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鬥已逐漸平息,隻剩下零星的交火聲在廢墟間偶爾回蕩,如同垂死野獸最後的喘息。硝煙與塵土混合的氣味彌漫在空氣中,與血腥味交織成一股令人作嘔的焦灼氣息。
戰場上,不同編製的士兵們正在同樣有序地清理戰場,收繳戰利品,並將傷亡人員逐一轉移。各方麵的戰果及繳獲物品已經陸續上報彙總,指揮頻道中不時傳來冷靜而簡潔的彙報聲。
李斯特那台被反複藏匿又屢次險些被毀的“異源諧振擾控儀”,終於沒能逃脫被發現的命運。幾名經驗豐富的士兵在清理一處半塌的掩體時,憑借地麵上微弱的能量殘留痕跡順藤摸瓜,在一道暗格中找到了它。
設備保存得出乎意料的完整,銀灰色的外殼上隻有幾道輕微的擦痕,複雜的接口和能量導路依舊隱隱發光。技術部的人員幾乎是屏著呼吸將其取出,如獲至寶。他們動作極其小心,使用多重防震衰減材料和能量屏蔽場將其層層包裹,最終裝入特製的強化運輸箱中。
李斯特本人則被反縛雙手,由兩名神情冷峻的士兵押上了一輛裝甲運兵車,暫時扣押在車廂後部。他臉色灰敗,眼神卻依舊閃爍著某種難以捉摸的幽光,沉默地接受了自己的命運。這一人一設備將被立即押送回獸園鎮異獸研究所,接受最高等級的深度封禁。未來,隻有在學院和研究所最高層共同批準、並處於嚴密的監控之下,才可能為了應對極端危機而有限度地啟動對這項“深淵靜默”技術的研究。
與此同時,另一組技術工程師和遺跡清理人員正深入老鑄鐵廠地下那片已然化作廢墟的核心實驗室,以及連接它的、已經部分坍塌的礦道平台。這裡的破壞更為徹底,就算亞瑟·芬特在最後時刻沒來得及啟動自毀程序,之前那無比激烈的戰鬥也幾乎已經摧毀了大部分設施。然而,在殘垣斷壁和扭曲的金屬骨架中,他們依舊找到了大量未曾被完全毀壞的實驗日誌、儲存於特殊容器內因而得以幸存的生物樣本、以及數個部分損毀但仍有提取價值的數據核心。
最大的收獲來自於一處被厚重合金閘門封鎖的儲藏室——閘門因斷電和爆炸而卡死,最終被技術人員用切割設備強行破開。裡麵存放的實驗日誌不僅數量驚人,而且記錄極為詳儘,儘管最關鍵的部分似乎已被提前銷毀或進行了深度加密,無法即時破解,但殘存的信息已經足夠駭人聽聞。它們清晰地拚湊出亞瑟·芬特在此地進行的一係列慘無人道的禁忌實驗:包括利用“血肉熔爐”技術將不同的非異獸生物組織強行融合,創造出扭曲的生體兵器;以及使用“篡越融合”技術進行多重異獸的超載式融合測試,結合各種遠程精神操控方式,試圖製造出絕對服從且力量恐怖的合成獸。
而那些散落在廢墟各處的、布滿裂痕的巨大培養罐,以及罐體內漂浮著的、形態扭曲詭異的胚胎和器官,還有被戴麗和堂正青先後擊碎的巨型怪物那龐大而惡心的殘骸,都成為了這些文字記錄最直觀、最觸目驚心的鐵證。每一個樣本,每一塊碎片,都在無聲地訴說著這裡曾經發生過的瘋狂與殘忍。
然而,在所有繳獲的資料和數據中,關於那項僅在蘭德斯與亞瑟·芬特最終對決時驚鴻一瞥、被稱為“星之種”的第四項禁忌技術的信息,卻異常稀少和模糊,仿佛被刻意抹去。技術人員幾乎翻遍了每一片數據碎片,最終隻在核心實驗室的一台被衝擊波嚴重損毀、幾乎燒融的終端機裡,艱難恢複出一份加密等級極高的文件殘片。
文件的標題是《“星塵之源”項目可行性報告殘)》,其中的內容支離破碎,隻剩下些許令人費解又不安的隻言片語:“……疑似星界獸態精神靈核碎片……代號‘星之種’……蘊含超越當前認知框架的能量層級……觀測到強烈的同源共鳴效應……具備極強精神乾涉與潛在時空錨點效能……判定為極度危險……獲取來源:代號‘拾荒者’最新狀態:確認失聯)……”
