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0日清晨，紅旗農場的炊煙比往常升起得更早，林逍家的院子裡已經人聲鼎沸。昨天從柞樹林扛回來的梅花鹿被穩穩架在院心的大鐵鍋旁，鹿肉早已按部位分解妥當：裡脊泛著粉嫩的光澤，適合切片爆炒；肋排肥瘦相間，用來紅燒最是入味；鹿腿肉緊實，林逍特意留著做清燉鹿肉湯，湯色奶白才夠滋補。虎子胳膊上的紗布纏得厚實，卻執意不肯歇著，正蹲在牆角處理狼腿，鋒利的獵刀順著腿骨劃開，剔除多餘的筋膜，狼肉暗紅緊實，筋膜下藏著細密的脂肪，正是燉肉的好料。
“逍哥，你看這狼腿夠不夠勁！”虎子拎起一隻處理乾淨的狼腿，沉甸甸的足有五六斤，“我昨兒跟我娘說了，用老冰糖、桂皮、八角慢燉，燉到肉能脫骨，保證公社領導吃了都得豎大拇指！”
林逍正在給鬆雞褪毛，那是前幾天托隔壁老獵戶捎來的，羽毛油亮，肉質細嫩。“彆光想著燉狼肉，鬆雞得清蒸，才能保住鮮味，給曉梅的老師們嘗嘗咱山裡的原汁原味。”他一邊說，一邊麻利地拔掉鬆雞的細絨毛，指尖沾著細碎的羽毛，“環頸雉切塊，用土豆燜，孩子們愛吃；野兔剁成丁，做麻辣兔丁，下酒正好。”
院子西側，沈歌正帶著幾個鄰家大嫂擇菜。翠綠的油麥菜、鮮嫩的菠菜、脆生生的黃瓜擺了滿滿一木盆，還有剛從地裡拔的胡蘿卜、白蘿卜，帶著泥土的清香。“曉梅這孩子有出息，咱做長輩的也得把宴席辦得風光。”王大嫂手裡飛快地擇著菠菜，嘴裡念叨著，“這蘸醬菜可得講究，黃瓜切條、生菜卷餅，再配上自家釀的黃豆醬，清爽解膩，比肉還受歡迎。”
李嬸正削著土豆皮，聞言笑道：“可不是嘛！我淩晨就去菜園摘了最新鮮的茄子、辣椒，一會兒做個地三鮮，再炸一盤辣椒燜子，都是咱農場的家常味，領導們城裡吃不著這個。”沈歌笑著應和，手裡的動作不停，將洗乾淨的蔬菜分類擺放，水靈靈的顏色看著就讓人歡喜。
曉梅穿著一身新做的藍布褂子，臉上帶著靦腆的笑意，正幫著擺碗筷。八仙桌被擦得鋥亮，整齊地擺放在院子裡，一共擺了八桌，每桌都放著粗瓷碗、竹筷，還有幾個小小的酒盅。“哥，虎子哥，你們歇會兒吧，這些活我們來就行。”曉梅看著林逍額頭上的汗珠，遞過一條毛巾，“老師和領導們估計快到了，彆累著。”
“不累，你這升學宴，哥必須給你撐場麵！”林逍接過毛巾擦了擦汗，目光落在院門口，已經有鄉親們陸續趕來。張大爺扛著一捆剛割的韭菜，進門就喊：“逍小子，給曉梅帶點韭菜，包韭菜雞蛋餃子，升學宴吃餃子，寓意步步高升！”
“謝謝張大爺！”林逍連忙迎上去，接過韭菜，“快進屋坐，茶水都備好了。”
陸續有人提著禮物趕來：王大叔帶來了一筐自家種的蘋果，紅彤彤的透著甜氣；趙嬸拎著一隻母雞，說是給曉梅補身體；還有幾個和曉梅要好的同學，湊錢買了一個嶄新的筆記本，扉頁上寫滿了祝福的話語。院子裡越來越熱鬨，孩子們在院子裡追逐打鬨，大人們則聚在一起聊天，說著曉梅的出息，羨慕林逍有這麼個好妹妹。
上午十點左右，公社的領導們到了。為首的是公社書記老陳，穿著一身灰色中山裝，手裡拎著一個公文包，身後跟著武裝部部長、民政乾事等幾人。“林逍同誌，恭喜恭喜啊！”老陳一進門就笑著拱手，“曉梅這孩子是咱農場的驕傲，考上這麼好的大學，將來肯定有大出息！”
“陳書記，您太客氣了，快請坐！”林逍連忙上前迎接，虎子也忍著胳膊的疼痛，過來幫忙招呼。曉梅趕緊給領導們倒茶，臉上帶著羞澀又激動的笑容：“謝謝陳書記，謝謝各位領導。”
沒過多久，曉梅的老師們也來了。班主任李老師是個五十多歲的中年人，頭發有些花白，手裡拿著一本精裝的《現代漢語詞典》，遞給曉梅：“曉梅，這是老師送給你的禮物，到了大學好好讀書，不辜負大家的期望。”
