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不斷向西深入,周圍的空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汙濁不堪。原本清新的風仿佛被無形的屏障阻隔,取而代之的是頑固鑽進密閉性良好的車廂也無法完全隔絕的刺鼻氣味——濃烈的硫磺惡臭,混合著某種蛋白質被極高溫度瞬間燒焦後產生的、令人喉頭作嘔的焦糊味,甚至還有一種淡淡的、如同放置過久的血液般的甜腥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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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的顏色也失去了純淨,被西陲地平線上那數道連接天地的巨大汙濁煙柱所侵染,化為了肮臟的、令人壓抑的灰黃色。更令人不安的是,那翻騰的煙柱之中,夾雜著無數細微的、時隱時現的慘綠色熒光顆粒,它們如同擁有生命的塵埃,或是無數怨靈飄蕩的眼眸,在渾濁的空氣中無聲地浮沉、閃爍。
車窗外飛速掠過的景象,愈發觸目驚心。原本平整的道路開始出現蛛網般的龜裂,路旁那些曾經生機勃勃的樹木,此刻東倒西歪,所有的葉片都呈現出一種不自然的枯萎與焦黑,仿佛在爆炸發生的瞬間,就被某種邪惡的力量抽乾了所有的生命力。遠方,那數個連成一線的、如同被天外隕星狠狠撞擊過的巨大焦黑陷坑,已經清晰得如同近在眼前。坑口的邊緣犬牙交錯,不斷有鬆動的土石在輕微震動中簌簌滑落,墜入深不見底的黑暗。坑洞的深處,持續蒸騰著混濁的、帶著濃重色彩的有毒煙氣,那熒熒的、令人心悸的綠光,正是從坑底彌漫上來,在繚繞的煙塵中詭異地蠕動、明滅,仿佛某種巨大活物沉睡時的呼吸。
除了他們這支車隊引擎持續不斷的咆哮,以及身後其他小隊逐漸分散的載具或坐騎傳來的、漸行漸遠的沉重步伐聲,這片廣袤的、被死亡籠罩的焦土之上,聽不到任何屬於生命的聲音——沒有鳥鳴,沒有蟲嘶,甚至沒有風吹過裂縫的嗚咽。隻有一種絕對的、令人窒息的、仿佛連聲音都被吞噬了的死寂。這寂靜,比任何狂暴的噪音都更讓人心悸,它如同粘稠的瀝青,緩緩滲透進每個人的毛孔,壓抑著心跳,挑動著神經末梢,仿佛在無聲地宣告,他們正一步步接近一個巨大而恐怖的墳墓,並且在墳墓深處,正孕育著某種更深沉、更難以言喻的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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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車輛和異獸坐騎最終在一片地形相對開闊、但同樣布滿狼藉裂紋的區域邊緣被迫停下。
前方,就是被爆炸衝擊波以毀滅性力量徹底犁平、隻剩下巨大裂縫、深坑和焦黑碎片的絕對死亡地帶。那五個如同地獄張開貪婪巨口的塌陷巨坑,不規則地分布在這片焦土之上,彼此之間似乎有無形的邪惡力量相互勾連,共同散發著硫磺、焦臭、以及那種濃鬱得化不開的、混合了鐵鏽與甜腥的獨特蟲類氣息。
