。
但現在他們發現，俱樂部不止一個，而且有更嚴格的規則，更可怕的懲罰。
“我們需要更多信息。”最終他說，“關於評估者，關於收割者，關於所有的規則。而信息來源隻有一個——”
他看向水晶紀念碑。
“第三紀元的主數據庫，在月球背麵。五年前我們通過測試後，阿爾法告訴過我們坐標，但建議我們達到一級中階文明再去。”
“現在去太危險了。”艾拉說，“我們的航天技術還不足以支持載人登月——至少需要五年時間發展。”
“那就用碎片能力。”李默說，“艾拉，你的空間碎片能製造短距離的空間跳躍嗎？從地球到月球。”
艾拉計算：“理論可以，但需要巨大的能量，而且隻能帶兩個人。更重要的是，如果月球上的數據庫也有防禦機製……”
“我帶李默去。”艾文突然說，“我的生命本質碎片可以在真空中維持生命，提供保護。而且，如果數據庫需要載體權限，我們兩個足夠。”
“不行，太冒險了。”莉亞反對。
“但這是唯一快速獲取信息的方法。”李默說，“我們不知道評估者什麼時候會采取下一步行動，也不知道收割者是否已經注意到我們。時間，可能比我們想的更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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爭論持續到淩晨。
最終，計劃確定：三天後，月夜，艾拉使用空間碎片能力，將李默和艾文傳送到月球背麵的第三紀元數據庫。其他人在地麵提供能量支持，並準備應急預案。
但在那之前，他們需要先解決另一個問題——
許文山的植入物，正在與能量雲產生共振，防火牆瀕臨崩潰。
而崩潰的時間，可能就在今晚。
五、防火牆的崩潰
清晨六點，東海實驗區醫療中心。
許文山躺在隔離病房裡，身上連接著數十個監測設備。他的皮膚下，晶體紋路瘋狂閃爍，像失控的霓虹燈。隔離玻璃外，李默、陳靜、醫療團隊緊張地觀察著。
“防火牆完整性：41……38……35……”係統語音報出不斷下降的數字。
“他撐不住了。”主治醫生搖頭，“植入物正在全麵激活，一旦突破30，就會開始接管神經係統。”
“李默，你確定要這麼做？”陳靜問，“用你的碎片能量強行加固防火牆，會消耗你至少一半的能量儲備。三天後的月球任務……”
“如果不能救眼前的人，談什麼救未來。”李默脫下外套，露出胸口的星圖。
護士打開隔離門，他走進病房。
許文山已經半昏迷，眼睛時而睜開，露出晶體化的瞳孔；時而閉上，恢複人類的神采。他在兩種狀態間掙紮。
“李……默……”他艱難地說，“走……它會……控製我……”
“堅持住。”李默雙手按在許文山胸口，“七號，啟動最高強度能量輸入。”
“警告：這可能導致你的碎片暫時過載，需要至少一周恢複。”七號說。
“執行。”
星圖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六枚碎片的力量彙聚成一道光柱，注入許文山體內。病房外的監測設備瞬間過載，屏幕一片雪花。
在能量層麵，李默“看見”了那場戰爭：
許文山的意識空間裡，黑色的植入物像癌細胞般擴散，侵蝕著一切記憶和情感。李默建立的防火牆已經千瘡百孔，裂縫中湧出冰冷的藍色數據流——那是評估者信號的延伸，正在嘗試完全控製這個宿主。
李默的光柱像利劍刺入，修補裂縫，驅散數據流。但植入物頑強地抵抗，它連接著太空中的能量雲，有源源不斷的能量支持。
“這樣不行。”七號說，“必須切斷它與能量雲的連接。”
“怎麼切斷？”
“需要更高維度的乾擾。空間碎片能力，或者……”
七號沒有說完，但李默明白了。他調用星圖中來自艾拉和艾文的碎片共鳴——雖然微弱，但足夠製造一個臨時的空間屏障。
“艾拉，幫我！”他在意識中呼喊。
遠在起源島的艾拉感應到了。她閉上眼睛，空間碎片的力量跨越數百公裡，與李默的星圖連接。
一道無形的屏障在許文山意識空間裡展開，切斷了植入物與能量雲的連接。
植入物失去了外部能量支持，開始退縮。李默的光柱趁機推進，將它重新壓縮、隔離、封印。
防火牆完整性開始回升：40...50...60......
