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第二天上午,一個電話直接打到了招待所的前台,指名找林曉燕。曉燕接起電話,那頭傳來一個蒼老卻中氣十足、帶著濃重本地口音的聲音:
“是林曉燕同誌嗎?我姓何,何秉坤。冒昧打擾了。聽說你遇到了不少麻煩,身體沒啥事吧?”
竟然真是何老親自打來的電話!語氣親切,如同鄰家長輩。
曉燕一時有些無措,連忙應道:“何……何老,您好!俺沒事,謝謝您關心。”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啊!”何老在電話那頭感慨,“‘桂香齋’的事兒,我都聽說了。真是……唉!那些個歪門邪道,淨不乾人事!你放心,政府是支持你們這些正經做事的個體戶,支持老字號傳承的!”
他又詢問了些曉燕和馮青山結識的經過,以及現在點心複原的進展,言語間對傳統手藝十分熟稔,確實是懂行之人。最後,他說道:“小林同誌啊,要是不麻煩的話,明天上午,到我家裡來坐坐?咱們聊聊,也讓我這老頭子,嘗嘗你做的‘金絲蜜棗’,看看是不是還有老馮家當年的風味?”
話說到這個份上,又是這樣一位德高望重的老領導親自相邀,於情於理,曉燕都無法拒絕。
掛了電話,曉燕心裡更加困惑。這位何老,聽起來和高文遠似乎並非一路人。他的出現,是巧合,還是另一股力量的介入?
第二天,曉燕帶著一小盒精心準備的新版“金絲蜜棗”和幾樣其他點心,按照地址,找到了何老位於省城老乾部休養所的家。那是一個帶著小院的二層舊式小樓,環境清幽。
何老本人比電話裡聽起來更顯清瘦,穿著半舊的中山裝,精神矍鑠,一雙眼睛炯炯有神。他熱情地將曉燕迎進書房,書房裡四壁皆是書,墨香撲鼻。
他沒有過多寒暄,直接拈起一塊“金絲蜜棗”,仔細端詳片刻,又放入口中慢慢品嘗,閉目回味良久,才緩緩睜開眼,眼中竟有些濕潤。
“像……真像啊……”他喃喃道,聲音帶著一絲顫抖,“這棗香,這桂花的底子,尤其是這回甘裡的那點果木韻……雖然火候上還差著點兒老馮那分毫之間的功夫,但魂兒,抓到了!孩子,你不容易啊!”
這一句“魂兒抓到了”,讓曉燕瞬間紅了眼眶。這些日子所有的委屈、艱難和不被理解,仿佛在這一刻都得到了慰藉。
“何老……”她哽咽著,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何老擺擺手,示意她坐下,神色變得嚴肅起來:“孩子,你的事,我大致知道。高文遠找過你了吧?他是不是又提出了什麼‘優厚’的條件?”
曉燕點了點頭。
何老冷哼一聲:“商人逐利,天性如此。他看中的,不是你這個人,也不是‘桂香齋’的牌子,而是這背後可能帶來的巨大利益,以及……借此攀附某些關係的機會。”他話鋒一轉,目光銳利地看著曉燕,“但是,你想過沒有?一旦接受了他的資本,你這‘桂香齋’,將來還由得了你做主嗎?那還是馮青山托付給你的‘桂香齋’嗎?”
這話,如同醍醐灌頂,狠狠敲在曉燕心上!
“我今天找你來,不是替任何人當說客。”何老語氣沉緩,卻帶著千鈞之力,“我是以一個關心傳統文化傳承的老家夥的身份,提醒你,也問你一句——你林曉燕,是想做一個被資本裹挾、失去根本的點心鋪老板,還是想做一個真正能傳承技藝、守住‘桂香齋’魂魄的……手藝人?”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著窗外的小院,背對著曉燕,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
“如果你選後者,那麼,或許我這張老臉,還能在有些場合,替你說幾句話。彆的不敢保證,至少,能讓那些魑魅魍魎,在伸手的時候,多掂量掂量!”
曉燕怔怔地看著何老清瘦卻挺拔的背影,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這位突然出現的老者,沒有許諾任何具體的利益,卻在她最迷茫的時刻,為她指明了那條最艱難、卻也最可能守住初心的路。
她緩緩站起身,對著何老的背影,深深鞠了一躬,聲音堅定而清晰:
“何老,俺明白了。俺選後者。這‘桂香齋’的魂,俺守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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