“謝謝李老師！”曉梅雙手接過詞典，眼眶有些濕潤，“我一定不會忘記老師的教導。”
賓客到齊後，宴席正式開席。院子裡的八仙桌坐得滿滿當當，香味順著風飄出老遠，引得鄰居家的孩子扒著院牆往裡瞧。林逍和虎子穿梭在各桌之間，招呼著大家吃好喝好。
第一道菜上桌的是清燉鹿肉湯，大鐵鍋裡的湯燉得奶白濃稠，上麵飄著幾片薑片和蔥段，香氣撲鼻。沈歌用大湯勺舀進粗瓷碗裡，每碗都配上一小塊鹿肉，遞到賓客麵前。“大家嘗嘗鮮，這是昨兒剛打的梅花鹿，燉了一晚上，補得很！”
陳書記喝了一口湯，眯著眼睛讚歎：“鮮！真鮮！這鹿肉細嫩，湯味醇厚，比城裡的山珍海味還地道！”李老師也點點頭，夾起一塊鹿肉放進嘴裡，肉質軟爛，入口即化，沒有絲毫腥味。“曉梅有福氣，有這麼個疼她的哥哥，升學宴都能吃上這麼好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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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著，紅燒鹿排、清蒸鬆雞、土豆燜環頸雉、麻辣兔丁陸續上桌。紅燒鹿排色澤紅亮，裹著濃稠的醬汁，咬一口滿嘴留香；清蒸鬆雞保持著原汁原味，肉質緊實彈牙，蘸著少許鹽巴就無比鮮美；土豆燜環頸雉裡的土豆吸飽了肉汁，軟糯香甜，比肉還受歡迎；麻辣兔丁鮮香麻辣，越吃越上頭，男人們一邊喝酒一邊吃，直呼過癮。
最受期待的燉狼肉終於端上來了，一大盆燉得軟爛的狼肉放在桌子中央，湯汁濃稠，散發著濃鬱的肉香和香料味。虎子拿起筷子，給每位賓客都夾了一塊：“大家嘗嘗這狼肉，燉了三個多小時，保證脫骨入味！”
陳書記夾起一塊狼肉放進嘴裡，慢慢咀嚼著，狼肉緊實有嚼勁，味道醇厚，帶著淡淡的香料味，絲毫沒有異味。“不錯不錯，這狼肉燉得恰到好處，比豬肉香，比牛肉嫩，真是難得的美味！”武裝部部長也連連稱讚：“林逍、虎子，你們倆真是好本事，能獵到這麼大的狼，不僅保護了農場的安全，還讓我們嘗到了這麼地道的野味！”
除了野味，桌上的家常菜也備受歡迎。地三鮮色澤油亮，茄子軟糯、土豆香甜、辣椒爽口；辣椒燜子外焦裡嫩，香辣過癮；蘸醬菜擺了滿滿一盤，黃瓜條、生菜葉、蘿卜絲，配上醇香的黃豆醬，清爽解膩，正好中和了野味的厚重。張大爺夾著一根黃瓜條，蘸著醬塞進嘴裡，一邊嚼一邊說：“還是這家常味吃著舒坦，配上這野味，真是絕了！”
孩子們最愛的是韭菜雞蛋餃子，一盤盤熱氣騰騰的餃子端上來，很快就被搶光了。曉梅的同學小麗一邊吃餃子，一邊對曉梅說：“曉梅，你哥也太厲害了吧，能弄到這麼多好吃的，這升學宴也太風光了！”曉梅笑著點點頭，心裡滿是感激，哥哥為了她的升學宴，不僅冒險進山打獵，還忙前忙後籌備了這麼久。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賓客們的興致越來越高。男人們端著酒盅，互相敬酒，說著祝福的話語。陳書記端著酒杯走到林逍麵前：“林逍同誌，曉梅能有今天的成績，離不開你的支持和照顧。我代表公社，敬你一杯，希望你以後繼續發揚艱苦奮鬥的精神，為農場多做貢獻！”
“謝謝陳書記！”林逍端起酒杯，和陳書記碰了一下，一飲而儘，“這都是我應該做的，曉梅自己也爭氣。以後我一定好好乾，不辜負公社領導的信任。”
虎子也端著酒杯湊過來，雖然胳膊不方便，但依舊豪爽：“陳書記，我也敬您一杯！以後進山打獵，我一定多留意，保護農場的莊稼和牲畜，不給公社添麻煩！”