但就在即將成功時，異變突生。
植入物突然自爆。
不是物理爆炸，是信息爆炸。它釋放出海量的加密數據，直接衝向李默的意識。
“警告！信息過載！”七號緊急報警。
李默感到頭顱要炸開。無數圖像、文字、符號湧入——第三紀元的技術圖紙、評估者的觀測記錄、禁忌區域的模糊影像、還有……一個坐標。
不是獵戶座的坐標，是另一個，更近的。
在小行星帶，木星軌道附近。
信息洪流持續了十秒，然後停止。
植入物完全沉寂了，變成無害的晶體結構，不再發光。防火牆完整性穩定在85。
許文山睜開眼睛，完全恢複了清明。
“李默……你……”
李默踉蹌後退，鼻孔流出鮮血。他勉強站穩，擦去血跡。
“我沒事。”他說，但聲音虛弱。
病房外，醫生衝進來檢查兩人。
許文山脫離了危險，但李默的狀況不妙——碎片能量消耗過度，神經係統輕微損傷，需要至少三天靜養。
“月球任務要推遲了。”陳靜說。
“不。”李默搖頭，“反而要提前。”
“為什麼？”
李默調出個人終端，將剛才接收到的信息中那個坐標展示出來。
“植入物自爆前，給了我一個坐標。在小行星帶，編號v7743的小行星上。那裡有……第三紀元的一個前哨站，建於五萬年前。”
“前哨站裡有什麼？”
“不知道，但信息裡暗示，那裡有關於評估者和收割者的完整記錄。”李默看著屏幕上的坐標，“而且，前哨站裡有一件東西——‘星圖導航儀’，可以安全抵達月球數據庫，不需要空間跳躍。”
“但小行星帶……”馬庫斯皺眉，“以我們現在的航天技術，往返需要至少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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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第三紀元的技術改造一艘飛船呢？”趙無垠問，“我們的數據庫中應該有小型曲率引擎的設計圖。”
“有，但從未實際製造過。”周明說，“而且，小行星帶環境惡劣，未知風險太多。”
所有人都陷入沉思。
去月球，還是去小行星帶？
兩個選擇，兩個風險。
李默看著窗外漸亮的天空，做出了決定：
“分兩隊。一隊去月球，獲取數據庫信息；另一隊去小行星帶，尋找星圖導航儀和前哨站記錄。雙線並行，最大化獲取信息的效率。”
“誰去小行星帶？”
“我去。”馬庫斯說，“我的物質碎片能力可以在太空中處理材料，應對突發情況。”
“我也去。”莉亞舉手，“我的海洋之心雖然主要針對水環境，但生命能量在太空中也能提供保護。”
“太危險了。”納塔克說，“你們兩個經驗不足。”
“所以需要老手帶隊。”秦風說，“我去。我在秩序之眼時接受過太空適應訓練。”
趙無垠也開口：“我的基金會可以提供資金和技術支持，而且……我對前哨站裡的第三紀元科技很感興趣。”
隊伍就這樣確定了：
月球隊：李默、艾文、艾拉在地麵提供傳送支持）
小行星帶隊：馬庫斯、莉亞、秦風、趙無垠、周明技術顧問）
剩下的人——陳靜、納塔克、許文山等——留守地球，維持聯盟運轉，監控能量雲。
計劃定在五天後出發。這五天，需要完成飛船改造、人員訓練、物資準備。
時間緊迫，但彆無選擇。
離開醫療中心時，天已大亮。李默抬頭看向天空，能量雲在陽光下幾乎看不見，但它就在那裡，像懸在頭頂的審判之眼。
五年平靜結束了。
人類的星空時代，以意想不到的方式，迎來了第一次真正的挑戰。
而李默知道，這僅僅是個開始。
六、啟程之前
五天的準備期像一場颶風。
全球十二個實驗區的資源被調動起來，聯盟的所有科研力量都投入到兩艘飛船的改造中。
月球任務的飛船命名為“望舒一號”——取自中國古代月神的名字。這是一艘小型飛船，最多容納三人，核心是艾拉的空間碎片能力改造的短距離跳躍引擎。外觀像一枚銀白色的箭頭，表麵覆蓋著能吸收雷達波的特殊材料。
小行星帶任務的飛船則大得多，命名為“誇父號”——取自追日的傳說。它由一艘退役的太空貨運船改造而成，加裝了基於第三紀元技術的初級曲率引擎，理論上能達到光速的10。船體表麵強化了防護層，內部有完整的生命維持係統和科研設備。
李默大部分時間都在醫療中心恢複，但每天都通過全息投影參與改造會議。
第三天，莉亞來找他。
“我有點害怕。”十九歲的少女坦白，“不是怕太空，是怕……失敗。如果我們回不來，如果帶不回需要的信息……”
“害怕很正常。”李默說，“我也怕。但害怕不能阻止我們前進。”
“你當年第一次用能力時，也害怕嗎？”
“怕得要死。”李默笑了，“我怕自己變成怪物，怕傷害彆人，怕承擔不了責任。但後來我發現，真正的勇氣不是不害怕，是害怕也繼續做該做的事。”
莉亞點頭，眼神堅定了一些。
第五天，出發前夜，所有參與任務的人聚集在起源島。
