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靜芬停下手，抬頭看著曉燕。爐火的光在她臉上跳躍，眼鏡片後的眼睛有些濕潤。她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沒再說話。
收拾完，時間已晚。按照安排，沈靜芬帶著曉燕、王大媽、劉彩鳳進了裡屋。裡屋更小，一張雙人床，一張小書桌，一個衣櫃。四個人擠在一張床上，和衣而臥。
燈關了。黑暗吞噬了小小的房間。隻有窗簾縫隙裡，偶爾透進一點遠處路燈的微光。四個人並排躺著，誰也睡不著，隻能聽著彼此儘量壓抑的呼吸聲，和客廳裡偶爾傳來的、極其輕微的腳步聲——那是孫梅或趙明華在警戒。
外麵的風聲似乎小了些，但另一種更令人不安的寂靜彌漫開來。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每一秒都像在油鍋裡煎熬。
不知過了多久，曉燕迷迷糊糊，似睡非睡間，忽然聽到一種極其細微的、卻並非風聲的聲音。
“嚓……嚓……”
像是硬物輕輕刮擦牆壁的聲音，又像是極輕的腳步聲，就在……就在很近的地方！似乎是從牆壁那邊傳來的！
曉燕猛地睜開眼，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她屏住呼吸，仔細聽。
那聲音又響了一下，很輕，很短促，然後就消失了。
是錯覺嗎？還是……隔壁空房子裡有人？
她輕輕推了推身邊的沈靜芬。沈靜芬顯然也沒睡著，立刻轉過頭，在黑暗中看著她。曉燕湊到她耳邊，用氣聲說：“牆……隔壁……好像有聲音。”
沈靜芬的身體瞬間繃緊了。她也側耳傾聽。屋裡一片死寂，隻有王大媽輕微的鼾聲和劉彩鳳壓抑的抽泣聲。
等了足有一兩分鐘，再也沒有任何聲音。
就在曉燕以為自己聽錯了的時候，客廳的方向，忽然傳來一聲極其輕微的、像是椅子腿輕輕挪動了一下的“吱嘎”聲。
不是孫梅或趙明華！他們不會發出這種聲音！
曉燕的心跳到了嗓子眼。沈靜芬的手在黑暗中猛地抓住了她的胳膊，冰涼，用力。
客廳裡再無聲息。
但一種極度危險的感覺，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小小的裡屋。
有人進來了？怎麼進來的？孫梅和趙明華呢？
曉燕輕輕摸到床邊，赤著腳，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悄無聲息地挪到門邊，耳朵貼在門板上。
外麵一片死寂。
死寂得可怕。
她顫抖著手，輕輕握住門把手，卻不敢擰開。
就在這時，“咚！”一聲悶響，仿佛是什麼重物倒地的聲音，從客廳傳來！緊接著是一聲短促的、被強行壓抑住的悶哼！
出事了！
曉燕魂飛魄散，下意識地想擰開門衝出去，卻被沈靜芬從後麵死死抱住，捂住了她的嘴。沈靜芬在她耳邊用幾乎聽不見的氣聲急道：“彆出去！鎖門！”
幾乎同時，客廳裡傳來打鬥的聲音！肉體碰撞的悶響，家具被撞倒的碎裂聲，還有粗重急促的喘息和壓抑的低吼！不止一個人！
“砰！”一聲槍響！低沉，悶啞，像是用了消音器，但在寂靜的夜裡依然清晰可辨！
槍！
曉燕和沈靜芬渾身僵直，血液都涼了。王大媽被驚醒，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叫，又趕緊自己捂住嘴。劉彩鳳則徹底嚇傻了，連哭都忘了。
客廳裡的打鬥聲驟然停止。
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幾秒鐘後，一個陌生的、嘶啞的男聲，壓得很低，在客廳裡響起，帶著濃重的外地口音：
“搜！仔細搜！人肯定藏在這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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