除此之外,就是從幾名俘虜的敵方外圍人員口中得到的模糊口供。他們戰戰兢兢地提到“首領非常看重一顆總是發著藍光的石頭”、“祭司大人…伊迪那大人稱它為‘星尊的恩賜’”。至於“星之種”的具體形態、完整功能、以及它此刻的確切去向,依然籠罩在重重迷霧之中,像一個幽靈,縈繞在所有知情者的心頭。
就在地下清理工作接近尾聲時,一個意外的發現引起了轟動。一組負責深度掃描廢墟結構的技術人員,在一麵看似堅固無比的承重牆後,發現了一個隱藏得極深的密龕。經過小心翼翼的破拆,一個老式但異常堅固的合金保險櫃暴露出來。它顯然采用了機械密碼和生物指紋雙重鎖死結構,最終被技術人員用高能激光熔焊設備強行切開。
保險櫃內部並無金銀財寶,而是整齊碼放著厚厚一疊經過特殊加密處理的紙質文件——在這種高科技時代,使用紙質文件本身就顯得極不尋常,意味著信息的高度敏感和離線保存的需求——以及一個僅有巴掌大小、卻結構異常複雜、透著幽幽紫光的生物晶體數據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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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紙質文件的內容令人震驚,它們清晰地勾勒出“暗鴉組”以老鑄鐵廠為核心樞紐,在巴納行省南部至沐尼斯行省西部的廣闊區域內,利用廢棄礦洞、錯綜複雜的地下管網係統、甚至偽裝成合法倉庫的建築,構建起的一個龐大而隱秘的馴獸基地網絡。文件內詳細標注了每一個秘密據點的坐標、建設規模、負責人代號以及主要馴養和改造的異獸種類。這完美解釋了為何“暗鴉組”能夠仿佛無窮無儘地發動馴獸襲擊,其規模和組織程度遠超先前預估。
更值得注意的是,在數份關於礦道挖掘和所謂“生物勞力”即那些巨型工蟻)應用的報告中,多次提及一個代號“青鐮”的蟲尊會馭蟲祭司——根據現有情報比對,幾乎可以確定就是那頭魔王螳螂伊迪那——提供了關鍵的技術支持和大量的“生物勞力”。報告還隱晦地提及,作為交換,亞瑟·芬特需要在這些秘密據點內為蟲尊會提供“獨立的實驗場地”並協助進行“特定生物資源的收集”,同時承諾在所謂的“星尊歸來”之時,與蟲尊會“共享新世界的權柄”。這些白紙黑字,坐實了“暗鴉組”與蟲尊會之間深入且危險的勾結關係。
所有線索都指向同一個核心——亞瑟·芬特的野心,絕非僅僅滿足於作為一個地下黑幫頭目或馴獸集團的首領。他利用多種禁忌技術,並借助從蟲尊會換取的力量,正在試圖構建一個龐大的、似乎以那神秘的“星之種”為核心驅動力的……地下王國雛形?或者,是某種更為可怕的、用於召喚或迎接所謂“星尊”降臨的大型儀式場?文件在涉及最終目標和“星之種”具體應用方式的關鍵部分,不是被刻意銷毀,便是用語焉不詳、充滿隱喻和狂熱的字眼代替,隻留下“開啟新紀元”、“重構力量秩序”、“打破世界施加的陳舊枷鎖”等令人不安的極端風格語句。儘管,從現狀判斷,這個龐大的計劃顯然還遠未完成。
當這些關鍵發現被第一時間整理成緊急報告,通過最高等級的加密通訊頻道傳回後方指揮中心時,帕凡院長和達德斯副院長正凝立在巨大的光屏前。屏幕上滾動顯示著關於“星之種”的殘缺描述和蟲尊會協議的關鍵摘要。
達德斯副院長乾澀的聲音打破了沉默,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急促地敲打著桌麵:“‘星界獸態精神靈核碎片’……‘時空錨點潛能’……”他重複著這些詞彙,每一個字都仿佛重若千鈞,“這……這早已超出了我們以往對禁忌技術的定義範疇!院長,這東西……它觸及的恐怕是構成這個世界基礎的某些規則!”
