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盤棋,從他在欽天監廢墟上立誓“關門到底”的那一刻起,就已落子無悔。
如今,風雨欲來。
他需要更快地織密自己的網,更需要那些願意與他一同迎風而立的人。
翌日,午時。
朱雀大街淨水潑街,黃土墊道,旌旗招展。鴻臚寺官員身著禮服,按品級列隊等候。京城百姓被官兵攔在街道兩側,翹首觀望,議論紛紛。氣氛看似隆重熱烈,卻透著一股難以言說的緊繃。
趙宸並未出現在迎賓隊伍中,他站在遠處一座酒樓的雅間窗口,冷冷地俯瞰著長街。高朗一身戎裝,率精銳玄甲衛,混在巡防營的隊伍裡,目光如鷹隼,掃視著每一個角落。
辰時三刻,鼓樂聲從遠處傳來。北狄使團的隊伍出現了。
三百人的隊伍,清一色的高頭大馬,騎士身著皮襖,腰佩彎刀,臉上帶著草原民族特有的粗獷與彪悍。隊伍中央,一輛裝飾華麗的馬車格外醒目,車簾低垂,看不清裡麵的人。馬車旁,並騎行著兩人。
一人年約四十,麵容精瘦,目光閃爍,嘴角似乎總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正是副使赤魯溫。而另一人,則讓所有看到他的大梁官員心頭一凜。
那是一個身形瘦高、披著黑色鬥篷的老者,臉上塗著詭異的油彩,脖頸上掛著一串不知由何種野獸牙齒穿成的項鏈。他閉著眼,仿佛在假寐,但周身卻散發著一股陰冷、腐朽的氣息,與這喧鬨的場麵格格不入。正是薩滿巫師。
趙宸的目光死死鎖住那個薩滿。在他感知中,那薩滿周身繚繞的陰邪氣息,竟與他肩頭的修羅眼烙印,產生了一絲極其微弱的共鳴!雖然細微,卻真切存在!
“果然……”趙宸心中冷笑。北狄此來,與那幽冥之門,脫不了乾係!
使團緩緩行至城門下,按例接受查驗。就在這時,異變突生!
隊伍末尾,一個負責搬運禮箱的北狄壯漢,突然腳下一滑,巨大的禮箱脫手砸向地麵!箱蓋震開,裡麵滾出的並非金銀珠寶,而是一塊塊黑黢黢、形狀不規則、散發著淡淡腥氣的……礦石?
幾乎同時,那一直閉目的薩滿巫師,猛地睜開了眼睛!他的瞳孔,竟是詭異的慘白色!他視線掃過人群,似乎無意,又似有意地,朝著趙宸所在酒樓的方向,停留了一瞬,嘴角勾起一個難以察覺的弧度。
緊接著,更讓人毛骨悚然的事情發生了。街道兩側,原本好奇張望的百姓中,突然有十幾個人毫無征兆地倒地抽搐,口吐白沫,皮膚上迅速浮現出熟悉的暗黑色斑塊!
“瘟疫!瘟疫又發了!”人群瞬間大亂,驚叫聲、哭喊聲響成一片!
鴻臚寺官員嚇得麵無人色,巡防營兵士急忙上前維持秩序,場麵一片混亂。
北狄正使兀術坐在馬車裡,毫無動靜。副使赤魯溫則一臉“驚訝”和“無辜”,大聲用生硬的漢語解釋道:“天可鑒!這是我狄部獻給大梁皇帝的珍貴藥材‘黑玉膏’原石!有辟邪健身之效!定是這些人本就染病,恰巧發作!”
巧合?趙宸眼中寒芒大盛。在使團入城這個節骨眼上,恰好當街爆發瘟疫?還恰好打翻了裝有疑似疫源礦石的箱子?
這分明是下馬威!是挑釁!是要將“天譴”、“瘟疫”的臟水,在他趙宸好不容易穩住的局麵上,再狠狠潑上一盆!
他看著樓下混亂的景象,看著北狄使臣那虛偽的嘴臉,看著人群中驚恐無助的百姓,右肩的烙印灼熱得發燙。
風,起了。
而這第一陣風,就帶著血腥和陰謀的味道。
趙宸緩緩關上了窗戶,隔絕了樓下的喧囂。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有眼底深處,翻湧著比夜色更濃的殺意。
“傳令給林芷,讓她立刻帶人,去救治當街發病的百姓。封鎖消息,就說……是舊疾複發。”
“告訴蕭屹,查!徹查那箱礦石的來源,以及今天當街發病的那些人,最近都接觸過什麼!”
“還有,”他頓了頓,聲音冰冷如鐵,“讓高朗給我盯死那個薩滿。他若敢在京城動用一絲幽冥邪術,格殺勿論!”
這場風暴,既然開始了,就彆想輕易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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