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著客廳裡那對臉紅脖子粗的夫妻,感覺自己的腦仁正隨著他們的爭吵聲一跳一跳地疼。男的叫趙剛,三十五歲,是小李團隊新招的產品經理;女的叫劉梅,三十三歲,是某中學語文老師。倆人是大學同學,結婚八年,孩子五歲——這些信息是十分鐘前趙剛氣鼓鼓地告訴我的,而現在是他們在我家客廳裡吵的第三輪。
“我加班是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這個家!”趙剛脖子上青筋都爆出來了,“你就知道抱怨我不陪孩子,我不賺錢,孩子學費哪來?房貸誰還?”
劉梅也不示弱,眼淚在眼眶裡打轉:“錢錢錢!你就知道錢!孩子發燒四十度的時候你在哪?爸媽生病住院的時候你在哪?這個家對你來說就是個旅館!”
“我那不是忙項目嗎!你以為我願意天天熬夜?還不是想早點升職加薪,讓你們過得好點!”
“我們不需要你掙多少錢,我們需要的是個活人!是個丈夫!是個爸爸!”
張阿姨端茶出來,一看這架勢,嚇得差點把托盤扔了。我趕緊接過茶盤,示意她先回廚房。孫子本來在客廳玩積木,這會兒也躲到我腿邊,小聲問:“爺爺,叔叔阿姨在吵架嗎?”
我摸摸他的頭:“沒事,他們...在討論問題。”
這話說得我自己都不信。這對夫妻是今天上午突然找上門來的,趙剛說是聽了同事推薦,知道我這有個“解憂雜貨鋪”,能幫人解決煩心事。我本以為又是職場問題,沒想到是家庭糾紛。
“兩位,先喝口茶,消消氣。”我把茶杯推過去,“這麼吵也吵不出結果,咱們心平氣和地聊聊。”
趙剛端起茶杯咕咚咕咚灌下去,劉梅則把臉扭到一邊,肩膀還在微微發抖。
我歎口氣。這種場麵,我太熟悉了——重生前,我爸媽就這麼吵了一輩子;重生後,我也差點走上這條路。要不是小雅夠包容,我這個工作狂早把家作沒了。
“小趙,你先說說,最近工作怎麼樣?”我決定換個切入點。
趙剛愣了一下,沒想到我問這個,但還是老實回答:“最近在趕一個新項目,每天基本都在加班,回家都十一二點了...”
“領導給的壓力大嗎?”
“大啊!”趙剛像是找到了知音,“陸老師您是不知道,我們這個行業,競爭太激烈了。一個項目做不好,可能整個團隊都要解散。我這還是個小經理,上麵有總監盯著,下麵有團隊要帶,我...”
他說著說著,眼圈居然紅了。劉梅偷偷轉回頭看了他一眼,眼神複雜。
我點點頭,又轉向劉梅:“劉老師,您在學校工作,應該也不輕鬆吧?”
劉梅咬了咬嘴唇:“是不輕鬆。帶畢業班,每天早上六點半到校,晚上八點才能回家。改作業、備課、還要應付家長...回到家,家裡冷鍋冷灶,孩子作業沒人管,我...”
她也說不下去了,拿起紙巾擦眼淚。
客廳裡安靜下來,隻有劉梅壓抑的抽泣聲。趙剛低著頭,手指無意識地摳著茶杯邊緣。
“你們看,”我緩緩開口,“你們都很辛苦,都是為了這個家在努力。可問題出在哪?出在你們都覺得自己最辛苦,對方不理解自己。”
兩人同時抬頭看我。
“小趙,你覺得你加班賺錢是付出;劉老師,你覺得你操持家務教育孩子是付出。你們都付出了,可你們的付出,對方感受到了嗎?”我看著他們,“小趙,你知道劉老師每天幾點起床,工作多長時間,要處理多少事嗎?劉老師,你知道小趙在公司麵對多大壓力,要承擔多少責任嗎?”
兩人都不說話了。
“我不是說你們誰對誰錯。”我繼續道,“家不是法庭,不用判對錯。家是港灣,是需要互相理解、互相支撐的地方。你們現在這樣,就像兩艘船,都在拚命劃槳,可一個往東一個往西,最後隻能在原地打轉。”
趙剛深吸一口氣:“陸老師,那您說...我們該怎麼辦?”
“簡單。”我豎起三根手指,“第一,每天至少抽出半小時,不聊工作不聊孩子,就聊你們自己——今天有什麼開心的事,有什麼煩心的事;第二,每周找個時間,一家人一起做件事,哪怕是一起看個電影、散個步;第三...”
我頓了頓:“第三,記住對方的好。小趙,你還記得當年為什麼娶劉老師嗎?劉老師,你還記得當年為什麼嫁小趙嗎?把那個感覺找回來。”
劉梅的眼淚又下來了,這次不是委屈,是觸動。趙剛握住她的手,聲音哽咽:“老婆,對不起...我...”
“我也對不起...”劉梅反握住他的手,“我不該老抱怨你...”
看著兩人相擁而泣,我心裡一塊石頭落了地。孫子在旁邊小聲說:“爺爺,他們和好了!”
我笑著把他抱起來:“對,和好了。吵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會和好。”
送走趙剛夫妻,我在客廳發了會兒呆。小雅買菜回來,看我若有所思的樣子,問:“怎麼了?今天來的人不好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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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情況說了。小雅聽完,感慨地說:“現在這樣的夫妻真不少。都忙,都累,都覺得自己付出多。其實啊,就是缺個中間人幫他們把話說開。”
這話點醒了我。對啊,既然職場問題能調解,家庭問題為什麼不能?我們這些老家夥,彆的沒有,就是經曆多,看得透。
第二天“老家夥導師團”聚會,我把這個想法說了。老王第一個讚成:“這個好!我當年在廠裡,沒少給工友調解家庭矛盾。兩口子打架,婆婆媳婦不和,我都管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