帕凡院長閉目沉默了很長時間,花白的眉毛緊鎖著,仿佛在承受著巨大的壓力。良久,他才緩緩睜開雙眼,眼中是一片深不見底的憂慮與凝重:“……古老的警示並非空穴來風。現在看來,亞瑟·芬特,他也隻不過是一個被更深沉、更龐大的陰影所利用的棋子,一個懵懂地撬開了魔盒一角,卻根本無力控製其中力量的癲狂瘋子。”
他的聲音變得果斷而堅決:“立刻給前線下達命令:所有繳獲的數據、樣本,無論是否完整,一律按最高安全等級規程進行封存。通知學院總部和研究所,立即抽調絕對可靠的精乾人員,成立代號為‘觀星者’的專項分析小組,此小組由我和伊文斯所長直接領導,權限定為最高級。另外……”
他頓了頓,語氣變得更加沉重:“以我的名義,緊急通知薩瑟蘭城皇室內務府和最高技術安全委員會,我們需要提請召開一次……最高級彆的隱秘聽證會。此事,已絕非尋常安全事件,其所蘊含的風險,恐將動搖國本!”
地麵陣地,臨時搭建的醫療帳篷區內。
濃烈的消毒水氣味也壓不住那彌漫的血腥味和傷患痛苦的呻吟。帳篷裡人影忙碌,醫療兵們正在全力救治傷員。瓦爾特臉上沾著煙灰和血漬,正協助一名醫護兵按住一名不斷抽搐的重傷員,以便為其注射強效強心劑。他的動作依舊沉穩,但眉宇間凝結的疲憊與深切的悲痛卻難以化開。
旁邊,拉格夫赤裸著肌肉虯結的上身,古銅色的皮膚上滿是汗水與乾涸的血跡。他結實的胸膛裹著厚厚的繃帶,此刻正齜牙咧嘴地強忍著痛楚,讓一名醫療兵處理他手臂上一道深可見骨的恐怖爪痕。消毒藥水淋上去的瞬間,他額角青筋暴起,卻硬是咬著牙沒哼出聲。
戴麗靠坐在一個物資箱旁,臉色依舊有些蒼白,肩頸部上也纏起了繃帶,隱隱有血跡滲出。但她的眼神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沉靜,仿佛有什麼東西在劇烈的震蕩後沉澱了下來。她指尖無意識地微微顫動著,周圍空氣中,幾張散落的碎紙屑和一小撮灰塵正隨著她那難以言喻的意念,緩慢而穩定地懸浮、旋轉著。在之前生死關頭的極致壓力下,她的念動力潛能被徹底激發並奇跡般地穩定了下來。但這股突然變得強大而清晰的力量,也讓她感到新奇的同時,夾雜著一絲無所適從的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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帳篷簾被猛地掀開,堂正青和蘭德斯一前一後走了進來,帶來一股硝煙與塵土的氣息。兩人同樣是渾身汙跡,作戰服上破損處處,但眼神卻亮得驚人。
“蘭德斯!”拉格夫第一個吼了出來,激動得忘了疼痛,猛地就要站起身,臉上洋溢著純粹的喜悅和關切,“你小子!真他媽行!聽說你一個人追著芬特那老狐狸鑽地洞去了?沒事吧?沒缺胳膊少腿吧?”他大步上前,不由分說就給蘭德斯來了一個結結實實、幾乎讓人窒息的熊抱,絲毫不在意自己身上的傷口因此崩裂滲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