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
大三時葉萱20歲了,葉茂華私下找陳野,說能安排他進自家公司從底層乾起。但陳野少年心性加自卑作祟,愣是給拒了。
這個決定成了壓垮葉萱的最後一根稻草。她不明白陳野為什麼拒絕父親的好意,為什麼要選擇一條更艱難的路。她覺得陳野是不是不愛她了,想要離開她。
2011年。
春天,陳野離開後的一年。21歲的葉萱狀況愈發糟糕。逃課、酗酒、在手臂上留下淺淺的傷痕……像一隻失去方向、自我傷害的困獸。幸虧我及時發現,搬去和她同住,帶著她玩網絡遊戲,帶著她四處旅遊,帶著她去醫院檢查。
最終,她做出了一個瘋狂的決定——偷偷買票,跨越半個中國,追到陳野北方簡陋的出租屋。
門口的葉萱讓陳野愣住:單薄的白色羽絨服,淩亂的頭發,沾滿泥濘的帆布鞋,以及袖口下若隱若現的紅色劃痕。你跑那麼遠……電話不接……信息不回……陳野,你混蛋!她低吼著,然後擠進狹小的出租屋,背對著他無聲抽泣。
陳野看著地上沾滿泥泛的破舊行李箱,看著她袖口下的傷痕,聽著壓抑的抽泣,喉嚨被堵住。他拒絕葉茂華的好意想要證明自己,卻把最需要他的女孩推到了狼狽絕望的境地。
接下來的兩年,他們像一對與世隔絕的小夫妻生活。葉萱笨拙地學做飯,精打細算地管賬;陳野交上微薄的工資,兩人一起逛超市。
2013年。
二十三歲的葉萱想要和陳野結婚,但遭到了葉茂華的強烈反對。這次反對加劇了父女關係的決裂,而陳野同樣因自卑不敢娶她。
葉萱不明白,為什麼父親總是要乾涉她的人生,為什麼陳野總是退縮。她覺得自己像是一個皮球,被兩個人踢來踢去,沒有人真正在乎她的感受。
最終,她選擇了離開,回到上海獨自居住。
20142023年。
從二十四歲到三十三歲,葉萱抑鬱更嚴重了。表麵上,她是一個獨立的都市女性,有自己的工作和生活,但實際上,她經常偷偷去看陳野,隻是遠遠地看著,從不打擾。
她看著陳野結婚生子,看著他的生活一步步走向正軌,既為他高興,又為自己悲傷。她知道他們之間已經不可能了,但還是放不下那段刻骨銘心的感情。
2023年。
那年深秋,33歲的葉萱在上海意外重逢陳野。他穿著深灰色西裝,外麵罩著大衣,眉宇間是歲月沉澱下來的沉穩。當她看到他時,心臟劇烈地跳動,迅速紅了眼眶。她沒有說話,隻是踉蹌一步,抬手緊緊抱住了他。
那天晚上,她帶他回到她的住處。沒有試探,沒有多餘言語。她撲了過去,像飛蛾撲向唯一的火源,帶著一種決絕。她冰涼柔軟的唇瓣帶著鹹澀的淚水,狠狠地吻上了他的唇。
這個吻與年少時那個青澀的輕吻不同,仿佛是想要將彼此都燃燒殆儘的瘋狂。他用力地回吻著,手臂收緊,仿佛要將她揉進他的身體。
20232025年。
從三十四歲到三十六歲,陳野會趁著各種外出機會,帶著葉萱四處散心。在酒店裡,他們溫情擁抱,共同度過每個難得的夜晚。他會滿足地撫摸她一點點長肉的身體,不再像三十三歲那年形銷骨立的樣子。但每次不經意間看到她化不開的冰意,他都會心臟絞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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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
2025年,當陳野陪妻子回娘家辦事的短短幾天裡,葉萱永遠地離開了這個世界。後來我告訴陳野,葉萱是為了出門找他才出了車禍。
溫陵鐘樓的鐘聲敲響十二下,宣告新的一天的到來。但葉萱已經聽不到了。而染血的日記本上記錄著一頁頁關於她和他的文字。
我在整理她的遺物時,發現了那本染血的日記本。在最後一頁,她寫著:太多想說的話藏在眼裡,草稿箱裡,還有夢裡。可惜,再也不會說出口了。
葬禮那天,陳野哥哥來了。他站在萱萱姐的墓前,很久很久都沒有說話。我知道,他心裡的痛,不會比任何人少。
現在,我經常去看望萱萱姐。每次去,都會帶一束她最喜歡的白色百合花。有時候,我也會遇到陳野哥哥。他總是一個人靜靜地站在那裡,眼神空洞而哀傷。
我知道,他經常來這裡,一待就是半天。看著黑白照片上萱萱姐永恒的笑容,那笑容裡帶著他從未在她生前見過的釋然和一絲脆弱。
我會悄悄離開,留給他獨處的時間。因為我知道,有些話,他隻想對萱萱姐一個人說。
風會記得花的香,我會記得你的模樣。萱萱姐,願你在另一個世界,找到你想要的安寧和幸福。
而關於你的記憶,會永遠活在所有愛你的人心裡。那些風花雪月的往事,那些刻骨銘心的愛情,那些無法彌補的遺憾,都化作了永恒的思念。
這就是我眼中的葉萱——我的表姐,我最好的朋友,一個為愛而生、為愛而痛、為愛而死的女子。
她在日記本裡寫到:
關於他,提起全是遺憾,說起全是喜歡,想起都是不甘。關於他,三斤酒也說不完。
落日沒他,晚霞沒他,山風溪流,飛魚星海,我獨自走過就好。太多想說的話藏在眼裡,草稿箱裡,還有夢裡。我從晚安等到黎明,再從黎明等到晚安,就怕兩鬢斑白也等不到他。
有些擁抱,是荊棘叢生的荒原裡唯一的篝火,明知會被刺傷,卻無法抗拒那份溫暖。
少女的臉紅,曾經抵得過世間一切最動人的情話,最終卻被他親手碾碎,熬成了經年不散的白。
風月儘頭,遺憾不朽。這就是葉萱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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