陳書記笑著和虎子碰了碰杯：“好！虎子同誌也是好樣的，勇敢正直，是咱農場的好青年。你胳膊的傷要好好養，有什麼困難就跟公社說。”
女人們則聚在一起，拉著曉梅的手，叮囑著她到了大學要注意身體，好好學習，照顧好自己。沈歌眼圈紅紅的，給曉梅夾了一塊狼肉：“妹妹，到了城裡彆舍不得吃，缺什麼就給家裡寫信，哥和嫂子給你寄過去。”
曉梅點點頭，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嫂子，我知道了，你們也要照顧好自己，哥進山打獵一定要注意安全。”
李老師端著酒杯走到曉梅麵前，語重心長地說：“曉梅，你是咱農場第一個考上重點大學的孩子，是所有學生的榜樣。到了大學，要繼續努力學習，開闊眼界，將來學成歸來，為家鄉的建設出一份力。”
“謝謝李老師，我一定記住您的話！”曉梅端起茶杯，和李老師碰了一下，“以後我會常回來看您和鄉親們的。”
院子裡的笑聲、談笑聲、酒杯碰撞聲交織在一起，熱鬨非凡。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來，落在每個人的臉上，洋溢著幸福和喜悅。黑子和青芽趴在牆角，嘴裡嚼著剩下的獸骨，時不時抬起頭，看著院子裡熱鬨的景象，尾巴輕輕搖擺著。
宴席一直持續到下午三點多，賓客們才陸續散去。有的鄉親帶著滿滿的笑意，有的帶著林逍打包的野味，還有的叮囑著曉梅一路順風。陳書記臨走時，再次握住林逍的手：“林逍，曉梅開學的時候，公社會派車送你們去縣城火車站，讓孩子風風光光地去上大學！”
“謝謝陳書記，謝謝公社領導！”林逍和曉梅連忙道謝，心裡充滿了感激。
賓客走後，院子裡一片狼藉，碗碟堆疊，地上散落著一些食物殘渣和酒漬。林逍、虎子、沈歌和曉梅一起收拾起來，雖然累得滿頭大汗，但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滿足的笑容。
“哥，今天真的太謝謝你了。”曉梅一邊收拾碗筷，一邊對林逍說，“這是我這輩子最難忘的一天，這麼多鄉親、老師和領導來為我慶祝，還有這麼多好吃的。”
林逍摸了摸曉梅的頭，笑著說：“傻丫頭，你有出息，哥為你高興。隻要你在大學裡好好讀書，將來有個好前程，哥再辛苦也值得。”
虎子坐在一旁，雖然胳膊還在隱隱作痛，但臉上依舊掛著笑容：“曉梅，以後到了城裡，可彆忘了咱紅旗農場的鄉親們，彆忘了哥給你燉的狼肉！”
“放心吧虎子哥，我永遠不會忘記的！”曉梅笑著說，“等我放假回來，還想吃你燉的狼肉，還想和大家一起熱鬨熱鬨。”
沈歌端來幾碗溫水，遞給大家：“好了，都彆站著了，喝口水歇會兒。今天大家都累壞了，尤其是林逍和虎子，從昨兒進山到今天籌備宴席，幾乎沒合過眼。”
林逍接過水杯，喝了一口，看著收拾乾淨的院子，心裡格外踏實。這次進山雖然驚險，遇到了狼群，但也收獲滿滿，不僅為曉梅的升學宴準備了足夠有排麵的硬菜，還保護了自己和虎子的安全。他知道，這一切都是值得的，隻要妹妹能風風光光地走進大學校園，開啟新的人生，所有的辛苦和危險都不算什麼。
夕陽西下，金色的餘暉灑在紅旗農場的土地上，映照著林逍家的院子，也映照著每個人臉上幸福的笑容。曉梅的大學之路即將啟程，而紅旗農場的故事，還在繼續書寫著屬於它的熱鬨與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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