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根本不戀戰!突圍!必須立刻突圍!每多停留一息,體力就多消耗一分,被這群瘋狗圍死的風險就大一分!
我朝著包圍圈最薄弱的一處——那個抱著斷腳慘嚎“老歪”方向猛衝過去!完全不顧身後一道惡風劈向我的後背!
“噗嗤!”
一聲沉悶的利刃切入肉體的可怕聲響!
後背先是一涼,隨即一股難以形容的、撕裂般的劇痛猛地炸開!溫熱的液體瞬間浸透了破爛的衣衫!
我被砍中了!結結實實的一刀!
巨大的衝擊力撞得我向前一個趔趄,幾乎撲倒!但借著前衝的勢頭和求生的本能,我硬生生扛住了這一刀,喉嚨口一甜,一口鮮血湧上,又被我死死咽了回去!身體踉蹌著,從滿地打滾的“老歪”身上幾乎是踩踏著衝了過去,頭也不回地向著丘陵深處亡命奔逃!
“追!彆讓這瘸子跑了!”
“媽的!他廢了老歪!砍死他!”
身後傳來匪徒們氣急敗壞、夾雜著痛呼的怒吼聲,雜亂的腳步聲和咒罵聲緊追而來。
我咬緊牙關,舌尖已被自己咬破,滿嘴血腥味。後背的傷口火辣辣地疼,每一次邁步都牽扯著,感覺肌肉在撕裂,溫熱的血不斷湧出,順著脊溝流下,冰冷粘膩。左腿的舊傷在劇烈奔跑中爆發出鑽心的刺痛,仿佛骨頭又要裂開。寒冷、失血、劇痛讓視線越來越模糊,耳鳴聲尖銳得刺腦。
不能倒下!倒下了就會被亂刀分屍,死無全屍!
求生的本能壓榨出最後的、近乎燃燒生命般的潛能。我根本不跑直線,專挑最難行的岔路、陡坡和灌木叢鑽,利用對地形的微弱感知和遠超這些烏合之匪的身法步法,在嶙峋亂石和枯木間跌跌撞撞地穿梭,艱難地拉開著距離。
肺葉如同破風箱般拉扯著,每一次吸氣都帶著血腥味的灼痛。背後的血滴落在枯草和雪沫上,留下斷斷續續的暗紅痕跡。
不知亡命奔逃了多久,身後的叫罵聲和腳步聲漸漸變得遙遠、模糊,最終徹底消失在不遠處一道深溝的拐角後。
我再也支撐不住,眼前一黑,雙腿一軟,一頭栽倒在一叢枯死帶刺的灌木後麵,濺起一片雪沫和塵土。劇烈的疼痛和虛脫感如同黑色的潮水,瞬間將我淹沒,意識幾乎離體而去。
趴在地上,臉貼著冰冷刺骨的凍土,我劇烈地喘息著,口鼻間噴出的白氣迅速消散在寒風中。過了好幾息,才勉強凝聚起一絲力氣,顫抖著手摸向背後。入手一片濕滑粘膩,冰冷的空氣中彌漫開濃鬱的血腥味。傷口很長,很深,皮肉翻卷,幸運的是似乎未傷及脊椎要害,但失血不少。
我艱難地翻出最後一點金瘡藥粉,咬緊牙關,反手胡亂地灑在傷口上。藥粉觸及綻開的皮肉,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痛猛地傳來,讓我渾身痙攣,差點暈死過去。
掙紮著靠著一塊石頭坐起身,環顧四周。暫時……安全了。
但代價慘重。本就瀕臨枯竭的體力徹底耗儘,傷勢急劇惡化,新添的刀傷深可見骨,如今真正是油儘燈枯。
通州……那灰色的輪廓就在不遠的天際線下。
可這最後一段路,卻仿佛隔著刀山火海。
我靠在冰冷的石頭上,望著灰蒙蒙、仿佛要壓下來的天空,嘴角艱難地扯出一個苦澀、扭曲的弧度。
潞王府的精銳追殺沒能要了我的命,魏國公的天羅地網沒能困住我,卻差點被一夥活不下去的剪徑毛賊亂刀分屍。
這他娘的世道,真是荒謬、諷刺,又真實得殘忍。
喘息了片刻,用木杖搏鬥中竟未脫手)支撐著,掙紮著站起來。必須走,不能停留在這裡等死。寒冷和失血會很快帶走最後一點體溫和意識。
拄著刀鞘,一步一瘸,每一步都牽扯著背後撕裂的傷口和左腿鑽心的痛楚,拖著沉重如鐵、不斷滴血的身體,向著通州的方向,繼續艱難地挪去。
殷紅的血滴,落在身後枯黃的土地和潔白的雪沫上,觸目驚心,很快便被凍土吸收,或被新雪覆蓋,不留痕跡。
就像我這條掙紮求存的命,卑微,頑強,在這吃人世道的荒丘野嶺中,淌著血,一步一步,走向未知的、或許更加殘酷的終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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