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師,乾清宮暖閣天啟皇帝朱由校朱嘯),披著玄色常服,站在巨大的《萬國坤輿全圖》前,手指正點在南海海域。地圖上,從廈門到呂宋,再沿群島向南直至那片輪廓初現的“南方大陸”,已用朱筆畫出了一條虛線——那是計劃中的航線,尚未貫通。
“周文淵的密奏雖未到,但延安的事,內廠已有風聲。”皇帝端起茶盞,又放下,“胡彪那個千戶,牽扯出秦王府長史陸文忠。承恩,你記得這個人嗎?”
“老奴記得。天啟十四年世子案後,秦王府舊人清洗,陸文忠因是二公子朱存機的妻兄,得任長史。表麵看著老實,辦事也利落。”王承恩頓了頓,“隻是……”
“隻是什麼?”
“隻是內廠查過他的底。陸文忠是延安府人,秀才出身,但中舉後屢試不第。天啟十年到十三年間,有三年行蹤不明,說是遊學,可查不到他去過哪裡。”王承恩聲音壓得更低,“更蹊蹺的是,他中秀才那年,主考官是……已故的前禮部侍郎徐鴻儒。”
皇帝眼神一凜。
徐鴻儒——天啟二年的山東白蓮教亂首領,兵敗被淩遲。此事雖已過去十五年,但白蓮教餘孽從未根除。
“白蓮教……”皇帝緩緩靠向椅背,“若是白蓮教的人混進了秦王府……那延安的煤礦,怕不隻是為了錢。”
王承恩不敢接話。
“周文淵到陝西多久了?”皇帝忽然問。
“回皇爺,周禦史是九月十五出的京,如今剛半月。”
“半個月,就挖出這麼條線……”皇帝沉吟片刻,“傳朕口諭給東廠:暗中查陸文忠這三年所有往來,尤其是與陝甘以外人的聯係。但不要打草驚蛇。”
延安,翌日清晨
周文淵是被急促的敲門聲驚醒的。
“禦史大人!出事了!”
他披衣開門,門外站著龍鱗衛指揮同知王朝。這位從三品的武官此刻臉色鐵青,甲胄上沾著露水,顯然一夜未眠。
“王同知?何事?”
“胡彪死了。”王朝聲音低沉,“昨夜子時前後,有人潛入大牢,用毒針殺了他。守衛的兄弟也死了兩個,都是喉間中針,見血封喉。”
周文淵瞳孔驟縮:“什麼時候發現的?”
“卯初換崗時發現的。屬下已封鎖大牢,但……”王朝咬牙,“刺客沒留下任何痕跡,輕功極高,用的毒針也是江湖上罕見的‘黑風透骨針’。”
黑風透骨針。周文淵聽過這個名字——白蓮教黑蓮堂的獨門暗器。
他快步走向大牢。清晨的延安城剛剛蘇醒,街上有挑著擔子賣早點的百姓,見到他們一行黑甲龍鱗衛,紛紛避讓,眼中滿是畏懼。
大牢內血腥味濃重。胡彪的屍體還躺在鐵籠裡,嘴唇烏黑,雙目圓睜,喉間一點細微紅痕。兩個龍鱗衛倒在牢門外,同樣死狀。
“查過屍體了嗎?”周文淵強忍怒火。
“查了。”王朝指向胡彪緊握的右手,“他手裡攥著這個。”
那是一小塊碎布,黑色,質地細密。周文淵接過,湊到牢窗透進的天光下細看——碎布邊緣,繡著半朵極精致的蓮花。
黑色蓮花。
“白蓮教……黑蓮堂……”周文淵聲音發寒。他想起昨夜密奏中自己的猜測:陸文忠底細未明。若此人真與白蓮教有關……
“大人,還有這個。”王朝又遞上一物。
是一枚銅元。但不是市麵上流通的銅元,而是一枚金幣。正麵是天啟皇帝頭像,鑄造精良;背麵卻刻著兩個極小的字:“澳·丙”。
“澳”是澳洲?“丙”是編號?
周文淵握緊金幣。冰冷的金屬硌著掌心,卻不及心頭寒意刺骨。
胡彪死了,滅口。
滅口的人,用的是白蓮教的手段,卻留下一枚指向海外澳洲的金幣。
而胡彪供出的陸文忠,是秦王府長史,是秦王次子朱存機的妻兄。
朱存機——那個在西安城中,以“溫文儒雅”“熱衷海外開拓”聞名的年輕宗室。
“王同知。”周文淵轉身,目光如刀,“你即刻啟程回西安,麵見陳寶玉陳大人,將此事詳報。記住,不要經任何地方官府,直接進欽差行轅。”
“是!那大人您……”
“我留在延安,繼續查。”周文淵看向窗外,晨曦正刺破陝北的晨霧,“胡彪死了,但王家溝的井還在,煤礦還在。有些事……得親自挖下去才知道。”
王朝抱拳,轉身大步離去。鐵甲鏗鏘聲漸遠。
周文淵獨自站在牢房中,看著胡彪死不瞑目的臉。許久,他從懷中取出昨夜寫好的密奏副本——這是他的習慣,重要奏章必留底稿。他翻到末尾,在“容臣細查”四字後麵,用朱筆添上一行小字:
“延安案涉白蓮黑蓮堂,疑與海外澳洲事相關。臣將赴王家溝礦區實地勘察,生死不計。”
寫完,他將紙折好,貼身收藏。
然後他走出大牢,走進漸漸明亮的晨光中。身後,三具屍體被白布覆蓋;前方,黃土塬連綿起伏,溝壑深處,藏著不知多少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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