夜空清澈，能量雲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藍色光澤。遠處，兩艘飛船停在臨時發射場，燈光通明，像兩隻蓄勢待發的巨獸。
納塔克舉行了簡短的儀式——不是宗教儀式，是連接大地與星空的祝福儀式。他讓每個人手捧一抔起源島的泥土，許下平安歸來的願望。
“這抔土裡有地球的記憶。”納塔克說，“無論你們走多遠，它都會提醒你們為何而戰，為誰而歸。”
陳靜給每個人配備了升級的個人終端，內置了與地球量子網絡直連的通訊模塊，理論上即使在小行星帶也能保持實時通訊——隻要不被高維信號乾擾。
許文山給每人送了一個小禮物：手工製作的護身符，用傳統的中國結編成，裡麵縫了一小片他的植入物碎片——現在已無害化處理。
“它曾經控製我，現在它保護你們。”他說，“諷刺，但也許這就是救贖。”
最後一晚，李默獨自走到海邊。
五年了，他無數次站在這裡，看潮起潮落，看日升月沉。但今晚的感覺不同——像是告彆，不隻是告彆這片海，是告彆一個時代。
一個人類還隻是地球生物的時代。
明天開始，人類將真正踏入星空，麵對宇宙的殘酷和神秘。
“睡不著？”秦風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在想事情。”李默說。
秦風走到他身邊，遞過一罐啤酒——不是現代合成的，是傳統工藝釀造的，稀有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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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碰罐，喝了一口。
“我查了家族記錄。”秦風突然說，“我的曾祖父，在二十世紀六十年代，參與過中國的‘兩彈一星’工程。他在日記裡寫：‘我們這一代人，注定要仰望星空，哪怕腳下是深淵。’”
李默看著星空：“我們現在仰望的星空，比他那時更近，也更危險。”
“但仰望的姿勢沒變。”秦風說，“人類就是這樣，明知危險，也要抬頭。明知可能失敗，也要嘗試。這是愚蠢，也是偉大。”
他們沉默地喝酒，看海浪拍岸。
“答應我一件事。”秦風說，“如果我們中有人回不來，活著的人要繼續。不要因為悲傷停下腳步。”
“你也一樣。”李默說。
“成交。”
黎明前，所有人登上飛船。
“望舒一號”的駕駛艙裡，李默和艾文係好安全帶。艾拉在地麵控製中心，她的空間碎片能力需要通過巨大的能量陣列放大，才能實現地月跳躍。
倒計時開始。
“跳躍引擎啟動。坐標：月球背麵，第三紀元數據庫入口。能量充能：100。空間穩定場生成。”
艾拉的聲音從通訊器傳來：“三、二、一……跳躍！”
沒有劇烈的震動，沒有震耳欲聾的轟鳴。隻有輕微的眩暈感，像坐電梯突然下降。
窗外，地球迅速縮小，變成一顆藍白相間的寶石。然後月球出現在視野中，灰色，荒涼，布滿環形山。
十秒後，“望舒一號”平穩地降落在月球背麵一個巨大的環形山中央。
那裡，一個直徑百米的圓形結構從月麵升起——第三紀元數據庫的入口，像一扇通往遠古的大門。
與此同時，地球軌道上，“誇父號”點火。曲率引擎啟動，飛船周圍的空間微微扭曲，然後，它像離弦的箭，射向小行星帶。
兩艘飛船，兩個方向。
人類的第一次主動星際探索，開始了。
在“望舒一號”的駕駛艙裡，李默看著窗外荒涼的月球景觀，胸口的星圖微微發燙。
七號的聲音在意識中響起：“數據庫大門需要七枚碎片的共鳴才能開啟。但我們隻有六枚的載者，艾拉的碎片在地球。”
“艾文的生命本質碎片能模擬空間碎片嗎？”李默問。
“可以嘗試，但成功率隻有……”
“那就嘗試。”李默解開安全帶，“我們沒有退路。”
他和艾文走出飛船，踏上月麵。低重力讓他們每一步都像在慢動作跳躍。
走向那扇巨大的圓形門。
門表麵光滑如鏡，映出他們的身影和背後的星空。
李默伸手按在門上。
星圖光芒亮起。
艾文也將手按上。
六枚碎片的光芒在門上流淌，尋找著第七個共鳴點。
門開始震動，發出低沉的嗡鳴。
然後，緩緩打開了。
裡麵不是黑暗，是光——柔和的白光，像清晨的霧。
李默和艾文對視一眼，走了進去。
門在他們身後關閉。
月球重歸寂靜。
而在地球上，陳靜盯著監控屏幕，突然臉色一變：
“能量雲有動靜！它在……變形！”
屏幕上，那團懸在地球同步軌道上的藍色能量雲，開始收縮、塑形，逐漸變成一個清晰的幾何結構——
一隻眼睛的形狀。
巨大的，由能量構成的，注視著月球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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