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沒找什麼。陳九斤慌忙把賬冊摞好。
周墨青笑了笑,指尖劃過箱底的銅鎖:那鎖是我太爺爺的太爺爺傳下來的,裡麵裝著窯神的契約。他壓低聲音,十年前那場窯難,官府來查過。可周老爺在知府那兒使了銀子,最後定了個。隻是......
隻是什麼?
隻是後來窯裡總出怪事。周墨青走到後窗,望著黑黢黢的窯包,上個月裝窯,王二扛著坯子進去,出來就成了啞巴,隻會畫些歪歪扭扭的娃兒臉。前兒個李疤子修窯,從窯灰裡扒出截手指骨,指甲蓋兒塗著鳳仙花......
陳九斤想起昨夜看見的紅繡鞋,後頸發涼:周哥,你說這些......和十年前的事有關?
周墨青沒回答,轉身從抽屜裡拿出塊焦黑的瓷片:這是我太奶奶的陪嫁,說是當年窯難時,她把這瓷片塞進了兒子的繈褓。他指腹摩挲著瓷片上的紋路,你看這開片,像不像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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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窯變
十月初八,周老爺親自督燒一批進貢的祭紅釉。陳九斤被派去守窯,從寅時一直熬到子時。窯火本來燒得極穩,忽然地竄起半丈高,火舌舔著窯頂的梁木,竟泛出幽綠的光。
不好!陳九斤大喊,窯神龕的香滅了!
他撲過去重新點香,眼角餘光瞥見窯門緩緩打開。一道白影飄出來,是那個穿月白衫子的女人!她頭發散亂,懷裡抱著個裹在紅布裡的繈褓,每走一步,地麵就滲出暗紅的血。
救救我的孩子......女人的聲音像破了的瓷笛,他們把他塞進窯裡......
陳九斤癱在地上,看著她飄到天字窯前,紅布突然散開——裡麵是個陶製的嬰孩,臉上爬滿開片裂紋,每道紋路裡都滲著血。
哇——
嬰兒的啼哭震得窯頂掉灰。整座窯廠都醒了,窯工們舉著燈籠跑過來,看見那女人抱著陶嬰跪在天字窯前,哭聲漸漸變成了尖叫:你們都聽見了嗎?他在裡麵哭!十個、二十個,他們都在裡麵哭!
混亂中,李疤子拽著陳九斤往後退:快走!這是發作了!十年前那些冤死的人,怨氣全積在窯裡,今兒個算是......
話音未落,天字窯突然炸裂!滾燙的窯灰夾雜著碎瓷片劈頭蓋臉砸下來。陳九斤護住頭臉,看見周老爺連滾帶爬衝過來,嘴裡喊著文遠的牌位!文遠的牌位還在窯裡!
第五章鎮窯
窯災後第三日,陳九斤在廢墟裡撿到半塊焦黑的牌位,上麵刻著愛子文遠之靈。周墨青捧著瓷片來找他:我查到了!十年前周文遠不是意外,是他強逼窯工往窯裡塞活人殉窯!那些失蹤的窯工,都被他砌進了窯壁當鎮窯石
夜裡,兩人帶著鋤頭鐵鍬去了後山。在當年埋窯灰的地方,挖出七具骸骨,其中幾具的頭骨上還嵌著碎瓷片。李疤子顫著手燒了紙錢:各位叔伯,對不住了,晚輩來晚了......
按照老窯工的法子,他們把骸骨裝進陶甕,封上窯神咒文,重新埋進山坳。周墨青跪在新堆的墳前,燒了那塊太奶奶的焦瓷片:太奶奶,弟弟,窯裡的怨氣......該散了。
七日後,黑石窯重新點起窯火。陳九斤站在窯前,看見窯火是暖融融的橙紅色,不再泛著幽綠。李疤子遞給他一包工錢:我要走了,去景德鎮投奔親戚。
你不留了?
李疤子摸了摸臉上的疤:我在這兒待了三十年,早該走了。隻是......他望著窯頂飄起的輕煙,今兒個晨霧裡,我沒再聽見女人的哭聲。
陳九斤留在了黑石窯。後來他成了新窯主,總說這窯廠的瓷器格外清亮。隻是每到月圓之夜,他總愛在窯前燒些紙錢,嘴裡念叨著:各位叔伯,安心吧,這兒的窯火,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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