“按預定計劃,分組行動!”萊因哈特教授沉穩的聲音透過內部通訊器,清晰地傳到蘭德斯以及每一名隊員的耳中,那聲音依舊平靜,卻仿佛被周圍環境的沉重所浸潤,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保持通訊頻道暢通,隨時報告情況。注意……絕對安全。”他頓了頓,目光掃過眼前那深不見底的黑暗入口,“我們……要下去了。”
沒有多餘的豪言壯語,一組、二組、三組、四組,四支小隊如同四把經過千錘百煉、閃爍著寒光的匕首,在彌漫著致命熒光塵埃的濃密煙塵中,義無反顧地、依次分彆刺向各自被分配到的、散發著不祥氣息的焦黑巨坑。他們的身影,迅速被那翻湧不休的、帶著生命活性的煙塵,以及坑洞邊緣投下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深邃陰影所吞沒。
遙遠的指揮室內,巨大的主屏幕被分割成數十個不斷刷新的數據流和勉強維持的視頻畫麵。莫林教授額頭上掛滿汗珠,雙手在輔助控製台上飛快操作,試圖讓那兩處來自最深坑洞邊緣、信號岌岌可危的遠程監控探頭傳回的畫麵穩定下來,哪怕隻是幾秒鐘;艾爾頓教授如同最警惕的哨兵,緊盯著全局信息監測界麵,不放過任何一絲可能預示更大災難的異樣征兆;格蕾雅副所長則全神貫注於那塊顯示著地下錯綜複雜的能脈能量流紊亂圖譜的子屏幕,雙手虛按在能量調節界麵上,竭儘全力地在不引發更大崩潰的前提下,進行著微弱的遠程校正與疏導;沙爾紮克總隊長則不時切換著全鎮範圍內關鍵位置的監控畫麵,同時壓低聲音,通過獨立的指揮鏈路,向散布在爆炸區域外圍的部下們下達著一道道調整警戒範圍與防禦等級的命令。
帕凡院長,這位學院的最高領袖,依舊如同亙古存在的山嶽般,沉默地矗立在主控台的最前方。他深灰色的眼眸深邃如淵,穿透了眼前所有的屏幕與數據,仿佛跨越了空間的阻隔,直接凝視著那片被煙塵、黑暗與死亡籠罩的西部焦土,試圖看穿其下隱藏的、令人不安的真相。達德斯副院長挺直脊梁,如同一杆永不彎曲的戰旗,屹立在帕凡身側。他的手指無意識地、一下下地、極其規律地輕輕敲擊著冰冷的金屬台麵邊緣。
“嗒……嗒……嗒……”
那輕微而規律的敲擊聲,在高度緊張、幾乎落針可聞的指揮室寂靜中,被無限地放大,清晰得如同直接敲打在每個人的心臟上。它不像是指揮的音符,更像是一架無形的、冷酷的倒計時秒擺,計算著時間,也計算著命運,靜靜地等待著,從那被世人視作地獄邊緣的深淵之下,傳回的第一聲——或許是捷報,或許是噩耗,或許是……徹底顛覆認知的回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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彌漫著熒綠塵埃的煙塵,在蘭德斯他們身後如同擁有生命的幕布般緩緩合攏,徹底隔絕了來自地表世界的最後一絲微弱天光,也隔絕了那個尚且留存著秩序與安全的指揮室世界。腳下,是鬆軟、滾燙的浮土,混雜著棱角尖銳的碎石和大量無法辨識其原本形態的焦黑有機或無機殘渣,每一步踏下,靴子都會深深陷入,發出令人心頭發毛的“噗嗤”聲,仿佛踩在某種巨大生物尚未完全腐爛的內臟之上。空氣中,那幾種刺鼻的氣味混合得更加均勻,也更為濃烈,沉甸甸地壓在每個人的胸口,每一次呼吸都變得艱難,帶著灼燒氣管的痛感和深入骨髓的窒息感。
