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後方也並非一成不變、令人麻木的重複。他們快速穿行過幾個連接不同區域的、巨大的廢棄空間,那些景象如同地獄畫卷的碎片,在探照燈光下一掠而過,卻在視網膜和腦海裡留下深刻的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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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籃球場大小、深達數米的、完全乾涸的蓄水池。龜裂的水泥池底布滿深褐色、近乎黑色的汙漬,那顏色和質感讓人極易聯想到乾涸板結的大片血跡。幾簇乾枯扭曲的黑色水藻或是類似水藻的異物如同垂死掙紮的手臂,從裂縫中伸向再無水滴的天空,散發著濃重刺鼻的黴爛與腐敗氣味,其中似乎還夾雜著一絲甜腥。
一個空曠得令人心悸、足以容納大型載具的類似後勤庫房的空間。數十排巨大的金屬貨架如同被無形的巨力推倒、踩踏過的巨人骸骨,鏽蝕、扭曲、相互傾軋地癱倒在地,形成一片龐大的金屬墳場。地麵散落著朽爛成碎片的木箱、無法辨認原本用途的塑料、金屬或疑似高分子材料碎片,以及一些玻璃渣。空空蕩蕩,死氣沉沉,正如範德爾教授一邊快速通過一邊低聲念叨的:“連最頑強的老鼠鑽進來,都得活活餓死……乾淨得不正常。”
然後是一個堆滿廢棄機械和雜物的維修間,景象更為駭人。巨大的、原本用於重型設備維護的機械臂,被某種力量扭曲成怪異的角度,仿佛在痛苦地痙攣。厚重的金屬框架和工具台如同被巨力揉捏過的紙張,呈現出違反材料學規律的彎折。散落的扳手、切割器、能量焊槍頭和各種型號的零件堆積如山,所有的一切,無論大小,都覆蓋著厚厚的、仿佛已經與本體生長在一起、永遠不會脫落的紅褐色鐵鏽。濃烈的金屬鏽蝕味在這裡達到頂峰,幾乎蓋過了其他所有氣味,濃鬱得仿佛能嘗到鐵鏽的腥甜味。
最令人不安的,是一個顯然經曆過暴力破壞和激烈衝突的實驗室。厚重的、足以抵禦小型爆炸的防爆門不是被正常開啟,而是向內凹陷,呈現出一個巨大的、邊緣撕裂的凹坑,門軸完全扭曲變形。實驗室內部一片狼藉,如同被颶風洗禮:實驗台焦黑碳化,似乎經曆過高溫灼燒;滿地都是粉碎的玻璃器皿,碎片反射著探照燈幽冷的光,如同鋪了一地冰冷的鑽石;粗大的數據線纜和供應管道被硬生生扯斷,斷口參差不齊,像被撕斷的腸子一樣無力地垂落、纏繞。最觸目驚心的是牆壁上——那裡留著幾道巨大的、深深的、邊緣粗糙的爪痕,絕非人類或尋常工具所能留下,爪痕深入混凝土牆體,甚至露出了後麵的金屬加強筋。旁邊還有一片明顯的、邊緣呈熔融琉璃狀的能量武器灼燒焦痕,焦痕中心發黑,周圍輻射出蛛網般的裂紋。
“這裡……”希爾雷格教授在門口驟然停住腳步,不再前進。他那雙銀灰色的眸子死死凝視著實驗室內的那片狼藉,尤其是牆壁上的爪痕和焦痕,眉頭緊緊鎖在一起,聲音帶著一絲罕見的、幾乎無法察覺的波動,仿佛正在承受某種無形的壓力,“殘留著……非常強烈的痛苦……絕望……以及一種……純粹的、原始的狂暴……非常古仆……非常……深刻……”他閉目片刻,似乎在努力分辨和抵抗那跨越漫長時光依舊殘留的、模糊而充滿惡意的精神印記。幾秒鐘後,他猛地睜開眼,深吸一口氣,搖了搖頭,“混亂……扭曲……充滿了憎恨……難以解析。小心,不要長時間注視那些痕跡。”
艾爾維斯教授則僅僅是快速瞄了一眼實驗室內部,就嫌惡地皺了皺鼻子,搖了搖頭,似乎連多觀察一秒的興趣都欠奉,仿佛那對他而言隻是無意義的垃圾堆。
格蕾雅副院長的反應最為微妙。她隻是在那實驗室門口停頓了不到一秒,沉默地、快速地看了一眼內部的景象,尤其是那爪痕,眼神深處似乎有某種東西劇烈閃爍了一下,但旋即熄滅,恢複成更深的冰冷與漠然。她的腳步沒有絲毫停留,甚至沒有催促彆人,隻是用她那平直無波的語調說:“這裡已經沒有可以回收的數據或可用的物資了,加速通過。我們的目標在前方,不要被過去的殘影分散注意力。”她的話語像冰錐一樣刺破空氣中彌漫的不安,仿佛對這些觸目驚心的景象早已麻木,又或者,她心中那個必須達成的目標,其重量已經壓倒了一切包括恐懼在內的情感。
終於,在範德爾教授根據鮮少的探測反饋數據和時不時激活的路徑標識,帶領隊伍迂回穿行,避開多處結構不穩區域和潛在陷阱,一路上出乎意料地並沒有遭到任何形式的活物襲擊或尚在運作的防禦係統激活。
這種“順利”,在蘭德斯看來,反而透著一股更加濃鬱的不祥氣息。
他們來到了通道儘頭,最後一道門前。