巨大的塌陷坑內部,空間比從上麵看起來更為廣闊,也更為詭異。坑壁並非垂直向下,而是呈現出不規則的、傾斜陡峭的坡度,怪石嶙峋,犬牙交錯的裂縫如同大地上剛剛被撕裂、尚未凝結的醜陋傷疤,深不見底,不斷向外散發著陰冷潮濕的寒氣。而那熒熒的、提供著唯一光源的綠光,其來源也清晰起來——不是源自想象中深不可測的坑底,而是來自坑壁上那些大麵積附著的、粘稠得如同活物血液般的熒光粘液。它們沿著岩石的縫隙緩慢地、仿佛具有意識般地流淌、滴落,散發出一種微弱卻執拗的、令人不安的光芒。這光芒不足以驅散黑暗,反而將周圍彌漫的、帶著顆粒感的塵霧映照得光怪陸離,同時也清晰地照亮了坑壁上那無數細密的、層層疊疊的、仿佛被億萬隻微小口器日夜不停啃噬過的可怕痕跡。
絕對的靜寂在這裡統治著一切。車輛引擎的咆哮、異獸的嘶鳴早已被隔絕在上方。這裡沒有風穿過狹窄裂縫時應有的嗚咽,沒有鬆動的碎石受震動滾落時預期的聲響,甚至,在高度緊張的狀態下,隊員們發現自己幾乎聽不到彼此壓抑的呼吸和心跳聲。所有的聲音,仿佛都被這粘稠如液態的黑暗與寂靜所吸收、吞噬了。隻有靴子踩在特定質地的浮土上發出的“噗嗤”聲,以及偶爾金屬裝備輕微碰撞的細微響動,在這巨大而空洞的地下空間裡被扭曲、放大,回蕩出令人神經緊繃的異響。這寂靜,如同擁有實質的重量,包裹著每一個漸漸深入者的感官,試圖將恐懼直接注入他們的靈魂深處。
走在最前方的萊因哈特教授突然抬起右臂,握緊拳頭,做出了一個標準的“停止前進、保持警戒”的手勢。整個小隊瞬間凝固,如同按下了暫停鍵,所有成員立刻依托身邊凸起的岩石用作掩體,武器出鞘,能量護盾進入激發臨界狀態,目光銳利地掃視著各自負責的扇區。
萊因哈特自己則緩緩蹲下身,戴著戰術手套的右手,小心翼翼地撚起一小撮明顯沾染了更多熒光粘液的、顏色更深的浮土。他沒有借助儀器,而是直接湊到鼻尖下,極其短暫地嗅了一下,隨即眉頭緊緊鎖起,形成一個深刻的“川”字。與此同時,蘭德斯戰鬥服臂甲內置的個人終端屏幕上,環境監測模塊的數據正在瘋狂跳動,代表生物汙染指數的曲線如同脫韁的野馬般直線飆升,刺目的紅色警報字符幾乎占滿了整個警示區域,不斷閃爍,發出無聲但極具衝擊力的警告。
蘭德斯慢慢抬起頭,麵甲下的額角已然沁出冷汗。他透過緩緩流動的、如同擁有生命的綠色霧靄,望向坑壁深處那道最為巨大、邊緣參差不齊、仿佛是被某種難以想象的巨力強行撕裂開的、通向更深層黑暗的裂縫入口。那入口深處,黑暗濃稠得如同墨汁,連熒綠粘液的光芒都無法滲透分毫,隻有無儘的、仿佛能吞噬光線的幽暗。那裡,就是他們此行的預設目標入口,情報中提到的疑似蟲類活性源頭的所在地,也是這片死寂地獄真正的心臟地帶。
“保持最高等級警惕。能量讀數異常,生物汙染濃度超標。”萊因哈特教授低沉而冷靜的聲音在加密的內部通訊頻道裡響起,這聲音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雖然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靜,卻也正式敲響了直麵無光蟲巢的戰鼓。“預設目標入口已到達。檢查裝備,準備照明及索降設備。我們……前進。”
他的話語落下,小隊成員們無聲而迅速地行動起來。塔盾手調整了一下巨盾的角度,使其更能護住隊伍正麵;弓手從箭囊中抽出了一支箭簇閃爍著穩定白光的照明箭,搭在了弓弦上;蘭德斯則深吸一口氣,意識再次沉靜。
麵前黑暗的入口,如同巨獸等待獵物的喉嚨,靜靜地矗立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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