這道門,比之前見過的任何一道都要厚重、高大。門體呈現出一種沉黯的鉛灰色,表麵不再是片狀鏽蝕,而是一種如同火山岩般凹凸不平的、深沉的氧化層,顏色接近黑褐。門上沒有任何封條,隻有一個巨大的、同樣被鏽蝕覆蓋的圓形徽記浮雕,依稀能看出是某種纏繞的荊棘環繞著一隻眼睛的圖案。門周圍的牆體結構也更為粗壯,嵌入著更多粗大的線纜和管道接口,但此刻全都寂靜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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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這裡了……”範德爾教授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種難以掩飾的、混合著激動、緊張、敬畏甚至是一絲恐懼的顫抖。他仰頭看著這扇巨門,機械臂的探照燈光柱緩緩掃過其宏偉而壓抑的表麵,“主試驗場……中央控製區及主要實驗腔體的……最後大門。”他吞咽了一口並不存在的唾沫,“哪怕一路走來意外地順利……但這扇門後麵……就是一切的核心了。”
格蕾雅副院長的背脊似乎挺得更直了。她深吸了一口氣,那吸氣聲在死寂中清晰可聞。然後,她邁步上前,如同走向祭壇的祭司,開始重複那套已經進行過數次的、繁瑣而鄭重的解鎖儀式。掌紋按壓、虹膜掃描、能量脈衝、物理鑰匙插入那隱藏在徽記瞳孔位置的鎖孔。
這一次,流程似乎格外漫長。門內傳來的機械運轉聲開始夾雜著更多沉悶的撞擊和仿佛齒輪脫扣又複位的“哐當”聲。能量回路的嗡鳴聲也更大,門框周圍甚至閃爍起不穩定的、跳躍的電弧,照亮了眾人緊張而期待的臉龐。
“……備用能源超載運行……警告……”
“……物理鎖栓解除障礙……嘗試重置……”
“……最終權限確認……”
提示音斷斷續續,每一次停頓都讓心跳漏拍。
終於——
“主密閉門禁……解除。”
沒有激昂的宣告,隻有一聲平靜的、仿佛卸下千鈞重擔的電子音。
緊接著,是遠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沉重、都要悠長、都更令人心悸的金屬摩擦與液壓啟動的混合巨響。巨門,這最後的守護者,開始緩緩向內滑開,門體與地麵、與門框摩擦,發出“轟隆隆——吱嘎——”的呻吟,抖落的不是鏽塵,而是大片的、硬殼狀的氧化碎塊。
門縫開啟的瞬間,一股與通道內截然不同的空氣率先撲麵而來。它更加冰冷,冰冷到刺骨,仿佛來自深淵的呼吸;更加乾燥,乾燥到每一次呼吸都感覺鼻腔粘膜在輕微刺痛;這股空氣似乎被某種力量抽乾了所有生機、所有水汽、所有常見的微觀生命,隻留下絕對的“空”與“寂”。而且,它帶著一種奇特的、空曠的回響質感,仿佛門後是一個極其巨大、極其空曠的空間,聲音能在其中傳播很遠。
門,越開越大。
範德爾的探照燈和格蕾雅的銀芒,迫不及待地、又帶著幾分遲疑地刺入那片黑暗。
門後的景象,如同沉睡萬古的巨獸緩緩睜開的眼睛,逐漸展現在眾人眼前。
那不是一個房間,而是一個……空間。
一個龐大到探照燈光柱一時都無法照到邊際的、挑高至少數十米的巨大地下穹窿。地麵是某種暗色的、光滑的金屬材質,延伸向遠方黑暗。空間中,隱約可見無數巨大的、如同史前生物骨架般的金屬結構淩空架設、交錯,那是支撐穹頂的梁架和各種大型設備的基座。更遠處,在黑暗的深處,似乎有更加龐大、更加複雜的陰影輪廓沉默矗立,如同山巒。
最引人注目的,是空間中央,燈光勉強能及之處。那裡有一個巨大的、下沉式的圓形區域,邊緣是厚重的防護欄,但已破損多處。圓形區域的中心,是一個更加巨大的、表麵布滿各種接口和符文的金屬平台,平台周圍,連接著數十根粗大無比的、如同血管或神經束般的管道和線纜,有的連接著上方結構,有的深入地下。
整個空間,寂靜無聲,卻彌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磅礴而壓抑的“存在感”。仿佛時間在這裡凝固,一個巨大的秘密被冰封於此,等待著被喚醒,或被徹底埋葬。
格蕾雅站在門口,銀白色的光暈似乎都被這巨大的空間稀釋、吸納。她的眼睛緊緊盯著中央那個平台,呼吸變得微不可察。
範德爾教授張著嘴,手中的探照燈光柱無意識地顫抖著,劃過那些巨大的陰影。
拉格夫忘了抱怨,隻是緊緊握住了他的衝擊錘斧,指關節發白。
蘭德斯迅速半跪在地,架起脈衝步槍,戰術掃描全開,試圖理解這個空間的規模與潛在威脅。
希爾雷格教授身體微微晃動,銀眸中光芒急閃,仿佛瞬間接受了海量的、混亂的信息衝擊,他悶哼一聲,抬手扶住了額頭。
萊因哈特教授的身影完全從陰影中浮現出來,就站在格蕾雅側後方半步,他麵具下的眼睛如果他有露出眼睛的話)也必定死死鎖定了那片中央區域。
艾爾維斯教授則第一次眼中現出了迷茫的神色,仿佛以他那多抽象的事物都能看透並解構的“藝術視角”也終於碰上了看不懂的東西了。
空氣,連同這片空間中所有的事物和人物仿佛都凝固了。隻有那扇還在緩緩洞開的巨門,發出最後沉悶的“哢”一聲輕響,徹底靜止。
他們到了。
這被遺忘之地的,最終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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